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老邱已经进来了,阮之南乖乖坐下,从包里掏出作业一样样往上交。
傅从夜上交的样数至少比她少一半,但考虑到他昨天帮忙写了两篇周记的份上,总感觉他这样也是情有可原了。傅从夜交作业之前,阮之南按住他的胳膊:“写名了么?”
傅从夜:“啊。”他低头继续胡草名字。
阮之南:“你平时不是心挺细的么?”
傅从夜:“没有交作业的习惯,所以总忘了写名。”
阮之南比了个拇指:“牛逼,真正的一哥。”
傅从夜交上了作业,他推了一下眼镜,倚着凳子,这会儿,早晨的阳光照进来,窗户打开,蓝色的窗帘被风吹鼓,靠窗的几个同学在捉窗帘,准备捆回去,前排的付锴和徐竟甜都在打瞌睡,傅从夜笑了:“你不觉得有点奇妙吗?”
阮之南正在那儿默背一会儿要小测的英语单词:“什么?”
傅从夜小声道:“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我们却又回来了这个教室里。做了好几天不用穿校服的小情侣,又变成同桌了。”
阮之南挠了挠脸,小声说:“谁跟你是情侣、啧,别用这么土的词儿。”
傅从夜看她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抬眼看他的样子,阮之南瞳孔被晨光映的像金色的弹珠,傅从夜笑道:“你要装好了,否则我觉得很快就要暴露了。估计下一步,请家长来学校吧。”
阮之南不会被他吓到:“才不会呢,老邱懒得管。三中也无所谓这些事儿的。”
傅从夜:“行吧,那以后你去上厕所我都牵着你陪你到门口。”
阮之南瞪他。
傅从夜笑的不行。
真是美好的一天。
阮之南把自己桌子上的东西都挪过去几分:“傅同学,我要跟你保持距离,哼。”
傅从夜胳膊撑在桌子上,从桌洞里又拿出一本闲书翻开,笑道:“你这会儿倒像平时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你怪怪的。”
阮之南吓得一哆嗦:“我怎么怪了?”
傅从夜:“你都不肯看我了。”
她肯定不知道她自己平时看他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神采飞扬,活力满满里又有点她爱撒娇耍赖的嗲,她很少羞涩掩饰,总是大胆且愉快的盯着他看,追着他的眼神走,多少次看的傅从夜都心颤。
傅从夜凑近一点,把她的笔袋往他这边扯了扯,一副要让她人也过来点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阮之南趴在桌子上,转过头去朝着另一边,小声道:“我不告诉你。”
她不敢说。
她梦在了教室里。
夕阳西下,教室里只有她和傅从夜。
黑板上写着布置的作业,还有值日表。
她穿着他们在岭门看烟花时候的那条黑色短裙和蓝t恤,把几个桌子推到一起,躺在上头睡懒觉,过一会儿。
在梦里,有人拍了拍她的脸颊,她醒了过来,面前是傅从夜。
他好像在微笑,笑容下却像是隐藏着一点冷静的恼火。
阮之南揉了揉眼睛,坐在一片昏红的教室课桌上,荡着两只脚对他说:“我们回去?”
傅从夜对她伸出了手,轻声道:“阮南南,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他伸开了手。
掌心里躺着一个银色小片片。
梦里的阮之南一下子懵了,她结巴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傅从夜笑容慢慢收了起来:“从你包里掉出来的。”
阮之南:“……!!!”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梦里的她像个不会回嘴的傻子。
傅从夜靠近过来,放到旁边桌子上:“是你自己去买的么?”
她拼命摇头:“不是、这是我妈――”
傅从夜:“撒谎精。不要找理由啊。带着这个到底什么意思。”
他右手撑在阮之南大腿上,靠近了她,阮之南觉得快要被他亲到了,她忍不住往后让了让,傅从夜轻声道:“阮南南,你不要躲我。你害怕我么?”
阮之南说:“不,没有。我不害怕你,我从来都不害怕你啊。”
傅从夜笑了笑,点头道:“那你亲我一下。”
她在夕阳西下,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左顾右盼,小声说:“要是被主任抓到,就完蛋啦。”
傅从夜固执道:“亲我一下。”
阮之南只好抬起胳膊,抱住他肩膀,把自己脸埋起来似的,凑过去很快的亲了他一下。
就算再梦里,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紧张和心跳。
傅从夜亲过来,按住她脑袋不许她走。
阮之南好像听到有人说着话从走廊路过,她吓得赶紧想要撤开,但傅从夜却抓住了她的腰。是他很少时候才会露出的强硬的样子。
她想要抬手推他,傅从夜说:“我是伤员。你别碰我。”
阮之南收回手来,小腿想要踢他,他却紧紧逼到桌子边,压的她腿都动弹不得。
阮之南慌了,傅从夜却道:“你最好抱着我。”
她做出了反应,先抱住了他,才愣到:“啊?”
她接下来就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按在她大腿上,滑到了她短裙下,阮之南惊得差点喊出来,外头那两个路过的同学却爆发出一阵笑声,好像在走廊上讨论起什么来。
阮之南吓得赶紧咬住嘴唇,直到傅从夜都快要把她裙子掀起来,她才反应过来:两只手?
她转头过去,就看到一个石膏跟模型空壳似的放在旁边,而他两只手好好的藏在她裙摆下面。
她早知道就不应该穿这条为数不多的裙子!
但问题不是这个啊!
傅从夜拿起了旁边的那个银色小片片,抱住她,阮之南被他膝盖顶着,不得不夹住他的腿。
他语气有点天真,又好像有点恶意:“你会用这个么?”
阮之南就没法回忆后边的剧情了。
主要也是她早上惊醒之后,后半段也被吓到记忆模糊,她这会儿脸贴在胳膊上,在那儿死戳着英语书,恨不得咬舌让自己别再想了。
到上午第三节课,徐竟甜跟他们聊起关于傅鹭那事儿的新进展的时候,傅从夜反应很像平常的好脾气,阮之南才渐渐忘了这事儿,终于又能没心没肺的跟他一起玩了。
中午吃完饭走出食堂,他们才发现下起雨来,天气预报没写,早上又是晴天大太阳,大家都没想到,只好拿着校服外套搭在头上,冲出食堂。
阮之南回教室之后也肩膀都湿了,她用纸巾擦着湿透的头发,傅从夜坐在旁边,他眼镜上也有点水,正在拿眼镜布擦。
她无所谓淋雨,继续坐在那儿玩手机,傅从夜看了她一眼,从书包里拿出来他早上传过来的蓝色条纹衬衫的外套,递给她:“你要不要披上。”
阮之南摇了摇头:“我不冷。这点水没事。”
傅从夜坚持把衣服展开,披在她肩头。
阮之南想摘下来:“真不用啊,我一会儿就干了。”
傅从夜只好小声说:“校服上衣是白色的,雨一淋湿就特别透。”
阮之南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说道:“我里面穿的是运动内衣。不要紧。”
傅从夜按住她胳膊:“我觉得很要紧。你不穿就晚上别去我那儿蹭饭了。”
阮之南被威胁了,只好扁了扁嘴披着他的衬衣,就跟在某特殊时期的延安似的,过了大半个下午。
但最近到了多雨的季节,帝都能在六月下这么多雨也算异常了。
下午雨势瓢泼,体育课也取消了,正好老邱占用体育科,在班里讲运动会项目的事儿。
许歆双把运动会名录发下来,阮之南才发现:“我还有个游泳?!我不是报了短跑和篮球么?”
许歆双路过的时候小声解释道:“篮球是三个班一组,各自对抗,报的人太多了,女篮那边也没位置了。你不是还圈了几个可以调剂的备选么?游泳那边人都报不齐,老邱说你随便下水划拉几下,狗刨到终点就行了。”
游泳是在星星馆顶楼,压根没人会跑过去看,更没人加油助威。顶多是谁赢了之后,有人在操场看台的大屏幕那里通报一下。而其他项目都是在大操场上,大家都能过去看,短跑篮球这种项目,甚至每个班还有各自的啦啦队过去助阵,自然没人愿意去报游泳了。
但阮之南当时也只是随便划了几个圈,她连铅球铁饼都画圈备选了呢!
老邱在询问每个项目的事儿,傅从夜说:“你不是游泳都要用游泳圈吗,要不举手跟老邱说,别到时候你在游泳池里呛着了,还要救援。”
阮之南本来其实也想举手的,但她这会儿又有点死要面子:“游个五十米还是行的,你别小瞧我,那是因为在大海里我才担心!”
傅从夜:“你别逞强。”
阮之南:“而且我还可以去特训一下,我妈今天早上还说让我去潜艇学院的深水池去游泳呢。”
傅从夜说:“我游泳很好的,我可以教你。”
阮之南轻轻敲了一下他胳膊上的石膏:“大哥,你要戴着这个教我游泳吗?”
傅从夜:“本来上周就能摘的,毕竟只是骨裂。不过多戴一段时间也不要紧,我就打算明天去医院摘了。教你也不一定要自己下水猛划啊。”
阮之南扁了扁嘴:“等你好了再说吧,我找鲁淡教我。”
傅从夜立刻道:“不行。”
阮之南:“为什么?”
傅从夜虽然知道这俩人真就是好发小,可他也不想让阮之南穿着泳衣被鲁淡扶着教游泳,他一脸认真:“我教你。就这么定了。”
到第二天,傅从夜上午没来学校,阮之南本来想陪他去医院的,却被他劝回来好好学习。
到下午第二节课,傅从夜才回学校,胳膊上少了石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岭门的时候,他也晒黑了一点,左胳膊看起来比右胳膊白了不少,虽然现在也不能用力抬手挥手,但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什么问题了。
傅从夜跟她解释:“拍了x光,长得很好,医生说应该是因为年轻所以长得特别快。”
鲁淡他们都笑:“你这个点还来什么学校,看起来就跟赶来值日似的。”
傅从夜这才发现黑板上写着,今天的值日生是阮之南和他。
阮之南一拍胸口:“哎他就算拆了石膏,我也不能让他干活啊。都我包了。”
付锴笑:“那你估计要干到挺晚了,老邱早上过来会先检查前一天值日的,小心挨骂啊。”
到放学的时候,天又再度下起雨来。这雨估计又要让帝都一些地方被水淹,除了几个没带伞的同学在等家长开车来接,其他人都在放学之后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