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过完年那阵子,新闻上爆出了几则关于女孩子晚上独行遭遇不幸的消息,那段时间,人心惶惶。
她时常兼职到很晚,学校在新区,人烟稀少,过了十点半,往往走许久也不见人毛。
有一天兼职回来,为了尽快到宿舍,她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距离近却很偏僻的羊肠小道。
那天还下着雨,她刚走到转角处,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她扭头看了看,却没瞧见人影,转过身子重新上路,脚步声又起。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她还是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身后的脚步声也越发地清晰。
到了后来,她开始狂奔,哪知道,快到小巷口,就被人从身后牢牢锁住。
那人手臂有力,几番挣扎,都没能挣脱,手脚都被勾缠住,动弹不得。
她急了,无计可施,只好趁他不备,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春寒料峭,那人穿得却很单薄,她觉得自己这一口下去挺重的,那人却一动不动,她又急又怕,眼泪差点掉出来。
然后,听到他闷笑的声音。
特别耳熟。
“陆焰?”
她先是一怔,因为背对着他,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声音带了几分迟疑。
“喂,刚才如果我不放水,你要怎么办呢?”
漫不经心地开口间,他却没有放开她,反而抱得很牢。
她没反应过来,他低头贴近她的耳垂,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这么没用。”
苏浅:“……”
说完,他就放开了她,她回过头时,见他正在整理衣袖。
天空飘着小雨,空气中全是凉意,这么冷的夜,他只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因为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貌,唯独那双眼睛,乌黑亮泽,里头像是流动着清泉。
后来,她就被拉去加强训练。
“柔韧度有余,反应能力太差。”
第n次被他摔在柔软的底垫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面无表情地评价。
她被摔得头晕眼花,完全失去了力气,说不清楚是好笑还是好气,只好死死地瞪着他,以示抗议。
“重来。”
“……还来?”她欲哭无泪。
他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指,半晌,睨了她一眼,轻飘飘地问她:“或者,做点别的?”
“……别的是指?”
于是,她很快就知道他口中的“别的”……有多么地过分。
回忆起这个,苏浅的脸上不禁浮起几抹燥热,直到听到汪楚宴的笑声,她才勉强拉回飘走的心神。
“这个见面礼真特别。”
他没起身,慵懒地躺在沙滩上,手背搁在额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哼笑出声。
虽说经久不见,这人说话的腔调永远都是那么不正经,从不会觉得跟人有隔阂。
苏浅抱着西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口。
瞄了他一眼,那条手链正牢牢系在他手腕上。
苏浅静默了一秒,才问他:“你到底有没有事?头会晕吗?”
“晕了你负责吗?”
苏浅一头黑线:“……”
原来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贫嘴。
旁边有人过来,苏浅瞥了一眼,是几个金发碧眼的男生,其中一个男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然后朝汪楚宴伸出手掌,想要拉他起来。
汪楚宴没理会,反而伸手给她,勾了勾唇角,痞笑着,“拉我起来啊。”
苏浅犹豫了一会儿,伸手给他。
她知道这人虽然嘴上不正经,对她却很绅士,除了喜欢扯她头发外,从不做出其他过分举动。
汪楚宴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大大方方地伸手过来。
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深棕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忧郁。
他低笑一声,抓住她的小手,顺势起身。
女孩子的手心柔软细致,汪楚宴握得很紧,心头酸涩难当,握住这方柔软,便不想放开。
“……汪楚宴?”
瞧他心不在焉,苏浅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哪知道,他在松开她的瞬间,将她抱在了怀里。
拥抱很轻,苏浅似乎听见他若有似无地轻叹声。
她震惊地僵在原地,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后退了几步,放开了她。
那个轻若羽毛的拥抱,就像是一个错觉。
“还是这么笨。”他没个正行地打击她,“以后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旁边的金发青年递了支烟给他,汪楚宴习惯性地接了过来,刚想去摸火机,想到什么,他将细烟重新塞给同伴。
“你怎么在这里?”
大概是怕她不自在,他刻意放轻松语调。
跟陆焰的关系实在难以启齿,苏浅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不讲话,汪楚宴默默注视了她几秒,挪开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海平面。
“跟……男朋友度假?”
大溪地向来被称为南太平洋的珍珠,因为风景实在优质,物价也高得离谱。
汪楚宴知道苏浅的家里情况,瞧她衣服的牌子,怀里还抱着一只宠物猫咪,跑到这里来,汪楚宴想不出第二条原因。
说起来,这只猫瞧着,真是眼熟。
但他没心思顾忌这个,心头苦涩又郁闷,这几年,他一直在想,他到底哪里不好了。
想来想去,其实不过就是一个“不喜欢”,“没感觉”。
真他妈的扎心。
苏浅下意识地想要否认,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她用不惯陆焰的手机,点开时,不下心蹭到了免提键,手机里头传来他冷漠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他的声音惯常就是冷冷清清的,这会儿却尤为冷漠,简直像是蕴着碎冰一样:“你在哪儿?”
“操。”汪楚宴恼了,二话不说就夺过手机,冷冷地怼他:“你谁啊?会不会说话?态度放端正点,要不要哥教你做人――嘟――”
对方没听完,就挂断了电话,汪楚宴怒极反笑,不经意间往后瞥了一眼,愣住了。
陆焰就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沙滩上,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他的手里握着一只手机,像是刚挂断电话。
夜色深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汪楚宴愣了几秒,冷静下来,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刚才那个声音……
该不会是……
汪楚宴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见陆焰朝这边走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浅。
女孩子抱着猫咪的双手紧了紧,一语不发,转身走向陆焰。
汪楚宴刚想叫住她,就见女孩子已经在陆焰面前站定,两人谁都没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汪楚宴心里担忧又不爽,毫不犹豫地迈开长腿朝他们走去。
下一秒,就看见苏浅抱着猫咪,在陆焰避开她朝自个儿走来的瞬间,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一时爽,一直修文一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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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颗柠檬
求生欲这种东西, 对苏浅来说, 似乎是镂刻在心底的存在。
小时候,爸爸酒醉,总喜欢将她关在昏暗潮湿的地下室,目光冰冷地审视着她。
他喜欢看她怯怯弱弱的模样,眼泪要掉不掉,含在眼眶,却因为嫌弃吵闹, 不喜欢她大声喧闹。
久而久之, 苏浅学会了察言观色, 并且,慢慢地变成了不可磨灭的保护色。
上回在电影院发生的事情, 让苏浅心有余悸, 听说,那两个混蛋直接被揍进了医院, 下场凄惨。而自己也被他折腾得不行,让她羞恼了好久。
这人生气时, 着实可怕, 可汪楚宴那家伙也是个刺头儿,这俩人如果真的打起来,苏浅想想就头皮发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 焦急间,头脑一热,几乎处于本能地就亲了上去。
踮起脚尖, 嘴唇撞上他的薄唇,虽然很轻,可还是尝到了酒精的味道。
酒精的气味儿浓重,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苏浅诧异的同时,抬眸跟他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陆焰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镇住了,止住脚步的同时,黑漆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他看人总是过于直接,明明没有多余的情绪,因为眼睛很漂亮,很容易让人沉迷。这会儿因为醉酒,眼底更是雾蒙蒙一片,茫然又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