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那扣子飞到半空中,恰好被少年直接咬住。穿着宽松做旧衬衫的大男孩,浅琥珀色的眸子中水雾迷离,因为发烧颊侧微红,露出一片锁骨,唇齿间还咬着一颗扣子。
“……”
浅琥珀色的某种闪过一丝茫然,方怀的动作微微滞了一瞬。
然后,他无比自然地接入下一个动作,扶耳麦时不着痕迹地把扣子握进掌心里。
观众席里响起了几阵尖叫,弹幕也小范围地爆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好苏啊,原曲没有这个动作啊!】
【这应该是个意外吧?!应急处理666】
【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刚刚他呆了一秒有没有?!】
这一个突发状况吊足了胃口,也让人更加期待后面的内容。
但只有方怀自己知道……
他的状态很糟糕。
可以说是越来越糟糕,头疼嗓子也疼,原本只是低烧,现在耳鸣和视觉失真也一齐涌上来。他的眼中一片水雾蒙蒙,不是故意配合表演做出的表情,是被难受得逼出些生理性的泪。
但接下来的一个段落难度更高,对唱和跳的要求也更高。
他掩饰的很好,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方怀的异常。
除了一个人。
西装革履、严肃英俊的男人沉默地注视着舞台。
方怀的每一次表演他都会到场,并不一定会跟对方见面,但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看。
这一次当然也是这样——甚至半小时前,还在发低烧的方怀是他送来的。叶于渊本来不想他以这种状态来参赛,当时看着少年那双浅色的眼睛,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微抿着唇妥协了。
这是方怀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能替他做决定。
即使他心疼。
看着那个逞强执拗、烧得难受却还逼迫自己做到最好的大男孩,疼到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为方怀欢呼,在感慨于他的巨大进步。
叶于渊面上不见任何特殊的情绪,漆黑的眸子神色淡淡,握着扶手的指节已经泛白了。
他忽然一言不发站了起来。
跟着边上的秘书一愣:“叶总?”
叶于渊定定地看了舞台上的少年半晌,转身走出门。
走廊很长,远处微微透出点光。
从二楼vip独立观众席到后台,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在路过某个房间时,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叶于渊脚步微微一滞,深如寒潭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很快又隐没无踪。
他往前走,通过工作人员专属通道,走到舞台下很近的地方。这里不会被任何摄像机拍到,却离舞台很近,近到能预防任何突发事故。
叶于渊站得笔直,些微舞台灯光落在他肩上,像是霜雪落了一身。他沉默着,微仰头,漆黑的眸子软下来,认真地看着台上。
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孩。
所有人都在为方怀欢呼、为他着迷,期盼他能走得更高,飞得更远。
只有叶于渊怕他颠沛流离,怕他难过,怕他疼。
也只有叶于渊在想——
倘若方怀不慎跌落,该如何接住他。
第28章 喵喵喵喵
《childish》这首歌一共有六分钟。
第四分钟进入副歌段落, 现在已经是三分半, 对体力的消耗已经非常大了——跳舞本来就是很费体力的一件事。
在舞台的灯光和摄像机特写镜头下,可以看见方怀的额头已经布满汗水,几缕额发黏在额前,颊侧微红,浅琥珀色的眸子布满水雾、却焕出光彩来,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极致, 唱的也丝毫不带喘。
【啊啊啊啊好帅好可爱好苏,我爱了。】
【崽崽怎么可以这么优秀?怎么可以??】
【其实我觉得鹿羽跳的更好。】
【楼上ky滚好吗?!】
【怀怀娶我吗?啥时候娶啊qaq除了嫁给他,我已经不想做任何事情了qaq】
大家都觉得方怀没事了。
既然都来参加比赛了, 怎么可能有事呢?而且方怀这看上去不是好好的嘛,能唱能跳,换另外任何一个人烧到三十七八度床都爬不起来, 怎么可能还来唱跳?
而且,也没有人确切地说方怀是病了,说不定就是粉丝杞人忧天的呢。
这么一想就坦然了。
毕竟看唱跳本来就是可以调动情绪的事情,大家都很激动也很兴奋,摇着荧光棒比谁都热情。只有极少数的老粉丝在激动之余,心里也悄悄地担忧——
崽崽没事吧?有没有勉强自己,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但担忧也很快隐没,更多的是为方怀高兴。
他看上去的确很好。
而与此同时,后台会场的某个小房间里, 泄露出噼噼啪啪敲打键盘的声音。经纪人面色凝重地盯着电脑, 时不时和鹿羽交谈几句。
“你那边好了没?快点搞, 随便给舞台上弄滩水、让方怀扭个脚也行啊!”
“我这不正在弄吗!”
鹿羽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他面前放着五张塔罗牌,额头上有汗滴落。
一开始听到方怀发烧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段起了作用,颇为庆幸了一阵子……谁知道后来,他拿起塔罗牌一看,花纹根本就没有变!
方怀生病单纯就是因为自己练习过度、着凉导致的。
这幅塔罗牌是鹿羽从黑市上淘来的。
那时他年纪很小,但他从小就贪婪。十六岁那年机缘巧合得到了塔罗牌,这个牌的用处非常广泛,最常用的是操控人的部分神智,类似于诅咒,每次生效之后,塔罗上的花纹都会改变。
当然他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一开始并不信——从小到大都没想过这些灵异神怪的事情,当时刚好在参加出道训练,他随意许了个愿,想要最有可能作为c位出道的那个人不能出道。
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真的忽然生病嗓子毁了,不久后就退圈,而c位出道的人成了他鹿羽!
鹿羽当时欣喜若狂。
他一开始害怕付出‘代价’,不敢经常用。直到后来遇见了一个人,那人教会他用邪术剥夺别人的技能、气运乃至命格,用别人的东西来偿还这个‘代价’。
自那之后,他的人生一路顺风顺水,轻轻松松。
他不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公演之前用邪术夺取同队人的歌唱与跳舞才能,第二天便能表现优异,而那个被他夺取才能的同期生则会表现狼狈、被人大骂。
为了给自己镀金,他造假了一个音乐大学的学历,靠夺取别人‘钢琴’的技能拿了不少奖,最红火的时候甚至还上了春晚,而被他夺取技能的那个音乐家则在表演上大出洋相,事业受损。
当然,这些都没有人知道,别人的遭遇如何也与他无关。
而他又很会艹人设,调动粉丝情绪,一旦有什么黑料就利用粉丝冲锋陷阵,闹出事情了就开除粉籍、撇清关系。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粉丝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群蠢货而已。
再有事情就动用塔罗牌和邪术,反正他也不需要付出代价。
直到遇见方怀。
方怀初选迟到就是他阻挠的,让司机开进了一个又一个死胡同。
然而自那之后,他的‘能力’一点点退化了。好像被什么非常恐怖的存在压制着,不仅对方怀无法施展,乃至于对别人的效果也变弱。
初选过后,鹿羽想要对方怀故技重施,在才艺环节时用了一次——那一次方怀在舞台上差一点跌倒就是他做的,但最后却失败了。除此之外,才艺环节时他原本想夺取别人的能力,却忽然失效,无奈只能高价请一位钢琴手假扮他。
在之前的一些黑料被爆出来之后,鹿羽的人气也一路下滑,勉强靠着营销支持。
想到此处,鹿羽眼中一片阴霾。
“都是因为方怀,”他心想,“如果没有他,我一定会拿冠军的,那些都是我的,他凭什么拿走我的东西?”
“很快了,他很快就会付出代价的。”鹿羽阴着张脸道。
他又抽出一张塔罗牌,牌身微微发光。
这一声自门缝中泄出,恰好被路过的人听到。门外的男人眸中闪过一丝嘲弄,很快隐没,又恢复了淡漠平静的模样,走远了。
鹿羽放下牌,仅仅盯着手机。手机上呈现的是《恒星之光》决赛直播的场景,他要方怀出丑、要让他失去他引以为豪的一切……
而鹿羽经纪人还在网上试图引导舆论,让其往不利方怀的方向走——
他忽然面色惨白地发现,热搜上正挂着三个tag,排位还在不断上升。
分别是#鹿羽才艺环节造假录像#,#鹿羽邪教#和#鹿羽这些年造过的孽#。不说别的,单说邪教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他被上头封杀了!
他抖着嘴唇,正想要跟鹿羽说,就听见门被人敲响。
原本锁上的门竟然被鬼使神差地推开了。
“鹿羽选手,”是拿着话筒的采访主持人和几个扛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来录制采访花絮、稍后会剪辑发布到网上的:
“你好,《恒星之光》已经快走到尾声啦,想必您一定有很多话想对粉丝和观众们说,那么——”
鹿羽正看着手机屏幕,面色越来越阴。
怎么回事?
按理说,此时方怀应该踩到地上的障碍物扭到脚才对。又失效了?
“能否唱一句歌,送给一直支持你的人们呢?”
鹿羽被那句话拉回了神智。他没注意到经纪人惨白的脸色,而是面对摄像头,下意识假笑起来:“当然。”
他想了想,挑了首拿手的歌,唱道:
“相逢时应道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