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朱重八来解释, 真的看不懂。
林渊忽然说:“重八,我有个想法。”
室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林渊要说的一定是件重要的事,林渊的表情十分严肃,他在人前很少这副样子。
朱重八也放下筷子,他站起身来,站到林渊面前:“东家尽管吩咐。”
“我准备抽一百人出来。”林渊说,“练兵。”
所有人都沉默了,姜桂轻声说:“私兵……这……若是朝廷……”
林渊却说:“我们这儿人迹罕至,朝廷现在可分不出精力来盯着我们,更何况如今我们有藤甲,有武器,也是时候练兵了。”
朱重八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抱拳道:“东家所托,莫敢不从。”
林渊上手扶了一把朱重八:“就叫虎豹队,你当队长。”
杨子安忽然轻咳了一声。
林渊明白他的意思,却依旧对朱重八说:“重八,换个名字如何?”
朱重八奇怪的看着林渊。
林渊却说:“我有一名赠你。”
“朱元璋如何?”
朱重八不知为何,忽然沉默,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再次看向林渊,眼神却截然不同,那是充满了锐利杀意的目光,但这杀意却不是冲着林渊。
“东家的意思,我明白,有朝一日,必杀尽狗贼!”
其他几个人除了杨子安以外,都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刀哥小声问杨子安:“二弟,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杨子安轻声说:“朱元璋,取“诛元之璋”的谐音。”
只是为何四弟对朱元璋抱有此般厚望呢?
杨子安百思不得其解,夜里站在林渊门外,不知道究竟要不要敲响林渊的门。
“杨二哥站在这里做甚。”二两正巧端着洗脚水过来,他推开房门,冲林渊喊道,“少爷,杨二哥有事找您呢。”
于是正在踌躇的杨子安只能走进林渊的房间,屋里烧着碳,窗子开了一半,入冬之后夏秋烧的那么多碳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林渊仔细吩咐了人们,烧炭的时候必须开着窗,否则是会要人命的。
庄子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听林渊的话,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去细想。
林渊有时候也觉得,他们活得是挺轻松的,什么都不去想,东家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用为明天吃什么发愁就行。
需要思考的,也就自己一个人。
哎。
“四弟。”杨子安等二两离开后才问出心中的疑惑,“练兵的重要性我知道,但为何叫朱重八去当队长,此人毕竟刚来不久,我瞧不出他的深浅,不若叫刀哥为正,他为副?”
林渊再次叹了口气,他又何尝没有杨子安的顾虑呢?
但是问题在于,朱元璋这个人,他在成为帝王之前,是一个优秀的,无可比拟的军事家。
能和朱元璋比一比的,只有陈友谅。
只是朱元璋的运道,比陈友谅更好。
和当皇帝相比,他在战争领域的优势更加强大,许多人说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但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多,可朱元璋就是能真人演绎这句话的意思。
在他经历的许多重要战役中,朱元璋的决策几乎和所有人背道而驰,但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林渊顾忌的是,如果刀哥为正,那么在关键时刻,他因为大多数的人意见而否定朱元璋的建议,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不知道朱元璋以后会不会像历史上一样成为郭子兴的手下,但是现在,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如果朱元璋真的要走,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林渊冲杨子安说:“走一步是一步。”
杨子安虽然不知道林渊想的是什么,但他从林渊的眼神中看出了林渊的坚定。
“四弟。”杨子安坐到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何如此心急?”
林渊愕然。
他该怎么说?如今已经是至正九年,距离刘福通起义还剩两年,而此时的方国珍已经降于元朝,正等待时机复反,徐寿辉也是两年后起义。
时间不等人,兵荒马乱的日子近在咫尺。
如果没有武装力量,怎么在乱世中立足?
“方国珍的事,二哥恐怕不知道。”林渊说道,“去岁,一名叫菜乱头的人反元,有人告发方国珍与此人勾结,方国珍便杀了此人,逃入海中,聚千人起义,夺了海运漕粮。”
杨子安自然不知道这件事,他专注的看着林渊:“然后呢?”
林渊又说:“他俘行省参政朵儿只班,请降了。”
“如今民间民谣,二哥可曾听过?”林渊忽然转了话头。
杨子安:“什么?”
林渊:“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杨子安反复的念着这民谣,最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元朝,气势已尽,大势已去了。”
“举起反旗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林渊认真的看着杨子安,“我们必然也会举旗。”
杨子安:“四弟,你若有事吩咐,为兄但凡眨一下眼睛,便不叫杨子安。”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培养一支武装部队,就必须要下本钱。
林渊也不指望一百人的军队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招贤纳士,肯定是要做的,但不是现在,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身的军事实力提高。
人数是关键性的决定因素。
如今庄子里壮年男性共有一百四十名,但庄子还得种粮食,这也是需要人手的。
林渊越发觉得人少。
他对杨子安说:“二哥,我得让人出去一趟。”
他得去找人。
杨子安:“哪里去?”
林渊负手而立,看向窗外的远方。
“泰州兴化。”
他要找到找张士诚,找到史书记载中的“十八条扁担”。
此时的张士诚应该还在盐场。
林渊想要积累实力,在必要的时候,攻下兴化。
而张士诚他们就是领路人。
此时的张士诚应该还在压迫之下,在缝隙中生存,带他们离开的可能性很大。
“叫谁去?”杨子安忽然说,“你不能去。”
林渊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去。
他去了,庄子就会乱。
毕竟现在庄子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听他的话。
“我去。”杨子安站起身来,“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看重朱重八,好叫你知道,我杨子安也不是吃白饭的人。”
林渊本来也正头疼人选,现在杨子安主动站出来,他思考一会儿以后,确实觉得杨子安是最适合的人选。
别的不说,杨子安有文化啊!
而且也不是书呆子,更重要的是,杨子安知道变通。
林渊:“二哥,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
“到时候记得去白驹场,寻一个叫张士诚的人,若能带回来最好。”
杨子安:“此人有何特殊之处?”
林渊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说:“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缘,想来他如今过得不算太好。”
这下杨子安明白了。
他觉得是林渊再次善心发作,不过杨子安也习惯了。
总之,这个答案是把杨子安糊弄了过去。
既然说要练兵,自然得着手安排,一百四十多壮年汉子,挑了一百人出来,虽然现在还没有炼铁,但是包括之前杨子安缴匪时带回来的砍刀,以及刀哥和朱元璋抢来的武器,给这些人装备是足够了。
练兵不是件简单的事,林渊懂的不多,在现代的时候也就知道当兵得做体能训练,还有纪律性和服从性。
朱元璋虽然是将才,但现在的朱元璋也才刚刚起步而已,他管的最多的,应该是地主老爷家的牛,管人还是头一遭,虽然雄心勃勃,但是管了几天,还是没管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这些人要么是走夫,要么是农户,没当过兵,更不懂什么是纪律性。
于是林渊就只能自己上阵了,反正照本宣科,能成当然最好,不能成就再想办法。
最先要练的是服从性,先有服从性,才有之后的一切。
林渊站在搭起来的台子上,对下头的人说:“我喊冲的时候,你们就冲向我指向的地方,明白了吗?!”
下面的人大喊:“明白!”
行……不管他们到底明不明白,反正只要看得懂手势就行了。
林渊这天基本就是叫他们到处冲了。
冲到最后,这群人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却被刀哥和杨子安强行喊起来,继续跑。
到了第二天依旧如此,连续一周都是这样。
到了第二周,当林渊举起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盯着他的手,当他指向某个地方,还没有发出号令,他们就已经冲过去了。
服从性其实是很难培养的,林渊现在做的,是让他们形成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