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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姑姑在上 八月薇妮 6930 2024-06-30 07:54

  赵踞瞥了眼,皱眉:“这是何物?”

  “您看了就知道,”雪茶也不回答,只笑道:“奴婢先去给您倒茶。这天冷冷地,喝点儿滇南进贡的凤庆红螺倒是不错。”

  赵踞不置可否,雪茶便一溜烟地去了。

  剩下赵踞盯着那油纸包看了片刻,终于抬手打开。

  突然他的目光直了直,原来这纸包内包着的,竟是流光溢彩的琉璃肉。

  赵踞的眼中原本毫无波澜,在看见此物的时候,却突然似有风起云涌。

  ——这琉璃肉,当然是雪茶在离开宝琳宫的时候,小鹿又特送给他的。

  雪茶倒是没猜错,这些日子小鹿除了吃就是睡,日子安乐之极,腰围也随着阔了两寸,这些她偏爱的小零嘴自然也不缺。

  她活脱脱地像是一只要过冬的松鼠,在身边囤积了无数的粮草食物。

  御膳房那边儿因为知道她的喜好,隔三岔五也暗中准备了孝敬,不在话下。

  雪茶虽然喜欢这一口,但他毕竟是伺候皇帝的人,自恃身份,便不肯去御膳房讨要这种东西,如今得了,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本来想自己偷偷地享用,可是看着皇帝悒郁的神情,竟然不忍。

  又想起那天晚上,赵踞传了紫芝前来,询问徐悯当初所爱所做之事的情形,才大胆地献上了。

  等雪茶泡了茶回来,却见桌上的纸包已经给打开了。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觉着皇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似的。

  雪茶本来还揪着心,生恐皇帝问起自己这东西是从何而来,那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想到皇帝并没有追问,就仿佛这玩意儿是御膳房平日的按例点心一样。

  雪茶松了口气,把茶献上,这才悄悄地退了出来。

  次日,罗红药果然亲自前来乾清宫谢恩,不出意外,仙草并没有跟着来。

  赵踞心中微愠,可偏偏不好说什么。

  但皇帝却也心知肚明鹿仙草身为宝琳宫的掌事姑姑却缺席的原因,自从上回那一夜惊吻后,他就再也没照过这厮的面。

  本来这正合他意,毕竟见了那张脸就觉着讨嫌。

  可是事情偏偏这样诡异,虽然见了她就厌烦,可是长久不见,心中却好像又生出了一份酸爽的想念。

  皇帝看着规矩行礼的罗红药:“平身吧。朕这些日子忙的很,也不曾见你。怎么你比先前又清减了?是不是宝琳宫里的那些奴才惫懒,或者伺候的不周到?”

  罗红药忙道:“回皇上,宫内众人向来都很是尽心,只是臣妾自个儿的身子向来弱,辜负了太后跟皇上的恩照。”

  赵踞淡淡道:“朕不是指别的。只不过曾听雪茶说,那鹿仙草倒是吃的圆滚滚的。这是怎么回事,奴才吃的肥头大耳,主子反而瘦了。”

  雪茶在听见皇帝说“奴才惫懒”的时候,就嗅到一点风向,突然听到皇帝说是自己说的,却又大为惊讶。

  他虽然当着仙草的面儿嫌弃地叫她少吃些,但是因为察觉皇帝对仙草的意思很是暧昧不清,所以在皇帝面前竟绝口不再提此人。

  没想到皇帝正大光明地扣了一口锅在自己头上。

  罗红药听皇帝的口吻虽淡淡的,可是好像还怀着不满,忙起身行礼:“求皇上恕罪,这个……这个不是小鹿不尽心,只是、是各人的体质不同,比如有人喝凉水也会发胖,小鹿多半就是那样的,她着实并没有大吃大喝。而臣妾、臣妾是吃再多东西也不会发胖的,求皇上莫要因此见责……大不了以后臣妾多吃些东西补养就是了。”

  赵踞见她怯怯弱弱的,反而还竭力维护仙草,不由笑道:“是吗?鹿仙草毕竟恶名在前,你又是个出名的和软性子,横竖她没欺负你就罢了。只不过她是你宫里的掌事姑姑,你今儿正经过来谢恩她怎么没有跟着?可见她怠慢躲懒,还是说这掌事女官一职她不想要了?”

  “不不,”罗红药急得额头上冒出汗意,忙又道:“皇上容禀,小鹿……本是该跟着的,只不过前儿她晚上没披衣裳跑了出去,给风扑了,竟着了凉,太医说是风寒,如今还在喝药调养呢。”

  赵踞很意外:“她病了?”

  罗红药道:“是,太医说那风寒容易过人的,叮嘱着不叫她四处走动,面的过了病气给别人。所以今儿才不曾来。”

  赵踞顿了顿:“那好,不是她故意怠慢便无碍了。”

  皇帝跟罗红药说了半晌话,罗红药才告退出宫。

  罗红药去后,赵踞问雪茶道:“那鹿仙草当真病了?”

  雪茶说道:“奴婢也是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病的这样重。”

  赵踞道:“难得,朕不知听谁说过,傻子是极少生病的。”

  雪茶不禁笑了出声,却又福至心灵地说道:“原先她的确是跟头牛一样康健少病,不过近来多半是因为长了些心眼儿,不像是以前那么傻了,这病自然也就有了。”

  赵踞一笑摇头。

  雪茶见赵踞的心情仿佛不错,就又问道:“奴婢并没有说那鹿仙草吃的肥头大耳的,皇上怎么跟罗昭仪那么说呢?”

  赵踞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没说吗?哦……那多半是高五说的,朕记错了。”

  “原来高五也会多嘴,”雪茶愕然之余,嘀咕了两声,又奉承道:“不过,楚王好细腰,宫中才多、多什么饿死鬼的,所以她吃胖点对皇上的名声也有好处。”

  赵踞才转到桌后,闻言抬眸:“你说什么?”

  雪茶愣了愣。

  当初他痛斥仙草说她圆了些后,仙草是这么说的,雪茶虽不是很懂,却也暗暗记在了心里,如今见是时候,就鹦鹉学舌地拿出来卖弄,好让皇帝也对自己刮目相看些。

  如今听赵踞问,雪茶紧张:“奴婢、奴婢说错了什么吗?”

  赵踞盯着雪茶的脸色:“是不是……”他的目光变幻,最终道:“罢了,你出去吧。”

  雪茶好歹松了口气,躬身退出。

  ***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雪,次日放晴,碧空如洗,皇宫的琉璃瓦上铺着浅浅的白雪色,看着甚是壮丽。

  因为御花园内的梅花开放,朱太妃跟方太妃请颜太后到御花园里赏梅花,后宫的众妃嫔也都凑趣随行。

  半个时辰之后,一名小太监匆匆地奔向乾清宫。

  殿内皇帝正跟禹泰起商议政事,雪茶揣着手立在门口跟小太监们磨牙。

  见了此人飞奔而来,雪茶立刻喝止:“急脚鬼似的,你跑什么?惊了圣驾你可担当的起?”

  那太监忙跪在地上,说道:“公公,御花园那边儿出了事了。”

  雪茶吃了一惊:“什么?”又汗毛倒竖:“难道是太后?”

  太监喘了口气,摇头说道:“先前各位太妃、娘娘们在陪着太后在逛御花园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群鸟雀,发了疯似的见人就啄,朱太妃跟充媛都受了伤。幸亏是罗昭仪跟江婕妤护着太后,不然的话连太后娘娘也要伤着了。”

  如今是冬日,鸟雀本就少见,何况就算是春夏时候,也极罕见会发生鸟雀伤人之事。

  雪茶听得惊疑,可听说太后无恙,总算松了口气,忙转身入内通禀。

  太后受了惊,皇帝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当下便先叫禹泰起在偏殿等候,赵踞即刻起驾前往延寿宫亲自探望。

  才进了延寿宫,就听见低低地哭泣声传来,赵踞的心一紧,加快步子进了殿内:“太后!”

  抬眸看时,却见颜太后端坐在正前方,正在跟身边的罗红药和江水悠说着什么。

  赵踞飞快地打量了一遍,却见太后毫发无损,这下心才又重放回。

  罗红药的发鬓微乱,神色有些张皇,江水悠看着却还淡定,两人都似没有大碍。

  还有方雅等数个妃嫔聚集在殿内,大家都惊魂未定的,见皇帝来了,忙都起身行礼。

  赵踞上前向太后见礼,又问:“好好的,到底出了何事?”

  颜太后叹道:“我的心还在怦怦乱跳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对了,朱太妃跟朱充媛伤的最重,如今太医正在里头给她们看呢,我最怕看见那些,你且去看看吧。”

  事发突然,但从御花园到延寿宫最近,所以大家暂时都耽留在此处。

  赵踞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哭声是从里头传来的,他答应起身,往内走去。

  进内之时,却见有一名宫女捧着一个铜盆出来,里头的水竟是赤红色,赵踞看在眼中,不禁惊愕。

  雪茶对这些味道最为敏感,忙捂着鼻子,心惊肉跳,战战兢兢地跟上。

  两人来到里间,却见朱太妃坐在圈椅之中,衣衫不整,头发乱蓬蓬地,眼神都有些散乱。

  朱太妃原本保养的很好的脸上伤了几处,连颈间都带着啄伤跟抓伤,她的皮肤白,伤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在旁边直挺挺地躺在罗汉床上的却是朱冰清,她的情形也不比太妃好多少,藕荷色的刺绣宫装上血迹斑斑,最凶险的是有一道抓伤从额头掠过了眼睛。

  幸而朱冰清闭眼的及时,但饶是如此,眼皮仍是给抓破了,血把半边脸都糊住了。

  赵踞虽知道是飞鸟扑击人,却只怕太后受惊,并没有就想的多严重,眼见场景这样酷烈,才陡然动容。

  这会儿正好太医给朱冰清看过,见皇帝来到忙退了出来。

  赵踞道:“怎么样?”

  太医说道:“回皇上,太妃娘娘的伤虽多,但是……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只要好生地用药调治就可以了。至于充媛娘娘,她是受惊过度,昏厥过去了,其他的伤倒也罢了,只有眼皮上那一道,微臣只怕……”

  赵踞道:“你直说无妨。”

  “以微臣看来,”太医隐晦地说道:“就算眼睛无碍,也必然会留疤的。”

  雪茶在皇帝身后听的清楚,因也见了朱冰清的伤势,早就明白了:这哪里是留疤的事,如此,只怕就毁了容了。

  后宫妃嫔,最要紧的是一张脸,这张脸若是毁了,以后将怎么在宫内立足?

  但这天寒地冻之时,万物都藏匿不出,怎么会发生飞鸟伤人的异事?

  鬼使神差地,雪茶突然想起了之前太后千秋的时候,朱冰清献上了那顶绝世仅有的凤冠,得意洋洋地炫耀用了三千只翠鸟羽毛之事。

  事情如此巧合,难道是鸟雀的怨灵前来报应?不然的话,为什么别的人没什么事儿,独独她二人伤的最重?

  又看着朱太妃跟朱冰清的惨状,雪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55章

  因为朱冰清昏迷不醒,皇帝来至朱太妃身前,躬身慰问了几句。

  太妃受惊过甚,气息微弱,勉强应答了几句,皇帝请她好生养伤,便先退了出来。

  不料外头也有些忙乱起来了,原来是有人发现江婕妤的后颈处竟有一道血痕,细看竟然伤的不轻,血把里头的中衣都打湿了,因为冬天穿的衣裳厚,那血渍才没有透出来。

  颜太后忙不迭地叫太医来给江水悠看诊,一边皱眉嗐叹道:“你怎么竟不知道自己受了伤?还只管没事人似的在这里站着跟我们说话?”

  江水悠兀自镇定自若地安慰太后道:“先前只顾紧张去了,好似有些刺痛,却没有在意,太后不必担心。”

  太后握着她的手道:“你必然是一心护着我的缘故,才连自个儿受了伤都不知道。”

  江水悠微笑道:“只要太后凤体安泰,臣妾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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