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平静,实际上,心里却是苦笑不已,这也是现在的她唯一能做的。
没有自由,时间便得难熬起来,赤水以为已经过了很久,掐指一算,也才仅过去了十日而已。
那将她掳来之人,似乎已经将她遗忘,可赤水心里却是明白,这只是假象。
赤水睁开眼,淡淡的扫了墙面上的禁制一眼,那禁制可是没有一点减弱的迹象,虽然她很想冲上去将那面墙砸个稀烂,但她的理智止住了她。
她知道这样做没有用,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前,轻举妄动,只能是加速灭亡而已。
她正待要重闭上眼,忽地,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气,香气?
她心下一惊,立刻摒住呼吸,灵识探出。瞬间便寻找到了那香气的来源,竟是那四盏油灯里的油已是被烧尽,而仅剩下那灯芯,被火一截一截的烧毁,最终,只留下了几撮黑色的灰烬。
随着四盏油灯的熄灭,赤水又陷入了黑暗中。
她紧皱着眉,对于她来说,黑暗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那个香气?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她仅呼吸了一口。她的身体现在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异常谨慎的她仍是迅速掏出了一粒解毒丹,当即服下。
就在这时,一串呵呵笑声响起,之后,赤水便听到一个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接着说道:“没有用的,那是刺魂香。”
声音忽近忽远,带着一阵回音,分不清是从密室哪一处传来,似乎是数个人在不同的位置同时说着同样的话,听上去异常诡异。
“刺魂香?”赤水从未听出过,也就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不知也不奇怪,呵――”又是一连串笑声后,“你待会就能体会到它不生不死的滋味,嘿嘿――”
赤水强按下心里的不安,打断对方的笑声,“前辈,可否解赤水之惑,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为何?”那人止住笑声,似有些惊讶,“你会不知?”
“赤水不知,还请前辈明言。”她平平说道,不悲不喜。
“嗯……,或许你可以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入翠烟宗?”那人忽地一转,问道。
赤水心里一突,但脸色不变,稳稳答道:“大树底下好乘凉,赤水入翠烟宗,有何不对?”
“哦?”那人声音上扬,意味深长,良久没有再言语。
就在赤水以为她不打算再说话时,便听到那人平平的声音缓缓响起,“赤水,青山乡后山村人,十岁入千云门,二十一岁筑基。因修炼功法有异,被门里弟子排斥,数年后借故游历离开千云门,消失了八年,再次出现时在万丹门的地界……,四十余年前出现在苍海大陆,数个月后便来到了翠烟岛。”
那人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问道:“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苍海大陆的?”
赤水脸色略变,心里却是大惊,没有想到对方竟是将她的经历一一道来,没有一处错误。但她随即又想起,就算知道了她的经历又如何?
她的心一定,答道:“赤水以前性命危急之时,幸得一位前辈所救,为报救命之恩,赤水答应帮对方做一件事,因而得来苍海大陆。”
“哦?你便因此入了翠烟宗?”那人随即便问道,虽是疑问句,但却是一副肯定的语气,似乎早已了然于心。
赤水一顿,忙解释道:“赤水没有做过一件有损宗门的事情,还请前辈明查。”
“还没有做?可不保证以后不会做。”对方立刻反驳。
赤水闻言脸色一变,严肃道:“前辈,晚辈可以发誓,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都没有也不会做有损宗门之事。”
这里可不是在前世,随便发誓没有任何惩罚。这是一个有神明的世界,修真之人,对于誓言,更是谨慎,说不定就会因为一句誓言,毁去一生辛苦的修行。
“不用了。”那人语气淡淡,似乎对这一切完全不介意。
而就在此时,赤水却是开始坐不住了,她终于了解对方所说的刺魂香是什么滋味了,如针刺骨,不,比之更甚。
那一波接着一波向她袭来的刺痛,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用力,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的双手紧攥,用力撑在地上,想减缓哪怕一点痛苦。
通过这一段对话,赤水实在摸不清对方想要做啥,按说要想知道什么信息,直接用搜魂术一搜便是。
但对方显然并不打算用,可为何又用这般狠毒的刑香来对付她?她见对方似是不再打算开口,只好忍住那刺痛,问道:“前辈,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似乎那人已经离开。
赤水心里升起一股怨怒,不由怒声道:“赤水自认问心无愧,前辈若是认为在理,还请说来,就算是死,也让赤水死得甘心。”
“死?你暂时还死不了的。”那人声音略扬,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啊――”赤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手一软,人便瘫软在地,但随即她便紧紧蜷缩成一团,犹如婴儿在母体里的姿势,似乎这样痛苦便会减缓两分。
她张了张嘴,两颔不停颤抖,竟让她再说不出一句完全的话来。
那人似乎对密室内的一切了如指掌,知道对话再无法继续下去,便叹息了一声,留下一句,“你若想知道原因,也得等你保住性命再说。”
之后,便再无声响,不知道是否已经离开。
不过,此时的赤水早已不再关心,她的身体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将一旁的刑具弄翻在地也不理。
那刺痛似乎无处不侵,现在已是侵入了她的脑部,让她的行动开始迟缓无力。
她渐渐瘫躺在地面上,身体不停抖动,似是已到了能承受的极限,却是迟迟不能昏过去。
她的目光,望向散落在一旁的一把尖刀,约有两寸长,极薄,刀身细长,寒光闪闪,离她仅有一尺远,她费力移动手,往那尖刀一点点伸去。
她的意识海里,几个声音前后响起,不要,不要去……
同时,却是有另一个声音不停的催促着她,去吧,去吧,解脱了就不痛了……
数个声音,吵得她的头更是痛得要命,她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手却是自有意志一般,没有停顿,继续往那尖刀伸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赤水觉得她就像翻越了数座山峰那么累,她的手指尖终于够到了那把尖刀,她的眼里流露出一抹渴望,拼尽了最后一点力,颤抖捞空了数下后,终于将之握住。
她直直望着那把尖刀,仔细打量,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铁制刀具而已,她费力挤出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用力往旁边一甩,便将那把尖刀扔出去了数尺远。
就算是要死,这尖刀也太委屈了她。
不得不说,此时她还能如此挑剔,确实思想异于常人。
这一番动作下来,她已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就连动一下手指头都是不能,她目光望向那尖刀的位置,缓缓闭上眼。
她以为这已经是尽头,却不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她下丹田里的五颗丹状物体,开始轻颤,并没有过多久,便狂乱起来,不停地在下丹田里到处冲撞,每每碰撞在一起,引起更大的痛苦。
赤水虽是知道体内的情形,却是没有能力阻止。
应该说,她的意识是醒着的,能够感受到那极致的痛苦一波*的刺向她,让她的整个灵魂都在跟着震颤,却是已无行动能力,只能被动的承受着。
原来这就是不生不死?赤水心里苦笑。
不知道是谁发明出来的?这般恶毒,让她这样连斩裂元神的痛苦都忍耐过来的人,竟都觉得万分可怕。
那一波一波的刺痛,就像是密密麻麻带倒勾的细针,不住的刺入她的身体和灵魂,将她的身体刺出万千窟窿,将她的灵魂勾散……
她的眼,开始涣散,呼吸也越来越迟缓,她的脑际,似乎听到了一阵吟唱,用她不懂的语言,低低的声音,却是无比清晰的传入她的耳内,那声音无比清灵,带着无限的希望,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的回响,似乎她的整个灵魂都得到了洗涤。
赤水挣扎了一下,用力回想,那是什么声音?怎么她凝神却是什么也听不到?刚才所听到的一切,就像是幻觉。
不,绝对不是幻觉,那声音消失,刺痛却是又再度袭来,待她意识快涣散之际,那阵吟唱又再度响起,如果反复。
数次过后,赤水似是摸清楚了规律,竟是再也不抵抗,任凭那些刺痛袭来,直到那阵吟唱响起,她便沉醉在那声音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赤水再次睁开眼时,却是在荒郊的一个斜山坡上。
她费力坐起身,望向周围,很是疑惑,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清香袭进她的鼻端,她忙摒住呼吸,双眼满是惊慌,这是刺魂香的香味。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知道这是哪里,远远的,她还能看到翠烟宗最高的山峰。
可是,此地已是完全出了翠烟宗的地界,难不成那人误以为她死了,将她丢了出来?她嘴角略扯,怎么可能?
有什么能逃得过修真者的耳和眼呢?
她默坐了良久,那刺痛没有袭来,她犹有些不信,怎么可能?她之前可是仅吸进了一口,就将她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又等了片刻,身体仍是没有异常,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痕迹,之前她所受的苦,好像都是在做梦。
不过,她的鼻端再次闻到了那股清香,她灵识探出往外寻找,并没有找到任何源头,她轻轻一跃,跳到了数十丈外。
再一闻,仍是有,似乎是从她的身上传来,难道是之前在密室里染上了带了出来?她手快速掐诀,一汪清水从头顶拨下,将她从头至脚洗了个遍。
数道法术过后,她已恢复了整洁,可是,她的脸却是皱了起来,那香味仍没有消失。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人最后又放过她了呢?还将她扔在了这样的荒郊野外。
她掐指一算,时间也才又过去了十日,她又站立半晌后,终是往翠烟宗的方向奔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赤水就见到大师姐的身影一个闪跃,往她的方向奔来。
她再定睛一看,小白和小妖跟在她的身后,忙停下脚步,“大师姐,小白,小妖。”
元姿也是看到了赤水,两下跃到她跟前,正要说话,就见赤水打断了她,“别闻。”她闻言一惊,忙问道:“闻什么?”
赤水并不知道那香味是不是只对第一次闻的人有效,见元姿已经冲到她面前了,才想起来,连忙阻止。
“香味,千万别闻啊!”赤水很是紧张。
元姿从未见她如此,更是惊讶了,“什么香味?我怎么没有闻到?”
赤水一顿,疑惑的望向她,“你没有闻到?”她现在明明闻到那股淡香还在的。
元姿皱着鼻子又用力闻了一下,没有任何发现,便摇了摇头,抛开不理,反而责怪地道:“你到哪儿去了?害我们好找。”
“啊?”赤水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二十日前,小白和小妖找上门来,通过我的契约兽,才知道,你失踪了,连小白都感应不到你的位置,直到两个时辰前,才感应到你在这方,我才赶了过来。”元姿说到此也松了一口气。
赤水尴尬一笑,“大师姐,麻烦你了,还有人知道不?”
元姿摇了摇头,“就只有我知道,连你的契约兽都感应不到你的位置,我跟她们说了也无从找起啊。”
赤水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大师姐,我没事,走,回去吧!”
第十一章对虫吹笛
没有,还是没有!
赤水皱着眉。放下手里的那一块玉简,她在翠烟宗的藏书楼已经待了近半个月,就是想找出关于刺魂香的信息。
可是她翻遍了有关的玉简,却是连个名字都没有找到,这不得不让她怀疑,那人是不是随便说了一个名字忽悠她。
想到此,她不禁有些焦燥,这不能怪她,事情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她身上的清香一点都没有要消散的迹象。
虽然后来她确定了,这股清香只有她自己能闻到,但这更是让她不安。
修真者最不需要的就是什么香,一不注意就会露了行藏,这下倒好,这香味她甚至连来历都摸不清。
她可不会认为那人给她整了一身香味没有目的,关键在于目的是什么?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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