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倒是把资料看得挺齐全,我还真没看那么多,我就光顾着看江总那一页了。”提到江敬言,最开始说话的女孩眼睛都快变成心型了。
“就算董事会全都是江家的人,那说不定她就和江总有一腿呢?”中间说话的女孩念念有词道,“前不久我们来面试的时候,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别提多讨厌了,还一直警告我们专心工作别起什么歪心思,好像生怕有比她漂亮比她温柔的姑娘抢走了她的江总似的。”
……嗯,提到了前不久才来面试,那看来的确是新员工了,也难怪不认识她,她没猜错。
不过……就她们这样口无遮拦地非议总裁和副经理,估计在酒店也干不长了。
杨弯忽然觉得电梯太慢了,里面的空气也有点稀薄,她连呼吸都有点粗重了。
就这还不算完,这几个姑娘去的楼层比她还高,那姑娘说完了,便有人附和她说:“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她那副占有欲很强的样子的确很有问题。不过我听说江总都结婚几年了,她是在当小三?而且她明显整过容啊,有一次我在阳光下面看见她,发现她的鼻子透光!”
“是吗?我就说她的长相看着很别扭,原来真的整过容!”
一个人提起了整容,三个人干脆全部开始说傅晴整容的事,言词之间极具讽刺和侮辱,听得杨弯哪怕对傅晴多有忌惮和不喜,也忍不住要打抱不平了。
可能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把江敬言扯进来吧,明知道电梯里还有别人,就这么无所顾忌地议论总裁,是她在这里还好,换做是真的客人那还得了?影响不知道要有多恶劣。
杨弯握了握拳,在电梯门到达她要去的楼层之后,她转过身望着身后的三个女生道:“三位入职之前没有接受过培训吗?或者你们没有背过员工守则吗?电梯里还有别人在呢,就乱八卦总裁和经理的关系,真的不怕给酒店造成影响吗?”
她的话让三个女生傻了眼,胆子稍大的那个微微睁大眸子道:“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
杨弯微笑说道:“当然关我的事了,你们言谈之间提到的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丈夫的得力下属,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
此话一出可吓坏了三个女生,她们瞄了一眼电梯到达的楼层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刻道:“对不起江太太!我们不知道是您!不对,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我们……”
电梯门快要关上了,已经开始发出提示音了,杨弯后退一步出了电梯,最后朝她们一笑道:“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我真不觉得整容有什么不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相信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变得更美。我觉得几位应该是没钱整,要是有的话,怕是连血管都要整成镶钻的吧。”杨弯按下电梯按钮,一点点将门关上,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对她们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会把你们的行为告诉我丈夫,让他对这件事看着办的。”
……完了。
这是刚入职就要丢工作了。
电梯门关上时,三个女孩子都哭出来了。
杨弯说完话也解了气,便转过身打算去找江敬言,哪料……
她一转身,就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江敬言站在不远处,手臂上挽着外套,上身穿了件灰色针织衫,针织衫里是件蓝白格衬衫,衬衫领子叠在针织衫的圆领之外,英伦俊秀的格子设计竟为他增添了几分少年气。
望着这样的他,杨弯干巴巴地问:“你听见了多少?”
江敬言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说在笑吧,又很轻微,还略带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在杨弯提出问题之后,他思索了一下如实道:“差不多听见了全部。”
杨弯直接捂住了脸,她懊恼地转过身,不太想面对他,她刚才借着他耀武扬威的模样是不是很讨厌?还有她说得那些话,他会不会反感?
杨弯真的是在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很担心自己在他面前哪里表现得不好,却不知道其实在一个深爱她的人面前,不管她做了什么,哪怕是任性妄为,也都是可爱的。
所以,在她窘迫后悔、妄自菲薄的时候,江敬言所做的只是上前几步,用空着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他在她惊讶回眸时低宛说道:“我很高兴。”
他声音略微沙哑,带着慢条斯理的柔情:“我很高兴,你能那样维护我。”
第三十六章
难以形容此刻的尴尬。
杨弯坐在副驾驶上,驾驶座上是亲自开车的江敬言。
他心情很好的样子,车里开着交响乐,他还在跟着音乐轻轻哼着音调。
这应该是杨弯第二次了解到他对音乐的兴趣,她忽然想起了同学聚会那天夜里,他在ktv里唱的那首歌。
《你是我的心爱的姑娘》……
这是在迂回地向她表白吧?
一定是吧一定是吧?
即便她把他遗忘,即便她变了模样,她依然是他心爱的姑娘吗?
想到这个,杨弯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可很快又失落地垂下了头。
哪怕她把他遗忘,哪怕她变了模样……这是不是说,她和他爱的那个她差别还是很大的?
他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虽然她现在变化很大,但他曾对她的那份爱不会改变吧。
说到底,这一切都只代表着他是个深情并且负责的男人,并不代表他就是真的爱现在的她。
杨弯失魂落魄地望向驾驶座,江敬言察觉到视线微微偏头望向她,两人四目相对,杨弯很快收回视线直视前方,江敬言在开车,即便发现了她情绪不对劲,也不太好分神。
他转回头望着前方,回想起她刚才那个眼神,方才很好的心情莫名有点压抑,刹那间半点愉悦都没有了。
后面的路程上两人都没说话,杨弯心情复杂地靠在副驾驶上,也没注意到车子在往哪里开,等车子停下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他们没回家。
“这是哪儿?”杨弯惊讶地望着车窗外,愣了愣道,“怎么这么眼熟?”
江敬言将车子熄火,扫了一眼窗外说:“会觉得眼熟吗?”
杨弯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深意,点了点头如实说:“有点眼熟。”她指着车子外面的一家店面,“那家小吃店尤其眼熟。”
江敬言抬眸望向那家店面,看了一会才说:“我们以前常到那里吃东西。”
杨弯怔了怔,半晌才道:“是吗……可是那家店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点寒酸……你会愿意去那种街边小店吃饭吗?”
江敬言转眸望向她,黑眸注视她许久,等她开始闪躲时才缓缓说道:“你喜欢那家店的味道。它是我们读大二下半年时开的,你常常请我到那里吃饭。”
……还是她请他吃饭啊。
这样一来倒是好理解了,环境好的餐厅她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大学生肯定负担不起,但这种街边小店就不一样了,自己勤工俭学省出来的钱就够吃一顿了。不过也正如她所说得那样,江敬言的形象和这样的小吃店真的很不搭,他会愿意来这里吃饭,应该也是给她面子吧。
杨弯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沉默了一会,她干脆直接问他:“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江敬言良久才微微舒了口气,回答她说:“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杨弯紧盯着自己交握的手:“回家谈不行吗?”
“这里更好,可以让你不再逃避我们终将面对的一些问题。”
江敬言这次回答得很快,回答的语句却让杨弯更加抬不起头。
仅仅是三言两语而已,就让她抬不起头了,她什么时候竟变成了如此懦弱的人?
杨弯觉得有些烦躁,她逼自己仰头直视他,望进他深刻的黑眸:“你觉得我在逃避什么问题?”
江敬言凝着她大大的杏眼,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退回到了七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她以为他是高年级的学长,请他帮忙拿行李,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他曾经是个自我的人,对于不熟悉的人,不能称之为朋友的人,甚少费心经营。
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经历得多了,与杨弯相处得多了,他也在一点点变化、成长。
他不是没后悔过第一次见到杨弯时表现得不好,也曾为此做过补救,用朋友的话来说,那可真是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不过那时的他最后悔的也只是留下了坏印象而已。
但此时此刻,在得知了一些事情之后,他最后悔的变成了――他当初不应该亲手用那件事造就了杨弯对顾淮的好感。
江敬言显得有些焦躁,他解开了衬衣领口的纽扣,微微扬起脖子扫开了衣领。
杨弯始终注视着他,像在跟自己的胆子较劲一样。她的视线紧盯着他修长的颈项,他抬起下巴扫开衣领的样子优雅美丽,仿佛仰起颈项的黑天鹅。
杨弯终于还是转开了视线,她双手交握,不断折磨着自己的手指,等待江敬言的详细回答。
江敬言也不负众望地在一片沉默之后回答了她。
“我见过陆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几个字便会沉默一会,像是在斟酌用词,眉眼之间萦绕着浓郁的愁绪,杨弯在自己跟自己较劲,他又何尝不是?
杨弯一听见陆宣的名字就提起了心,她再次望向江敬言,抿了抿唇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敬言望向车窗外道:“边吃边聊好吗?”
杨弯看了看依然在营业的小吃店,仅仅是一眼,熟悉感便扑面而来,许多模糊的画面从脑海中划过,那种快要想起什么却死活想不起来的感觉让她十分头疼。
她没说话,直接开门下了车,快步走进了小吃店。
江敬言在驾驶座上又坐了几秒钟,才跟着她下车进了小吃店。
这个时间小吃店就快关门了,店内就一个老板在收拾东西,老板系着围裙,瞧见他俩就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们要关门了。”
江敬言正要说什么,杨弯直接取出钱包,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抱歉耽误您一会,随便给我们煮两碗面就好。”
老板看看钱又看看她,忽然道:“姑娘,你看着有点眼熟啊,你以前是不是常来?”
杨弯勉强笑了一下说:“我不记得了,但按照某些人的说法,我以前大概是常来的。”
作为话里的“某些人”,江敬言眼神微妙地瞟了杨弯一眼,杨弯也不是来这找老板叙旧的,老板拿了钱也很快就去忙活了。
整个小吃店面积不大,老板离开之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倒也挺适合谈话的。
杨弯找个了位置坐下,这个位置紧挨着小吃店的一面留念墙,墙面有许多人用粉笔写的留言,还有许多情侣或朋友的合影,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整面墙。
杨弯不想直面江敬言,便把注意力放在这些照片上,当她看到照片的中央时忽然眼神一顿,她站起身仔细去打量那张照片,过了一会说:“这是我们吧。”
江敬言一直坐在她对面,在她站起身时就跟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她问他问题,他也利落地回答问题:“是的。”
杨弯得到回答后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又把视线拉回照片上。她忍不住抬手抚向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她和印象里的她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对于十八岁的她来说,江敬言不是什么“好朋友”,她是断断不会对他露出像照片里那样真挚幸福的笑容的。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杨弯看着那张照片问。
“大二学期末。”
江敬言的声音很近,他开口说话时杨弯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他的声音像有实质一样,搅得杨弯心烦意乱,她试着躲开,但他又往前一步,杨弯沉默片刻,直接转过了身。
她这样突然转身是江敬言没预料到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近,她这一转过来几乎就是撞进了他怀里,而且撞得力道还挺大的,江敬言直接闷哼了一声。
“……是你自己要靠我那么近的。”杨弯有些心虚地望着他的胸膛,手足无措地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其实她心里很担心他被撞疼了没有,但又别扭地不想表达。
江敬言比她想得大方多了,他顺着她的话说:“你说得没错,是我自己要靠你那么近的。”
杨弯咬唇望向他,她几乎是趴在他怀里,他非常自然地环住了她的腰,两人这么拥抱着,江敬言自上而下凝视着她,片刻之后说:“我问了陆宣那天夜里都对你说了什么。”
其实在他提到陆宣的名字时,杨弯就隐约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
此刻他坦白地说出来,她也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