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颜如璋目光一转看向她的身后。
当看见那来人的时候,颜如璋轻轻地将自己衣袖扯了出来。
仙草正发呆,却见谭伶躬身道:“参见皇上。”
她听了这句,莫名地心头揪了起来,竟不由分说地转身躲在了颜如璋的背后。
这一举动,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最震惊的自然是赵踞。
他本是有些担心仙草在延寿宫应付不来,所以思来想去才决定亲身走一趟。
谁知却看见了这一幕。
皇帝正有些心情复杂,又见她竟躲在了颜如璋身后,不由更加呼吸困难。
可面上仍是和颜悦色:“如璋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要去见太后吗?”
颜如璋道:“回皇上,正要去,皇上莫非也要……”
“哦,朕知道她跑出来,怕她惹事儿,”皇帝云淡风轻地:“你还不出来?”
颜如璋生得高挑,仙草又低着头缩着肩膀,自觉躲的很是稳妥。
正在假装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料皇帝皱皱眉,对颜如璋使了个眼色。
小国舅无可奈何,只得往旁边退开一步。
仙草抬头正对上皇帝似笑非笑的双眼,下意识转身要逃,赵踞却及时伸手将她拽了回来。
握住手的刹那,心里才软和踏实了几分。皇帝温声道:“跟朕回去。”
他转身要走,仙草却低声道:“我不要。”
颜如璋看着这一幕,表情复杂。
谭伶跟雪茶等早识趣地退后,自觉垂头不敢乱看。
气氛却压不住地诡异。
终于颜如璋轻咳了声:“皇上……”
谁知仙草听见他的声音,像是得了救星:“小国舅!”
她眼巴巴地看向颜如璋。
皇帝目光一动。
他想到两人方才相对的情形,昔日小国舅在自己跟前求她的老黄历也在刹那间翻了出来。
明明是自己的人,却在这时候向着颜如璋流露这般眼神……皇帝心中打翻了醋缸,熏的自己百感交集。
“朕再说一次,跟朕回去。”赵踞盯着仙草。
仙草摇头:“不要。”
皇帝双眸眯起:“真不要?”
“嗯……”
仙草还没发现皇帝眼中涌出的危险之色,后半截的声音已经给堵在了喉咙里。
她无法相信。
一块儿不能置信的还有小国舅。
皇帝在那娇红的唇瓣上用了三分力道、惩罚似的咬了一下,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她:“现在……要不要?”声音有些暗哑,深邃的目光里却涌动着难以自已的得意。
“我……”仙草满面涨红,终于识时务者为俊杰地改了口:“要,我要还不行吗?”
皇帝本就是想让她当着颜如璋的面承认,可真听了这一句后,不禁怦然心荡:“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起,将走的时候赵踞还不忘对颜如璋笑道:“朕还有要事处置……就先回去了,你可不许跟太后乱说。”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扬长而去。
虽然知道皇帝行事从来非同寻常,但耳闻目睹,颜如璋仍有轰雷掣顶、不能自已之感。
第158章
光天化日之下,皇帝抱着仙草回到乾清宫,却意外地发现沈君言跟两名太医站在殿门外.
原来是仙草吃药的时候到了,按照惯例他们亲自送了汤药来,还要诊脉,因为她并未在宫中,所以都在这里等着。
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这般情形,两位太医忙低下头.
沈君言却并没有那些格外的避忌,只微睁双眸盯着两人。
赵踞浑然不在意,特扫了沈君言两眼才进门去了。
雪茶跟谭伶等众人跟在身后,来到门口的时候雪茶便先问沈君言:“沈大夫等了多久了?”
沈君言道:“没什么,只有一刻钟不到。只是这些汤药还是趁热喝才好。”
另一位太医道:“还得给小鹿姑姑诊脉。劳烦雪茶公公跟皇上说一声,虽然姑姑的身子大有起色,却也不能大意。”
雪茶想到皇帝那个模样,也不知道肯不肯让他们在这时候入内,便道:“知道知道,有劳几位暂且等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当下雪茶先进内去了,谭伶却留在外头,他打量着沈君言道:“听说先生是滕县人士?”
沈君言道:“是,谭公公也知道?”
谭伶说道:“我之前在外头办差,曾经在滕县住过一阵,听说过沈先生的大名,只不过当时好像先生不在,竟未曾拜会。”
沈君言笑道:“我虽常住滕县,但平日里天南海北四处走动,能遇见便是缘分了。”
谭伶道:“怪不得。先生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高明,着实令人钦佩。”
沈君言含笑垂首,很是谦和的模样:“您过誉了。”
谭伶道:“并非过誉,小鹿姑姑的病若非先生,那可就棘手了。”
沈君言道:“其实非我一人之力,一则多亏了各位太医,二来,我先前跟濯缨老人也有些交往,对他个人用药的法子要了解些,行事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不多会儿,雪茶跑了出来,道:“皇上传三位入内。”
大家这才随着迈步进殿,到了里间,却见皇帝坐在椅子上,面上带着几分浅笑,目光瞟向旁边――仙草在他前方的圈椅里坐着,只是伏身趴在桌子上,不知怎么样。
赵踞见沈君言等入内,才道:“你们来的正好,去给她看看吧。”
仙草缓缓抬头:“我已经好了,不用看了。”她的脸颊仍是绯红一片。
这会儿雪茶亲自捧了药汤出来,陪笑哄着道:“你就喝了吧,这自然是为了你好。”
仙草紧闭双唇,赌气道:“我不喝,苦的很。每一次喝就跟喝毒药一样。”
雪茶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仙草道:“那你尝尝?”
雪茶道:“这是给你的药,哪里有别人乱尝的道理,再说我也没有病。”
仙草不乐,索性捂住嘴撒赖:“反正我不喝。”
正在这时侯,赵踞道:“拿来。”
雪茶疑惑地回头,双足却不由自主地带着自己碎步到了皇帝跟前。
赵踞将药汤接了过去,端着来到仙草身前。
仙草警惕地看着他:“你想逼我喝?休想。”她小声嘀咕。
赵踞唇角一挑,低头嗅了嗅那苦涩的药气:“这样吧,朕陪你喝如何。”
仙草大为吃惊,连沈君言等也呆住了,雪茶最先反应过来:“皇上,使不得!”
那两名太医受了提醒,也忙道:“皇上,不能乱喝。”
赵踞盯着仙草:“朕喝了,你就得喝,这样行不行?”
仙草惊怔,却又有些不大相信,迟疑地:“你、你真的……”
她还没有问完,赵踞已经抬手,竟果然毫不犹豫地吞了一口药汤。
雪茶简直心如刀绞痛苦不堪,恨不得上前将皇帝手中的药碗夺出来:“皇上……”
皇帝还要继续喝,仙草已经跳起来,她握住赵踞的手:“不许喝了!”
赵踞垂眸看她:“你愿意喝了?”
仙草对上他幽深的眸色,无可奈何:“我喝,我喝。”
她伸手将药碗接了过来,犹豫片刻,终于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喝光了。
喝完之后,仙草皱眉哑声道:“你可真讨厌极了……”
雪茶忙跑去捧水。
两名太医跟沈君言,谭伶等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如此宽容爱宠的模样,都有些呆若木鸡。
沈君言觉着嗓子里有些发痒,只得按捺着走上前:“容我给小鹿姑姑请脉。”
仙草正苦的头皮发麻,她抬手捂着嘴皱着眉,仰头看向皇帝,却见他也在看着自己,唇角带着一抹微笑,简直像是方才喝的不是苦药,而是甜汤一般。
仙草把剩下的话咽下,叹了口气,往后倒回椅子上。
沈君言将她的手放在桌上,腕子上搭了一块儿薄如蝉翼的丝帕,俯身听脉。
两只手都听过后,其他太医们也上来轮换听了一番。
三人又迅速商议了一阵,沈君言才道:“小鹿姑姑的脉象稍微有些乱,不过大概跟身体的情形没什么关系,应该是方才……”
众目睽睽之下给皇帝抱着回来,她的心跳加速,气息紊乱,幸而不是那种病乱之相。
沈君言停了停,话锋一转:“其他没什么大碍,就是还有些体弱,需要再加一些益气补血的药。”
赵踞早听出他话中之意:“听说你最近在翻看濯缨老人留下的医书?可有所得?”
沈君言看向仙草,并不答话。
谭伶最先察觉,忙上前扶着仙草:“我叫人准备了蜜饯,姑姑跟我去吃些压压那苦味。”
方才雪茶给她递了水来漱口,仙草正捧着喝,其实并没有在意两人说什么,听谭伶说有蜜饯,便忙放下水,头也不回地跟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