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承光抓住她的手,低声地说,“不丢人么?”
还嫌不够丢人吗?
杜文楠一时失语。
陈婉妹喊了一声,“翁晨卿。”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婉妹变得是非不分,为自己家人说话没有错,翁晨卿就是再天真,也知道陈婉妹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刻还站在自己这一边。
“阿姨,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认真向您道谢。”翁晨卿回过头,认真地对陈婉妹说,“当初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们收留了我,这样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但是,这不代表您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数落我的不是。我和俞承光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会,也不可能破坏您儿子和儿媳的感情。你们要处理的是家事,请不要托我下水。”
陈婉妹怔住了。
等到再回过神,翁晨卿已经离开了,杜文楠低着头,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只能忍耐。
……
就像是一场闹剧,杜文楠自编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可到了最后,她没有讨着任何便宜。鸡飞狗跳一般的过程,落得个难堪的结局,在回家的路上,陈婉妹还在喋喋不休,她念叨着翁晨卿这姑娘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
“她一个人不容易,但这绝对不是她堕落的借口。承光,好在你选择了文楠,如果你真要和晨卿在一起,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陈婉妹很愤慨,俞承光却突然觉得没劲,回到家,他一声没吭,就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杜文楠摆好了碗筷,陈婉妹无奈地说,“要不你再进去和承光说说?下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文楠,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你也别委屈,这件事过去了,翁晨卿就不会再出现了。”
直到这个时候,未来婆婆还是站在这一边,杜文楠是欣慰的。可是,相比之下,她更在意俞承光的感受。
俞承光是怎么想的?他看出一切端倪了吗?
杜文楠忧心忡忡,俞锦绣说道,“我去和承光谈谈。”
陈婉妹如释重负,“是啊,承光最听锦绣的话。”
俞承光和杜文楠的新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酒宴的菜单也已经拟好,宾客们都在等待着正月初八的婚礼,每个人都是祝福他们的,可是,俞锦绣却愈发觉得,一切似乎变得不对劲了。
推开门进屋,俞承光正满屋子转,书桌和床铺本来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却翻了个底朝天,俞承光沉默下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直到他把自己的衣柜都打开了,俞锦绣突然拦住了他,“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俞锦绣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是些许碎纸片。
信纸已经发黄了,被撕得很碎,可拼凑在一起,还是能看出上边娟秀的字体。那是翁晨卿的字,俞锦绣认得。
从俞锦绣的手中接过碎纸,俞承光如获珍宝,他坐到书桌边,连台灯都来不及开,借着窗外隐隐的光亮就开始琢磨。
这是翁晨卿留给他最后的纪念了。
很多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执念是愚蠢的,过去发生的种种仿佛一场梦,面对冷静而又疏离的翁晨卿时,他几乎没法确定所有的坚持究竟是对还是错。
也许翁晨卿对他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她只是曾经借住在俞家,离开之后,属于他们的回忆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会不会只是他自己莫名的臆想而已?
每当俞承光这样想时,他就会找出那些信。‘
那是翁晨卿刚到剧组时给他写的几封信,当时她都还没在剧组站稳脚跟,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因此,这些信,几乎是没法得到回音的。可即便知道俞承光没法给她回信,她还是在写,每一个字,她都写得无比真诚,就像――
就像他是她唯一的寄托。
有这些信为证,他怎么可能推翻他们的过去?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他们本可以冲破所有的坎坷,携手走下去。
“这些信,是在院子里的垃圾桶边上找到的。那天风大,把垃圾桶里的碎纸片吹到外面去了,我只捡到这么多,大概没办法拼回去了。”
俞锦绣说着,俞承光则只是低着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将碎纸片推到中间,又挪了挪位置,可不论怎样调整,都没法拼凑出原来的样子。
“这信应该是文楠丢掉的,承光,这不是文楠的错。你马上就要和她结婚了,却还在这里缅怀旧人,于情于理,这都不应该。”
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法将这份信还原,往日的种种也像这破碎的信纸一般,到了最后,变得毫无用处,俞承光颓然扶额。
“姐,我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
“承光,”俞锦绣摇头,“你只是感到遗憾。”
说着,俞锦绣走到俞承光的面前,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就像小时候一样,“可如果你真觉得遗憾,是不是应该付出些行动?”
“什么行动?我要结婚了。”俞承光苦笑。
俞锦绣伸出手,轻轻捻起一张小纸片,沉默许久,才说道,“其实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现在我觉得,一些话,如果不说,我会一直后悔。”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曾经遇到晨卿的经纪人,她说,晨卿总是随身带着一封信,那天她不经意看见那封信的落款是俞承光。”
“我是给她寄过一封信。她怎么可能还留着?”
俞锦绣深吸一口气,对俞承光说道,“汪隆是为什么住院,晨卿拒你于千里之外的原因,你有兴趣知道吗?”
俞承光抬起头的时候,看起来很茫然,最初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也开始为情所困,俞锦绣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为他感到伤感。
可好在,一切都不算太晚。
第六百七十四章 赌气
第六百七十四章 赌气
俞承光是夺门而出的。
他不知道这些年翁晨卿到底经历了什么,总觉得她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不过是因为他们所生活的环境不同,立场也有所改变,如杜文楠所说,翁晨卿见过世面,又怎么可能还瞧得上他呢?
俞承光并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他不敏感,可因为翁晨卿,他生生逼着自己敏感起来。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便生怕自己打搅了人家,一来二去,他们更是渐行渐远了。
人或许总是会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以俞承光的想法是,光鲜亮丽的翁晨卿就算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那也是她的选择。可他没想到的是,她并没有变。
她并没有放弃他们过去的回忆,重逢之后的这些时日,她开始封闭自己,不过是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踏出一步而已。
如果汪隆真的――
想到这里,俞承光心如刀绞,他是真的心疼翁晨卿。
俞承光从房间冲出来,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骑着摩托车走了。听着摩托车发动的声音,杜文楠急急赶出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俞振发恰好从外面回来,“婉妹,你不回去吗?”
陈婉妹说道,“老姜走亲戚去了,我和他亲戚都不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正巧孩子们都要过来,我就顺便带点菜,让他们吃顿好的。”她边说,边摆碗筷,“承光也是的,做好饭也不出来吃,说走就走了,连个交代都没有,一点分寸都没有!”
陈婉妹口中在抱怨自家儿子,实际上,也不过是想要说些话,让杜文楠心里头好受一些罢了。和店里同事们吃的这顿年夜饭,压根就没吃好,翁晨卿突然出现,俞承光一门心思都惦记在她的心上了,哪还吃得下呢?
杜文楠对翁晨卿不依不饶,最后是丢人丢大发了,一路上,她一直都在解释自己是无辜的,可俞承光却像是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现在再说什么,还重要吗?反正到了最后,她还是输了。
杜文楠只觉得难堪,怔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就往俞承光的房间里冲。
俞锦绣还坐在他的书桌边,台灯已经打开了,她借着灯光拼凑桌上的碎纸片,神色专注。
只一刹那,杜文楠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隆”一声便炸开了,那几封信,她早就泄愤一般撕碎丢掉,怎么还在俞锦绣的手上?
杜文楠盯着俞锦绣手上的动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陈婉妹都觉得奇怪,跑来看屋子里是什么动静。
俞锦绣连头都没有抬,“偷看了别人的隐私,还随意撕碎,这样做对吗?”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根本不是在质问杜文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可杜文楠却立马恼羞成怒,“弟弟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这个做姐姐的还在质问弟媳是不是毁了别的女人寄给他的信?锦绣姐,你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可真到了大是大非的时刻,一点都不公道。”
杜文楠承认自己是赌气了,但是,心底的怒火与委屈全都压抑在一起,若是再不发泄出来,她是真的撑不住了。在饭店里,翁晨卿泼了她一脸的牛奶,她想要找翁晨卿算账,俞承光却问她够不够丢人,她顶着一脑袋黏腻腻的牛奶回到俞家,俞承光却始终不闻不问,到了最后,他甚至直接把她丢在家里,跑到外面去了。
杜文楠不知道俞承光去了哪里,她能做的,只能向俞锦绣兴师问罪。
陈婉妹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凡事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她总是试图息事宁人,毕竟家和万事兴才是硬道理,因此,此时看着杜文楠突然来了火气,她立马扯着杜文楠的胳膊,“文楠,是不是饿了?先出来吃点。”
陈婉妹一扯住杜文楠的胳膊,她回过神来了,这些日子,她尽量不与俞锦绣发生争执,那是因为俞锦绣是俞承光的姐姐。姐弟俩的感情好成这样,外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一不小心,俞承光受了夹板气,最后选择站在俞锦绣那一边,那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满腔的怒火令杜文楠失了态,反应过来之后,她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在别人家里,有什么不满意的,还不是得忍气吞声?
杜文楠没再揪着俞锦绣不放,而是顺着陈婉妹给自己搭的台阶就准备下来,她一个转身,便要去厨房给自己盛饭,却没想到身后俞锦绣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是不是弟媳,还说不准。”
俞锦绣可不好对付,但一直以来,她却很少当面给杜文楠难堪,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一家人可以和和气气的。
杜文楠与俞锦绣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却没想到,此时此刻,俞锦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不是弟媳,还说不准。
这是什么意思?
杜文楠浑身的气血都涌到了头顶,她顿住脚步,猛地回头,“锦绣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承光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现在说这样的话,你认为承光能接受吗?”
“我尊重你是承光的姐姐,我也愿意和你和平共处。但是,如果你连这一点点面子都不愿意给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杜文楠义愤填膺,俞锦绣嗤笑一声,俞振发赶紧来做和事佬,“一人少说一句。锦绣,文楠马上就要成为自家人了,你也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
俞锦绣从来不在嘴皮子上吃亏,可那是对待外人的时候,这会儿她直接不给杜文楠好脸色看,陈婉妹也觉得这样做不妥,“锦绣,要是承光回来,看见你们俩吵得不可开交,他心里能好受吗?别说了,否则妈也不站你这边了。”
陈婉妹把脸沉了下来,俞振发也在为自己说话,杜文楠咬着唇,不服输地说道,“锦绣姐,你说的话,我可以不计较,但希望你以后对我客气一点!”
听着杜文楠说的话,俞锦绣缓缓从俞承光的屋里走了出来,她走到杜文楠的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你知道承光去找谁了吗?”
第六百七十五章做主
第六百七十五章做主
起先杜文楠没琢磨俞承光去了哪里,只当他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出门透透气。可这会儿听着俞锦绣说的话,又想起俞承光离开家时心急火燎的样子,再结合他书桌上翁晨卿的信,杜文楠的心头一怔。
“你的意思是,他去找翁晨卿了?”
俞锦绣的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在默认杜文楠的答案,陈婉妹一听,立马急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都在数着日子呢,他三番两次去找晨卿,这是真的糊涂了啊!”
陈婉妹对翁晨卿没有好感,一是因为她害得自己的儿子总是如此失控,二来则是因为杜文楠说的那番话。杜文楠说,翁晨卿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又没有任何背景,可以在短时间内爬得这么高,肯定是走了捷径的。一个漂亮的姑娘,想要在事业上蒸蒸日上,能走什么样的捷径?陈婉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翁晨卿出卖了自己的肉体。
杜文楠是个实诚孩子,她说的话,陈婉妹深信不疑,现在俞承光非要与翁晨卿纠缠不清,对于陈婉妹来说,就是家门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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