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所以他没有辩解,只想带着江秩快一点离开。
江秩却站在原地不动,抓住孔渝准备转身离去的肩膀,对着孔渝郑重道:“小渝你别走。”
他看着孔渝,看着眼前这张还带着少年稚气的脸庞,少年的脸庞写满了满不在乎,少年似乎也习惯于沉默去面对周围的一切,他也习惯于将自己的想法,自己感情深深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但江秩却为他感到委屈,眼前这个少年,有着他的内心有着温暖的春天,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让他总是习惯用沉默去面对一切。
将一切都藏在自己的心里,习惯于为别人的想法去委屈自己,去藏匿自己的心。
江秩拉住孔渝,对孔渝道:“小渝,你告诉薇姐刚刚发生了什么。”
孔渝满头雾水,就连肖薇也诧异的看着江秩。
江秩却坚持道:“小渝,你说。”他的拉着孔渝的肩旁不放,孔渝也挣脱不开,周围人集聚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孔渝不适应被众人注视的目光,他看向肖薇,微微有些不适,但是还是按照江秩要求的一般道:“我刚刚在劝江秩试着练习一下走路,他也同意了——”
看着肖薇因为已经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而逐渐有些尴尬的笑容。
孔渝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看江秩,江秩的目光依旧淡淡的,但他淡淡的目光却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一直鼓励着他,孔渝说着说着,他的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就像是他的内心一条积蓄了很久的湖泊,一直压在他的心里,虽然平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有时候也会压抑的他无法呼吸,而现在这条河流却像被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沉积依旧的湖水开始慢慢的流出。
他忽然懂了江秩一定要他说出来的原因,他的声音更大了些,他看着肖薇一点点的说着:“我只是想帮江秩拿他的拐杖。”
是的,他只是相帮江秩拿他的拐杖而已,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那样看他?
江秩的心不知为何竟然有些难言的刺痛,他上前一步,站在肖薇与孔渝之间郑重其事的对肖薇说:“小渝他很好。”
小渝真的很好。他可以给人带来温暖和光芒。
可是却有很多人对此视而不见。
肖薇顿时就尴尬起来,她看看孔渝,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说出口的只有几句含糊不清的:“我——我——”
傅修廷无奈的摇摇头上前去道:“小渝,你~妈妈没其他意思,只是想关心关心你。”
孔渝抬起头双眼看着站在他和肖薇之间的江秩——仿佛就像是一道自己从来都不敢期盼的墙,将自己牢牢守护在其。
他忍不住看了看江秩,那一瞬间他心忽然明朗——江秩是懂他的。
多么可笑,比起眼前他亲生的父母,江秩更加懂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虽然孔渝从来都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被守护,但是这一刻出现的时候,孔渝的心还是忍不住温暖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寒冷的冬夜,给了他的心最温暖的拥抱,让他从骨子里温暖起来。
江秩看着孔渝的目光有着鼓励,他温柔却坚定地低声对孔渝说了句:“小渝,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其实不必什么都藏在心里,那样你太累了。
孔渝心一直禁锢的枷锁因为这句话终于有了碎裂的痕迹,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不必将自己的心思全部藏在角落里。
他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全部的,毫不保留的说出来。
孔渝忽然走向了傅修廷,他看了看肖薇,终于将一直藏在他心的话说了出来:“她这样的关心,我不需要。”
说完他便抱着一只在他脚底下打转的小狸花,牵着江秩走了。
对,肖薇实在关心他。
他知道肖薇对江秩的那番话其实并不是在责怪自己,她只是因为众人的目光想要来提醒自己。
只是肖薇从来都没有懂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懂过他。
仅此而已。
第三十六章 夜半谈心
晚上,月明星稀。
盛夏的微风轻轻拂过,带动树叶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空气带着若隐若现栀子花的香气。
孔渝趴在房间的阳台上,抬起头静静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皎洁流辉,倾泻而下给予这世界夜晚难得的银色的宁静。
孔渝脚下小狸花正开心的转着自己的尾巴玩,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惹得孔渝羡慕不已,若是他像小狸花一样容易满足就好了。
可惜啊!人心总是沟壑难填。
孔渝对着小狸花摆~弄着自己上的狗尾巴草,果然头脑简单的小狸花立刻就朝着狗尾巴草扑过来,棕色的杏眼也随着狗尾巴草转来转去。孔渝故意逗着小狸花,每当小狸花要扑到狗尾巴草的时候,就坏心眼的往上提一提。
惹得小狸花喵喵直叫。
夜已经深了。
但是孔渝却毫无睡意,他也不知道为何,只想在这阳台多待一会。
咔嚓——隔壁房间阳台门被推开了。
江秩出现在另一边的阳台上,他们两个的房间本就是临着的,阳台也是相邻的,最近处相隔不过半米。
江秩看似只是随意的瞅瞅坐在另一边阳台的孔渝,又很快收回视线,他若无其事的道:“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觉?”
孔渝只抬眼看了看江秩,又继续逗着小狸花,声音闷闷道:“睡不着。”
江秩沉默一会儿后道:“为什么?”。
孔渝犹豫半晌抬头看向江秩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些话?”江秩为什么要和他说那些话,为什么要让自己那样做?
江秩没有说话,他深邃的眸子盯着孔渝,叹了口气后才徐徐道:“小渝,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真的很口是心非。”
孔渝:“?!!”
孔渝有点委屈道:“你干嘛上来就说我口是心非?”
江秩笑了笑,招了招示意孔渝走近一些。
孔渝老不高兴地走了过去。
江秩伸了伸,揉了揉孔渝的头,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看着孔渝的眼神甚至比今夜的月光还温柔。
他双眼注视着孔渝,声音淡淡的却能听到一丝笑声道:“我为什么要说那些?嗯?因为我怕某个小乌龟什么事情都往龟壳里面藏,然后龟壳越背越重,最后重的走不动路,只能在原地着急得哭。”
孔渝不笨,一下子就听出江秩在打他,孔渝拉下脸道:“我才不是小乌龟。”
江秩立刻道:“我也没有说你是。”
孔渝刚想反驳。
江秩却用双将孔渝的头扳了起来,两人的双目对视,夜风拂过两人的发丝,天鹅绒银蓝的夜空如同幕布,江秩双眼宛若温暖的海洋:“小渝,你可以试着把自己所有的想法说出来,你不用什么事情都一个人背负,你不用把什么都憋在自己的心里。”
因为一个人承受这些会很累。
孔渝一愣,然后淡淡笑了笑道:“可是我可以和谁说呢?又有谁会在乎呢?”在这里,有谁会在乎他是如何想的,他是否开心呢。
“每一个关心你的人都在乎。”江秩看着孔渝,他仿佛从孔渝的瞳孔看下夜幕满天星子的倒影,他用他一贯淡淡的声音道:“你可以和我说,我在乎。”
孔渝一愣,然后双唇忍不住的弯起。
江秩看着孔渝的双眼,他的双眼有着期许,他对孔渝柔声说道:“小渝,你的余生还很长,我希望你不要留遗憾,想要的东西就坦诚的去追。想说的话就勇敢去说,你不需要有太多的无所谓的顾忌。”
想要的东西就坦诚的去追,不要留有遗憾吗?
孔渝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一直都告诉自己很多想要的东西是不能去奢求的,因为得不到会很失望,很多话也不必去说,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从他小时候就是这样,他不能问为什么别人有爸爸,他没有。他也不能问为什么别人有小汽车玩具,他没有。他不能告诉哥哥院子里的小朋友都不爱和他玩,他也不能告诉妈妈,他的老师并不喜欢他。
这些他都不能说。
因为他们都有太多太多远远比他这些小事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们一家的生计,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比这些来得重要。
渐渐的,孔渝也就习惯将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什么话也都放在心里,他用毫不在乎的外表来骗过他人,也骗过自己。
现在江秩让他将想说的话说出来,他竟然微微有些愣。
他已经太久没有试着对自己坦陈了,那些不在乎的话自己告诉自己多了,也就真的当真了。
江秩仿佛看透了他的心道:“小渝为什么不去试一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试一试最起码不再有遗憾。”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孔渝道:“你不是说我是那种没有办法平淡度过此生的人吗?是的我确实是。就像你能够看懂我一般,我也能看懂你。小渝你比任何人都在乎,你只是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
“如果你是真的不在乎,那么我不会去强求你做什么。但是,小渝,你在乎——”他的指认真抚摸过孔渝的眉眼,低声笑了一声郑重道:“所以小渝,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也不要再这样委屈自己。”
第二天的清晨,早早的江秩就敲开了孔渝房间的门。
昨晚孔渝靠在阳台上和江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他清楚的记得最后他靠在阳台睡着了。
醒来时他已经睡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由于孔渝十分肯定睡着了的他是不会梦游的,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江秩将他抱回房间。
想到这,孔渝便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热气直往脸颊上蹿。
江秩见他这样忍不住道:“昨天没见你不好意思,今天到不好意思起来了。”
孔渝立刻回嘴道:“要不是你拉着我聊天我才不会睡着呢。”
江秩无奈摇头道:“对对!你说的都对。”
江秩今天穿的很正式,难得的穿了一身正装,西装革履,上只住着一个木制上面镶嵌着金属鹰的拐杖,颇有几分帅气。
眼前这个人仿佛与孔渝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重合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很快孔渝回过神来道:“穿这么正式,要去哪里吗?”
江秩点点头道:“对,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孔渝疑惑的指了指自己道:“我吗?”
江秩反问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他上下挑剔的看了看孔渝的睡衣道:“还不快点把衣服给换掉。”
“啊?”孔渝还想问什么,但见江秩已经有些不耐烦,没有废话,把衣服给换了。
他和江秩出门时,已经有辆车等在门口了,看样子江秩早就打算好了,甚至连车都已经叫好了。
等到了目的地,孔渝这才发现江秩把他带到s市的综合大学s大来了。s大是s市知名大学,在全国也是顶尖的存在,但是由于地处于城市的的另一边,所以孔渝几乎没有去过。
说起来,这还是孔渝第一次踏进s大,孔渝满脸疑惑地看向江秩,江秩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