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部分人却一脸愁苦,他们怎么回去?喝西北风回去,回去了也只能躲躲藏藏,不然呢?他们被抓成了战俘,还被放回去?人们只会认为他们当了逃兵。
欢呼雀跃的那群人是最快走的,他们归心似箭,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是心怀希望。
还有一部分人没走,这群人在濠州没有亲眷,为了一口饭吃当了兵,在他们看来,无论在哪里当兵都是兵,拿命去拼,反正也是找个能吃饭的地方,他们想留下。
“这些都想留下?”朱元璋也有些吃惊。
李从戎在一边嚼着肉夹馍一边说:“那就留下呗,反正还要去打。”
打仗是有消耗的,这一战也死了些人,能补充进来算是好事。
陈柏松皱着眉。
李从戎:“你怎么这么看我?你不想把他们留下?”
陈柏松语气不善:“你这馍哪儿来的?”
李从戎一脸天真:“我刚才见你的亲兵在外头忙活,发现他准备给你拿这个过来,我就让他交给我,我替他给你。”
陈柏松:“……你还吃上了。”
李从戎一脸香甜:“味道挺好的,吃着还爽快,看不出来啊老陈,你还挺会过日子的,该不会是有女人了吧?我倒是娶了媳妇,但她可从来不关心我吃什么。”
陈柏松面无表情:“我也不关心你吃什么。”
那是林渊叫人专门给他准备的,朱元璋和李从戎都没有,就他有。
但再气,也只能把气吞下去,盼望着李从戎噎死。
朱元璋也不知道其中内情,在一旁说:“两万多人想要留下。”
陈柏松说道:“还是太多。”
只有一万人的话倒是可以吸纳。
朱元璋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们要得赶一万人走。
李从戎:“这时节,几人同行死不了,扒树皮吃,野兽也不找人多的,跟他们说一声,看还能走几个。”
朱元璋点头,陈柏松也没有异议。
李从戎吃完最后一口,还吮吸了几根手指,香喷喷地说:“下次你再吃这个记得叫上我,我就吃了三个,还没吃饱,你也别太小气了。”
陈柏松没说话。
帐外的亲兵瑟瑟发抖。
李将军刚刚拿走的是最后三个肉夹馍。
第117章 117
“不就吃他三个馍吗?”李从戎一边挠肚皮一边小声抱怨,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等回去了我请他吃三十个都成。”
朱元璋骑在马上, 听着李从戎抱怨, 笑道:“听说是南菩萨赐的, 你就是请他吃三百个, 也不是这三个的味。”
李从戎有点醋了:“四弟咋没记上我呢?定是那姓陈的小子会拍马屁!”
朱元璋忍住笑, 严肃道:“李兄何不去南菩萨面前直言, 叫他也分你几个馍?”
“我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吗?”李从戎哼了一声,“几个馍而已, 我又不是吃不起。”
他嘴上逞强, 心里想着“我私下偷偷跟四弟说, 叫他赏我些馍,馋死姓陈的”。
陈柏松一马当先, 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黑着一张脸, 骑在他旁边的亲兵都不敢说话。
亲兵觉得是自己把馍交给李将军的,如果将军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那自己可就要倒大霉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将军的亲兵,一般来说,亲兵就是将领的左右手, 如果被看重,一定是会授予军职的。
爬上这个位子并不容易。
毕竟没有人不想往上爬。
但陈柏松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营地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甚至能跟李从戎谈笑了。
他们一起进帐,在林渊面前把战事再做了一次口头总结。
林渊听完以后说道:“你们自己记好,等战事结束了,每人给我一份书面报告。”
然后他看向李从戎:“尤其是你。”
李从戎一脸为难:“识字太难了!我就会写自己的名字。”
林渊叹了口气:“柏松以前也不识字。”
李从戎震惊的看了眼陈柏松,一副“你给四弟灌了什么**汤”的表情,他委委屈屈地说:“我真学不会,之前请了先生,先生说我乳牛不可教。”
朱元璋轻咳了一声:“是孺子不可教也。”
李从戎:“管他乳牛乳子,差不多。”
林渊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他正色道:“今年的汇报你可以口述给你的亲兵或军师,让他帮你记下来,但是明年如果还是这样,我就派人教你。”
李从戎胆战心惊:“派谁?”
林渊:“宋先生教你总还是够的。”
李从戎想起宋石昭那张鹤皮老脸,看人总耷拉着眼皮的样子,心里直打突突。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怕林渊,不怕打仗,不怕敌人,就怕宋石昭。
宋石昭总让他觉得难受,每次宋石昭看他,就跟看傻子差不多。
李从戎虽然形容不出来,但并不影响他自己的感受。
李从戎不敢说话了,他害怕自己一说话林渊又会“关心”他。
他也不敢提馍的事了。
林渊安抚道:“等事态平稳了,我就把二哥和三哥请来,我们兄弟也许久没有聚一聚了。”
李从戎一听,眉开眼笑,牙豁子都露出来了,话也说不清了,大着舌头说:“好好好。”
就在几人说话间,帐外有小兵进来禀告。
“战俘中有个女人。”小兵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军营里竟然有女人?孙德崖是干什么吃的?
帐里的几人都愣住了,再怎么缺人也不会让女人进军营吧?尤其是行军的时候。
就连林渊这个“现代人”也从没有想过要弄出女兵。
这不现实,第一是女性的身体素质,她们的肌肉组成跟男性不同,体力方面不过关。
第二是这时候女性的固性思维,她们接受的社会思想不允许她们当兵。
第三就是男女之间的问题,训练的时候想分开还简单,但行军的时候一切从简,现代m国的女兵被男兵或教官强行侵犯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女人在军营里是非常危险的。
当兵的许多都没有固定的性伴侣,军纪严格,嫖妓都没机会。
甚至搞男男都不容易,因为到处都有人,就寝时间都有严格的标准。
小兵:“她把脸抹的全是灰,戴着帽子,若不是刚刚排查,轻易发现不了。”
女扮男装,很像是花木兰,林渊来了兴趣:“把她带过来。”
女扮男装的可行性要看环境,如果是上层社会,要求面部清洁,头发都要梳得一丝不苟,自然容易被认出来,基本上认不出来的都是女生男相,那种做女性打扮看着都像男扮女装的人。
但行军的时候,士兵们可不会怎么料理自己,胡子拉碴,一身血污或是泥泞很正常,他们倒下就能睡,爬起来就吃,吃个半饱就打仗。
他们没时间去在意自己的战友去哪里撒尿,也不会去在意对方长了多长的腿毛。
生命都得不到保障,谁闲的没事去看人家的脸?
马氏被带过来的时候脸上还有泥。
林渊仔细一看,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能混在男人中间。
她长得很普通,脸有些方,耳垂较厚,是很有福气的长相,她的脸上有黑灰,还有一些污泥,手上也是,这掩盖了她原本的肤色,她个头不高,要是佝着腰,看上去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个子男人。
而且她的脚大,林渊觉得自己的脚估计跟她的差不多。
“你叫什么名字?”林渊的与其很温柔。
马氏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和,并不像男人:“奴家马氏。”
林渊一愣:“郭子兴是你义父?”
马氏抬起头,有些吃惊的看着林渊,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为何会知道这个,毕竟她在逃出来以前一直被养在深闺,没人知道她的长相。
林渊看了眼朱元璋。
朱元璋被看得莫名其妙,这是郭子兴的养女,又不是他的,南菩萨看他干什么?
林渊问道:“你为何会混进军营?你可知你一个女子,若是被发现……”
马氏仰起头来,她父母只有她一女,自幼被视作掌上明珠,后来母亲早卒,父亲把她托付给了义父,父亲客死他乡之后,义父怜她可怜,将她收为义女,亲自教导于她,义母也教她针织刺绣,她尤爱史书,常常诵读,不知日夜。
她无畏无惧地对林渊说:“大人,奴家虽是女子,也知成王败寇的道理,如今被您生擒,无话可说,但求一死!”
林渊:“姑娘若愿死,又何必逃出濠州?”
马氏咬着牙:“孙贼杀我义父,此仇不共戴天!”
她一个女子,没什么力量,但她是在义父手里长大的,濠州的要塞她一清二楚,所以她才要出来,才要赌!她要找一把刀,给义父义母报仇。
“若不报此仇,我妄为人女!”马氏双眼含泪,却没有伸手抹泪擦拭,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林渊,目光坚定,毫无动摇。
她说完这些话后,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林渊轻声问她:“你可知濠州的军机要处?”
马氏掷地有声:“一清二楚!”
林渊又问:“你可知濠州的军机换防?”
马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