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薛琳觉得白家的吃相太难看,这种官司怎么可能打赢?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呢,反正沈樾是个大傻x,财产到了他手里他也留存不了太久,到时候白家近水楼台,鲸吞蚕食也罢,坑蒙拐骗也罢,白家一样是获利最大的。“那你打电话给我是因为……”
“我不找你,沈樾和法院也会找你,你是他前妻,也是把他从美国找回来的人,是重要的证人……”
“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回答客观事实。”薛琳在这件事上,决定暂时当个吃瓜群众。
第131章 代价(一)
薛琳穿着米色的风衣, 围着菱格围巾,坐在旁听席的最后一排听着庭审, 她是庭审到中后期才来的, 一到这里才发现法庭里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其中的大部分一脸兴奋地写着什么, 还有一些拿着单反相机找着角度拍照。
之前来替她占坐位的宣宣站了起来把坐位让给了她,“到了哪一步了?”薛琳问道。
“双方质证阶段。白家说沈樾是疯子,沈樾说白家陷害他,他的精神状态正常, 双方都有专家证人。”宣宣轻声说道。
薛琳点头, 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有争议的部分,财产是沈樾的无误,婚前协议合法有效, 都已经发展到霸占财产的地步了,说夫妻感情没有破裂也有点违心,焦点在沈樾有没有正常行使民事权利的能力。
薛琳听了一会儿,就是车轱辘话来回说, 一方的专家说沈樾就是个妄想型精神病,伴有严重的智力退化和记忆障碍。一方的专家说沈樾一切正常, 根本是被精神病的。
双方的专家虽是业界权威, 说话却各有口音, 听得人云里雾里的。
华夏的庭审就是这样, 非旦没有海洋法系国家的激烈精彩比一般的大陆法系国家法庭还要沉闷几分。
到了白家和沈樾对质的环节,沈樾的态度很明确, 东西是我的,你们不能凭着家大业大势力大就侵吞我的财产,白家的态度是你就是个精神病,你有病薛琳听得快要睡着了,终于等到了证人做证环节,除了白玉笙的口头拜托之外,薛琳接到了法庭的正式通知,双方都要求她做为证人上庭。
薛琳上庭之后,按照程序说了自己的姓名,职业,籍贯,户口所在地,与原告和被告的关系,当她公开承认自己是沈樾的前妻时,还是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发出了几声惊呼。
“请向法庭说明你是如何知道沈樾在美国拉斯维加斯的……”
薛琳尽量用不带个人情绪的语气,说明一切。
“这个发彩信给你的人,跟你是如何认识的?”
“我们是在夏威夷认识的,我帮过他,他跟我互换了联系方式。因为他是出生在美国的华裔二代,在华夏不认识什么人,发现了原告之后,将原告的照片发给了我,希望我帮助联系使馆,帮忙找人。我一眼就认出了原告的身份。通知了他的家属。”
“在此之前您并不知道原告在美国?”原告的辩护律师面色一整,盯着薛琳问道,不止是他,沈樾看着她的眼神一样带着审视。
“我对此毫不知情。”
“您认为一切都是巧合?”
“当然了。”
“我方并不觉得是巧合。事实上我方认为我的委托人在美国的遭遇与薛琳有极大的关系!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薛琳和白家的阴谋。”
薛琳被气乐了,“请问这样做我有什么好处么?原来法庭这样的地方还可以编小说的?”
“呵呵。”原告律师冷笑了一下,“我提请法院传唤薛琳的通迅记录。”
“我拒绝。”开玩笑,通讯记录能随便给别人吗?“如果你方认为一切都是我的阴谋,请拿出除猜测之外的实证出来。”
薛琳腿一翘,坐在原地闭口不言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她可没心思配合别人的演出。
原告律师见薛琳实在是不配合,他也知道没什么正当理由传唤薛琳的通讯记录,只能悻悻地把提问权交给了被告律师。
被告律师一开始简单的问了几句事情的经过,薛琳只是简短的回答了,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被告律师最后问了一句让薛琳哭笑不得的问题,“以你对沈樾的了解,你觉得他现在的精神状况是正常的吗?”
“我不是专业人士,无法判断。”薛琳直接怼了回去。
这下被告律师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薛琳是最后一个证人,她做完了证,庭审就结束了。
王伦带着她从侧门出来,从法庭的后院直接上了车,迅速离开了法庭。
“薛总,我们去哪里?”
“回家。”她解开了丝巾。“对了,尾牙的时候中头奖的是谁来着?”
“劲东,律师行那边的,公司的人都觉得请他们来吃亏了,让外人把头奖给摸去了。”
“哦。”薛琳点头,是他啊……难怪那个时候她觉得眼熟,不过他还没有辞职创业吗?
“不过那小子不怎么地道,尾牙过后没多久就提交辞呈了,年后就不做了。”
“嗯。”这才是正常的轨迹。薛琳看向路边,忽然被一幅大海报吸引了注意力,宽带公司2000年最新推出宽带业务,家用宽带提速降价。
所以,还是开始了么?网络速度加快,普通民众开始购置电脑,网络时代跑步到来……
父母在的时候,家里虽大,但并不冷清,父母走了,翰文留学了,大哥大嫂也早就回到了冰城,家里忽然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坐在客厅里喝了一会儿茶,薛琳站起来围着屋子逛了一圈……到处都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个保姆在厨房里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的声音都小得细如蚊讷,稍微离远点就听不见了。
薛琳上了二楼,打开了电视,展开整齐地折叠起来的薄毯子盖在自己腿上一边用笔电上网看文件,一边“听”电视,她对电视的内容实际并不感兴趣,只是喜欢有声音,显得热闹些。
她的uu忽然响了一声,是龙泉。“老婆,在哪儿的?”
“在家呢。”
“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要吃点儿什么吗?”
“我想吃糖炒栗子。”
“什么?”
“老公,我想吃糖炒栗子。”
“么么哒,老婆,糖炒栗子半个小时后到。”
薛琳关闭了对话窗口继续查看邮件,她现在和美国的财务顾问邮件联系,她主要需要处理的还是金融方面的业务,主要是中长期持股一些公司,偶尔做一些复合投资。
现在她的资产稳中有升,财务状态良好,财务那边一直提议说她投资这个,投资那个的,薛琳只同意中长期项目,对短期投资,那怕是她知道未来会有暴利的都不沾手,钱不是越多越好的,资金大到一定的规模就藏不住了,现阶段她还想闷声发大财。
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扫了一眼,是陌生的号码,过了几秒钟,连续地响了起来,“喂?”
“我是白玉莉,我想要见你。”
“对不起,我已经在家休息了。”有什么好见的?有些人的嘴脸上辈子看得她恶心得不能再恶心了,这辈子见得越少越好。
“我就在您家里附近,能出来喝点儿东西吗?”
“对不起,我在家里等我男朋友。”
“你还记得吗?当年我帮过你。”
这是要讨人情债吗?当年开第一间公路餐厅的时候,白玉莉确实“帮”过她,“好吧,我只有十分钟,再过一会儿我男朋友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薛琳起身衣服,她在家时喜欢穿及膝针织长罩衫,因为家里是地热,一般情况下里面中空穿短裤,为了出门在短裤外穿了条中厚的打底裤,搭配她的长款羊绒大衣足够暖和了。随意梳了两下头发,随便拿了一双粗跟中跟靴套在脚上,就这样连白天的妆都没补就去见白玉莉了。
白玉莉所在的位置是别墅旁新开的一间很小资的咖啡厅,也许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她选择了有植物遮掩,灯光也不怎么明亮的一个小角落,见薛琳来了,她略站起了身,薛琳点了点头,找到了她。
白玉莉化着很精致的妆,穿了一身大牌,桌上摆着价值五十多万的珀金包,胸前的钻石胸针在灯光下闪着光,相比之下,薛琳简直随意的像是随时能去买菜。
“喝点什么?”白玉莉问薛琳。
“这家的花茶不错。”
白玉莉点了两份花茶,薛琳握着花茶暖手,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玉莉。“孩子多大了?工作怎么样?”
“孩子已经两岁多了,我辞职了。”
“我最近还是老样子。好了,客套结束,您有什么话请快说?我要回去吃东西。”不在意,还是不在意,这辈子白玉莉对于她来讲,是一个无关紧要,连一个注脚都算不上的小人物,走在路上擦肩而过,都不会回头多看一眼的路人甲。
“沈樾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厉害?”
“他本质没变。”他的本质变了吗?从头到尾,除了系统控制他的那段时间,他的本质一直那样,贪钱,好色,虚荣,见利忘义,自私。
“他过去很有才华,写文章,写歌,写小说,下厨,每一样都是顶尖的,可现在的他……不知道你在不在庭审现场,他一开始做原告陈述的时候,念了好几个白字。”
“他一直这样。”
“他不是这样!薛琳,在所有人里你最了解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跟他不熟,你是他的枕边人,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所以沈樾如果还是那个有才华,有投资眼光,管理公司能力出众的,投资之神,经营之神,写作大神,白玉莉还是会沉迷于他的才华无法自拔?
“我回想了一下,这些年只有你对他的才华不以为然,一直想办法让他出丑,让他陷入各种丑闻,你告诉我,是不是你知道些什么?他是不是被什么……”白玉莉压低了声音,“被什么附体了?”
薛琳笑了,“如果你只想说这些,那你不用浪费时间了,我又不是出马仙,看不出什么来,不如你去找帝京的高僧道长看看他。”
“就算是看也没用了,那个他……不在了。”白玉莉怎么会不明白呢。她最喜欢的那个与“沈樾”完全不一样的“沈樾”已经消失不见很久了。
“原来你还挺希望他被什么鬼啊神啊附体的。”薛琳站了起来,“你家找得那个专家证人姓什么来着?听说是业内权威,你应该去找他看看。”
白玉莉呆呆地望着薛琳,她觉得自己在薛琳眼里就是个笑话。“你一直在笑话我,对吗?”
“你是做警察的,人又不傻,相信我跟沈樾之前的事你也查过,沈樾是什么口碑人品你也知道,他的那些脏事儿烂事儿你也清楚得很,别人不说,他和我大嫂是怎么回事儿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大嫂去世的时候,可是经了官的,就算你不想知道,你那些同事能不告诉你?你自己眼睛被屎糊住了,觉得沈樾是被误解的大才子,需要你这个知音救风尘。可你别忘了,一个人有才华,并不代表他不是个人渣。食得咸鱼抵得渴,成年人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还有,你既然现在这么瞧不上这个沈樾,就别霸着他的财产,霸着沈夫人的名份不放,人家的东西就是人家的。做人得有底线。”
第132章 代价(二)
薛琳剥糖炒栗子的时候劲儿用得极大, 把栗子塞进嘴里的时候,又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好像把栗子当成了泄愤的工具一般, 龙泉聪明的没打扰她,而是起身烧了一壶开水, 替她泡了一壶降火气的胎菊苦丁茶。
吃过东西的薛琳的情绪好些了,略抬起身从茶几上拿纸巾盒子抽手纸擦手,瞄了一眼龙泉端回来的花草茶,“你怎么知道我要喝这个?”
“火大。得降火, 我连冰糖都没搁。”
薛琳替自己倒了杯茶, 茶一入口一股让人神情气爽的苦味让她浑身一激灵,脑子又清明了一些。她啊,总想要跟上辈子切割, 总觉得不理那帮人了,不在乎那帮人了,她就赢了,可那帮人找上了她, 她又会忍不住的去掺一脚。
上辈子的记忆就想影子一样,甩是甩不掉的, 假装甩掉了记忆, 说起来是自欺欺人。
“龙泉, 我问你,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很独立很洒脱。”甚至骨子里很冷,龙泉有时候觉得薛琳对他, 就像是对待宠物,疼归疼,好归好,一旦失去了他,薛琳也顶多是难过两天,就会去寻找新的宠物了。他没见过薛琳失控,也没见过薛琳任性不讲道理,更没见过薛琳撒娇,两个人就算是最情热的时候,薛琳也不会忘了提醒他做保护措施,她自己也会吃药,做所谓的双保险。
他经常告诉自己薛琳这样是因为她受过伤,可仔细想来不止如此,她对沈樾和沈樾周边的人,太过在意了。
“不,我不洒脱。我没办法做一个洒脱的人。”她没办法真正忘记仇恨,沈樾,白玉莉,朱丽安,白家,朱丽安的极品家人,那些陆陆续续伤害过她的像走马灯一样的女人们……包括她拼命告诉自己她一点儿都不在意的云蕾,她都恨!她最恨的是上辈子那个愚蠢固执的自己!
比如今天,她看见白玉莉的时候,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现在白玉莉知道当原配的苦了。当人家小三儿的时候,大把赚钱,大把花钱,风风光光在社交场合搂着别人的丈夫,对着记者哭诉自己多年苦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原配的感受?
就算是现在,仍然死死地把着沈樾的钱不肯放手,她不是真爱的是人吗?人现在面目全非了,还不敢潇洒离婚,原来钱才是真爱啊。
理智上她知道,白玉莉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这一世的白玉莉要比上一世的“无辜”很多,至少她和沈樾发展感情的时候,沈樾是单身。她仍然忍不住恨!
“你恨沈樾?”
薛琳抬起头看着龙泉,“恨。”
“能告诉我因为什么恨吗?”
薛琳点点头,“我恨,我恨当初傻傻被他哄骗结婚,自带薪水伺候他家所有人,为了替他父母治病借遍所有亲戚……”她讲着她和沈樾离婚之前的生活,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讲,上辈子却跟亲戚,朋友,心理医生讲过无数次,亲戚朋友后来都懒得听了,心理医生不得不听完之后对她说,“你是不是觉得你在他寒微之时嫁他了,他就要一辈子对你好?还你的情?你有没有想过,沈樾并不想要那些回忆?你的存在,你的回忆对他来讲是一种折磨?”
于是她不讲了,她再也不讲了,一切都是她自己甘愿的,与他人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