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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他如此爱笑 赏饭罚饿 6636 2024-06-30 07:39

  “讲真,要不是桥下不让群众靠近,我觉得把你那段拍下来比徐厚全这段有意思多了。”

  “别说了……”艾笑一脑袋栽在桌上,抬不起头,痛苦道,“我一定是脑子进了水,沐神湖的水质污染太严重,我要去环境保护局投诉。”

  说完,又忍不住担忧,“怎么办,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他们肯定当我有病。”

  白琰安慰道:“也没有很多人,加上你高中同学才五个,一群男的忘性很大的,过几天就不记得了。”

  “不,不会的!”她倒在胳膊肘里自闭,“你太不了解林现这个人了,平时看上去特别无害,背地里多半有个小本儿。他记性贼好!”

  “哪有这么夸张……”

  艾笑据理力争地辩解:“读书的时候,是学校年级前五的常驻客,课本看几遍就能记住。明明独来独往和人不熟,居然连对方的生日都记得,毕业晚会的时候,每个人叫什么,住哪里,最高考过多少分排名多少他全讲得出来!你说可不可怕?”

  白琰刚把视线从手机里挪开,正要开口,一转眼看到了什么,立时哑巴了,不着痕迹地拿手推了艾笑两把。

  不曾想对方没有觉察到她的意图,仍旧滔滔不绝。

  “还不仅仅是这样,咱们俩七八年没见过了,他居然还记得我以前留的什么头发,还记得我当时爱去什么地方玩,连我喜欢吃什么他都记得!你说说!……”

  白琰:“……”你要我说什么!

  等一等,你这越讲怎么感觉越不对劲了。

  “他肯定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艾笑沉痛地抱头开脑洞,“他女朋友、他爹妈、他同事……我的糗事没准已经在他的工作群里流传了,现在整个刑侦,整个市局,整个公安部……”

  白琰一言难尽地龇牙,在边上提醒地叫了她好几声。

  “我已经……”艾笑终于哭丧着脸抬起头,刚要说话,正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她对面。

  来者穿着身干净的黑色长外套,单手插在衣兜里,嘴角似乎还有点意味不明地笑,眼神清亮地看着她。

  林现!

  艾笑当场便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第16章

  她座位垫了块竹凉垫,滑得要命,险些没把椅子翘起来,林现眼疾手快把人扶住,话里带了点无奈和调侃的意思:“看到我,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没、没有,不是。”艾笑舌头打结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很意外,很惊喜,很……”

  他一针见血:“心虚?”

  艾笑瞬间就被这两个字噎住了,尴尬得像根人棍。

  林现慢悠悠一笑,眉眼同语气都透着些许无可奈何,“我没把事情说出去。”

  “反倒是你。”他睇了艾笑一眼,示意周围,“这么大声,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后者差不多处于自暴自弃状,无地自容地捂着脸痛苦道:“我错了……”

  话音刚落下,艾笑就感觉桌上似乎摆了什么,她把自己的眼睛从指缝中解放出来,看到面前的一盒水果。

  先是一怔,然后疑惑。

  林现将果盒往前推了推,松开手,说得十分公事公办,“我代表队里来慰问一下徐厚全案的被害人,上回因为处理不当害你落水,大家都觉得过意不去。”

  艾笑全然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待遇,受宠若惊地道谢:“你们也,太热心了……我才该上门致谢的。那改天……”

  正想顺口说改天请吃饭,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有上供行贿的嫌疑,于是临时换成了:“……改天给你们送锦旗。”

  忽然就很接地气了。

  盒盖打开,发现是新鲜的车厘子――这么沉,得有三斤多。

  应该不便宜。

  她隐约感觉这个慰问品送得好像有点过了……

  “艾笑。”林现在旁边叫她,“这水果不能放太久,现在室内温度挺高的,很容易坏掉,最好是快点吃完。”

  她也没多想就点头,“那我拿去冲一冲,你等一下,一起吃。”

  林现并没推拒,反而提醒:“记得用盐水多泡一会儿。”

  他一直目送艾笑捧着水果盒子走远。

  等林现回头时,白琰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已经在看他了,她并未吭声,只是靠着椅子,眼神隐晦而探究。

  对面的这个青年脸上显出些是似而非的笑,唇边的弧度很浅,和他望着艾笑时的笑容截然不同,是一种礼貌而疏离的表情。

  好像一瞬间,他就从风度翩翩的绅士变成讯问室里目光冰冷的刑侦队长。

  “白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白琰在走廊上找了个通风的位置,玻璃窗往下看就是花园区交错的交通要道,眼下不是上下班高峰,车辆稀稀拉拉。

  她两条胳膊搭在窗边,也不看林现,抽了支烟叼进嘴里。

  “林警官,笔录我都去派出所做过好几回了,你们公安要问话就能不能一口气问完吗?”

  他很细微地扫了白琰一眼,语气平淡:“我不是来问你徐厚全的案子。”

  他说:“我是来问你艾笑的事情。”

  白琰摁在打火机上的拇指蓦地一顿,她把烟取了,夹在指间,目光继续在洋城的风景中游离。

  林现并不着急,也跟着她朝外望,“那天,我在她家里发现了抗抑郁的药物,虽然过了保质期,但有吃过的痕迹。还有安眠药。

  “我找人问了问,米氮平片是处方药,平常药店里买不到。”

  白琰不动声色地舔了下嘴唇,半晌才说,“那又怎样,还不让人失眠啦?”

  “2014年的时候,艾笑举家搬去了附近的郊县。”

  他语速平稳沉静,“直到16年她才大学毕业,足足比同期的你晚了两年。”

  白琰终于缄默下来。

  林现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眉峰轻轻皱起,“圣诞夜晚上,艾笑的情绪不太对劲。据我对她的了解,她不至于会因为害怕水而哭成这样。”

  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出事才紧张到失控……某种意义上的担心。

  “白小姐也是洋城交通大学出来的,和她同年入学,同一专业,是不是一个班的我不知道,但你早她两年毕业,这份工作也是你介绍的。我想有些内情你应该比较清楚。”

  他话音突然一停,嗓音不自觉地沉下来,“艾笑大学期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大概静了有两分钟,白琰终于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你们这些当警察的,嗅觉可真够灵敏,什么犄角旮旯里的玩意儿都能翻得到。”

  她递过去一根烟,林现摇头,“我不抽烟。”

  后者耸耸肩,“那介意吗?”

  林现:“请便。”

  打火机“啪”的打响,她闭眼深吸一口,慢条斯理地吐出一缕。

  “林警官,都查到这个地步了,就不会多动动手,去网上‘百度一下’么?”

  林现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解地皱了皱眉。

  白琰转过身来,背靠着窗,语意不明地问:“你知道五年前的梅花县地震吧?”

  他狐疑地回答:“我知道。”

  那不是一场小地震,波及范围之广,伤亡之重,举国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林现当时还在洋城军校,光城军区某旅就调了一千多人前去支援。

  梅县在西南云贵交界之处,是个很偏远荒凉的乡镇,房屋都有些年头了,地震的时候全没保住,基本被夷为平地。

  不仅如此,由于震级高,强度大,附近的州县无一幸免,甚至连邻省也有明显震感。

  林现:“不过这两者之间……有关吗?”

  她吸了口烟,“林警官估计不怎么上网,那会儿有件事闹得挺火――

  “说是在同省的汉县,一位武警部队的战士为了救某个添乱的志愿者,被余震给埋了。年纪轻轻,还没结婚就死在了外地他乡。”

  女士香烟清单的味道在空气中渐渐扩散,她说:“前线的记者正好拍下照片,写了一篇很有噱头的文章发在网上,曝光了整个过程。”

  在当年全国哀悼点蜡烛的时刻,这件事情如同吃人血馒头骗捐款的社会渣滓一样,引发了一场热议。

  网友们群情激奋,大v们不停转发,官方一个接一个拿来当做反面教材举例,骂声铺天盖地。

  白琰在林现微怔的神情里抬起眼皮,“艾笑就是那个志愿者。”

  午后的流云飘到了花园区的上空,把稀薄的几片阳光全数遮盖住,地面没有了影子,突然变得沉默而冷硬起来。

  他静了好一阵之后开口:“你跟她一起去的?”

  “我没去,我没她有爱心,也不好学,觉得为几条新闻素材累死累活的不值得。”白琰十分缺少功德地把烟灰弹进旁边的花盆里。

  “果然事实证明,没事找事,一门心思乐于助人是不会好下场的。”

  林现无视掉她的反社会言论:“那之后呢?”

  “之后啊……上网冲浪嘛,多数都是闲得无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后来就有知情者往下深挖――也有可能是谁去查的,把她的个人信息曝了出来。家庭、住址、学校……扒得连条裤衩都不剩。”

  俗称“人肉”。

  有人曾说现代人就是活在一片赤/裸/裸的天空下,一边追求着自由和隐私,一边又走在无孔不入的监控探头中。

  随随便便一句“人肉”,似乎都是非常轻描淡写的事情。

  “艾笑的手机连着一个月被人打爆了,教室不敢去,电脑不敢联网,宿舍门口还有人放花圈。

  “听说她爹妈那边情况也不太好……她妈妈还是大学老师来着。”

  艾笑的母亲是个性格温良的文学讲师,夫妻俩老来得子,年纪已经不小了。

  林现唇角不自觉的轻轻抿了抿:“所以你才把自己的手机卡给了她?”

  “这都是几年后的事了。”白琰一根烟抽完,紧接着又点了一根,她像个人工喷雾器,机械地往外吞云吐雾。

  “主要那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意外……你应该认识何子谦这个人吧?”

  她话题冷不防转弯,提到了一个让林现万分熟悉又万分疏远的名字。

  “我记得你跟艾笑是高中同学,那你也该知道他,就是号称‘微博热搜霸屏帝’,娱乐圈唱摇滚的那个。”

  他垂眸沉默了片刻,点头承认:“我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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