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边偷听的沈梦翻了个白眼,她奶就不能换个花样,翻来覆去的这几句话,她都听腻了。
沈爹打定主意沉默是金了。
沈母气的冷哼了声,“娘你要这么说,我真要把我爹还有当时的几个证人还有大伯子都找来了,问那协议还有没有效,也问问大伯子是不是养不起亲娘了。”
沈大伯娘没想到火要烧到自家身上,这事可不能承认,要不然得被街坊四邻挫脊梁骨,“我们可没亏待老太太,平时有肉都是老太太先吃的,你可别瞎说。是不是娘?”
沈奶奶也有些慌,赶紧摆手,“老大他们对我可好了,就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
沈母又坐回去了,笑了,“既然大伯子对您好我也就放心了。就像您说的,您虽然把房子、钱都给了大伯子,可毕竟也养了孩他爹一场,虽说协议也定了不用我们管,我们也是有孝敬的。孩他爹,你去百货商店看看,有没有卖肉的,留娘和大嫂子吃饭。”
沈爹这回答应的痛快,他在屋里待的别扭,巴不得走呢。
沈奶奶不知道羞的还是气的,脸色通红,“不用了,我们回了。”
沈大伯娘也阴沉着脸,“我就说不来,非得来。”
她撅哒哒先走了。
沈奶奶瞅瞅沈爹,也摇头叹气的走了。
沈母跟着下地了,“孩他爹,还不送送咱娘和大嫂。”
沈梦早蹲在一边了,大人看到她也没人往偷听那想。
沈母和沈爹送到大街上,站了一会才回来。
晚上,沈梦听到爹娘说话,感叹她娘对她爹太有一套了,很是值得她学习,这就是训夫有术啊。
沈母罕见有些撒娇,“孩他爹,你是不是怨我了?”
沈爹沉默了下,“没,我知道家里没啥钱,明年花钱的地儿还多。”
沈母叹口气,“是呢。咱都吃过没识字的苦,我就想着把娃们供出来,不图意考大学,咱家祖坟也没冒那股青烟,哪管初中毕业呢。四个娃都上学得多少钱。而且大勇他们一年年大了,吃的越来越多,以前两碗高粱米熬粥差不多就够吃了,现在得两碗半。再两年,三碗也打不住,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真快养不起了。”
沈爹叹口气,“是我没用,从当年结婚,你就跟着我受苦了。”要是他有能耐,能挣很多钱,家里经济宽裕了,孩他娘也不会计较给他娘点的。
“我不苦,咱们买了房有了娃,日子越来越好,现在的日子想都不敢想。孩他爹,明个给你二十块(第一套人民币,相当于以后的两块钱),你去买些糕点啥的给婆婆,我不同意多给,因为给再多也贴补不到婆婆身上,糕点啥的她总能吃几口的。”沈母原来气的想不给的,后来想想不能这么干,容易被人说嘴。
两万块买个好名声,也能让孩他爹高兴高兴,值得。
果然沈爹很是激动,一把抱住了媳妇。
沈梦正在分析她娘这欲扬先抑的招数呢,爹娘居然开始“妖精打架”了。
不过她早有对策了,从空间拿出两个小鸟蛋塞耳朵,声音小很多,可以愉快的睡觉觉了。
睡前沈梦还在心里念叨要催促爹娘赶紧做被子,她要去西屋睡。
今年夏天家里的棉被、棉衣都被拆开了,结块的棉花洗了晾晒后又找弹棉花的弹过,和去年比,今年的棉袄、棉被已经很舒服了。
但这不妨碍她想拥有自己的一套被褥。
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春节什么时候都是华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沈爹这次还美滋滋的拿回来一副对联,不是买的,是部门领导给写的,可不是谁想要都给的呢。
非常有建国特色。
上联:要清洁卫生人财两旺
下联:助劳动生产丰衣足食
沈母从食堂拿了碗浆糊,把对联贴上了。
没贴大门口,那个栅栏门太矮太小,要是贴两边,又是土墙,不到三天,这对联就得自己往下掉,为了多喜庆一阵,沈爹娘最后决定贴房门口了。
杜老头今年都没用沈爹三请四请,主动提出一起过年的。
而且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沈母也没说不要都收了,只是晚上和沈爹商量给孩她姥爷做身棉袄。
刚进入五零年,沈阳这边已经有计划经济的影子了。
比如说布票、棉花票。
都是城里稀缺的物资,开始凭票供应。
好在机车厂待遇好,沈家又是双职工,年底还是攒了些票的。
做两身衣裳还是够的,除了给她爹做身,还得给大勇做身。
娃进了学堂,不能太寒碜。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底下的娃可以捡上面哥姐的衣裳,他没处捡。
倒是可以捡她和孩他爹的,可是她俩衣裳也没啥富余的。
做衣裳得量尺寸,虽说自家做没那么多讲究,可是杜老头好几年没做新衣裳了,沈母怕遭禁东西,就找细麻绳量量,不用具体尺寸,就要个大约母。
有新衣裳穿,杜老头也高兴,转手把他的各种票都给了沈母。
杜老头级别高,特别是食堂规模越来越大,在厂子里地位越发的重要,他的地位绝对是水涨船高了。
级别升上去了,工资、福利自然也跟上去了。
所以这么一倒腾沈母得的更多。
沈家又过了个快快乐乐的大肥年,沈梦吃肉吃到饱,真的是希望天天过年!
她敢肯定这时候的娃们愿意过年,能吃到肉绝对占据主要原因。
好日子过得快,嗖的一声年就过去了。
年后,厂子里有了新鲜事。
饭桌上,沈母难得的兴致高昂的给娃儿讲“老毛子”。
“都是大高个,比你爹高还壮,蓝眼睛、鼻子也高,头发打卷,那是个啥色我说不好,反正不是黑的。”沈母激动的还比划了两下,“脸上有胡子,好多是络腮胡,瞅着有点埋汰。”
除了沈梦这个假激动的,其余的几个娃已经深深的被沈母的话吸引了。
原来眼睛还有蓝色的,那不和天空一样,可好看。
比爹还高,那是不是和房子一样高了。
……
沈爹抿抿嘴,不太爱听孩他娘夸别的男人,但也知道她只不过是看稀奇。
他刚开始见的时候,不也吓一跳,咋还有这么奇怪的人呢。
沈梦对于外国人那是一点没兴趣的,还不如趁她娘说话,大哥他们听的全神贯注的时候,多吃两口菜。
要知道上辈子华国可是世界强国,来华国谋生、发展的外国人不要太多,大街上比比皆是,老百姓早就见怪不怪了。
现在这时期应该是苏联“老大哥”帮助刚刚建国的我们,给了不少援助,有物资也有技术。
所以就派了不少科技人员过来。
在没撕破脸皮的时候,两国是有一阵子蜜月期的。
所以她娘说的“老毛子”应该就是苏联派过来的各种专家了。
“娘,他们也吃饭?”沈梦接了话。
沈母点头,满脸骄傲,“他们可爱吃你姥爷做的菜了,都夸好吃。还爱喝酒,最稀罕喝白酒。”
沈梦哦了声,转头又问她爹,“他们就是来吃饭的啊,咋有这好事呢。”
沈爹娘忍不住都乐了,“人家可是专家,还带了好些机器来,别人不会摆弄,人家就会,那铁板人家一弄就好了。”沈爹心里也佩服着呢。
沈梦装作似懂非懂的,“那他们以后就搁咱们这了吧,不走了么?”
沈爹呗问住了,不是很肯定,“走吧,这又是他们的地儿,再说媳妇娃不要了。”
那些人有些年纪大的,肯定结婚生娃了。
沈梦歪着小脑袋,“那爹你得赶紧学啊,把他们本事都学到手,省得他们走了你们抓瞎。”
沈爹拿饭碗的手顿了下,“我赶不上趟啊,人家说话我听不懂都。厂里选出来的人都是识字的。”
沈梦觉得这样更好,没被选出来,以后两国关系转坏的时候,省得被查,但是这不妨碍…“偷么学呗。”
她也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
沈母觉得也很有道理,和沈爹商量,“你就在边上多看,实在不懂的咱们就问问那些跟着学的,多准备几盒好烟。”
沈爹没说成不成,只让媳妇娃儿们,“快吃饭吧,都凉了。”
沈梦低头扒饭,今天可是二米稀饭,就是大米、小米两参的,她家能吃这么好,还是因为年前她姥爷带来不少大米、小米。
所以隔三差五的能吃回细粮,不像之前都是吃粗粮。
说到粗粮,沈梦不得不再感叹一回,这人呐就是贱,上辈子人们为了健康都提倡吃粗粮,还有很多饭店招牌就叫粗粮馆,其实都是粗粮细作,要真跟现在的粗粮一样都硌嗓子,再看有多少人会吃。
再说她家,其实爹娘也分了不少细粮,但是都她爹偷偷拿到市场上换了,换了成粗粮,高粱、玉米、地瓜啥的。
因为家里孩子多啊,而且一个比一个能吃,粗粮虽然没有细粮好吃,但是饱腹感更好,这才能不让一大家子挨饿。
这“老毛子”不但厂里工人们看的新鲜,就是小孩子都知道了。
沈梦和两个好朋友一起愉快玩耍的时候,就听她俩念叨了。
黑丫是个神奇的丫头,不但武力值爆表,脑洞也是可以的,“听说老毛子都可有劲了,我想和他们试试掰腕子。”
沈梦:“……”这真的是极好极好的梦想。
杨慧又开始教育黑丫了,“人家是大人,等你大了再比。”
黑丫就听进去了。
沈梦觉得两个小伙伴简直是一物降一物。
绝配了。
杨慧看到黑丫听话,挺高兴,就多说了两句,“听我娘说这些老毛子住不惯咱们的房子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想起来了,苏联这些专家过来好像还援建了建筑――筒子楼。
虽说简陋,可也是楼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