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泰起扬眉:“原来我是第一个?”
仙草突然觉着他的话有些歧义,当下咳嗽了声:“将军您好像喝醉了,要不要……我去叫侍卫哥哥来扶了您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禹泰起沉声道:“今晚……我却想在这里睡。”
仙草的耳畔嗡地响了起来,她定睛看着禹泰起,拼命地想找出一点他是在开玩笑的迹象,却又很快以失败告终。
“禹将军、这是为什么?”仙草觉着喉咙极痒,于是咳个不停,“这……这如果将军寂寞难耐,跟我同行的还有四位姐妹,生得都比我好,性情也比我强上百倍。我替将军去叫他们来就是。”
她转身就往门口走去,禹泰起探臂一扬:“且慢。”
就仿佛禹泰起的手有毒,被碰到会没命似的,仙草忙倒退回去,因退的太急,几乎把墙角的一个黄花梨大花架给撞倒,花架上的一盆兰花草随着微微摇晃。
仙草急忙又扶着那盆花。
惊魂未定,却觉灯影一动,抬头却正对上禹泰起俯视过来的眼神。
禹泰起一手按着花架,一手掐在腰间,似笑非笑道:“找谁也没有用,今晚上我只要你。”
仙草苦笑:“将军何必这么想不开呢。”
这合拢包围的姿势让她觉着很不安全,幸而禹泰起人高手长,手臂跟花架之间露出了一个空子,仙草躬身就要钻出去。
禹泰起的反应却是超乎寻常的迅速,只一抄就轻而易举地搂住了仙草的腰,如同拎着什么小猫一般的夹在腋下,大步走到床边,将她往床上轻轻地扔了过去。
仙草顺势往前滚了过去,拎起被子挡在胸前,叫道:“将军!”
禹泰起坐在床边脱靴:“皇上把你们赐给我,要如何处置不是在我吗?”
仙草慌不择言地:“虽然是这样,但将军你也不能这么不挑食儿。”
禹泰起道:“我挑的自然是你,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当初不是说‘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吗?我还当小鹿姑姑跟我是两情相悦。”
他果然是个儒将,连这些情诗都记得这么清楚。
但当时是想让他当跳板的,所以无所不用其极,现在已经跳出来了,自然就不用再投来报去的。
仙草窒息了片刻,终于厚颜无耻地说道:“将军息怒……其实我、我那会儿是迫不得已的。”
“这是什么话?”
仙草说道:“因为我当时急着想要出宫,加上知道将军为我求过情,所以满心感激,又想借将军之力出宫,才故意大胆接近将军的。”
禹泰起一笑:“你倒也是坦诚。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你跟了我,自是我的人了。”
他似满不在乎,抬手去解衣带。
仙草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忙道:“将军且慢,其实、其实奴婢心里早已经另外有人了!”
禹泰起的手势一停,他转回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仙草:“你心里有人?是谁?”
他的衣襟微微敞开,中衣底下露出了曾撞的她脸疼的胸肌。
仙草捂脸不看:“将军答应我不要强人所难,我才肯说。”
禹泰起瞄了她半晌:“其实我并不习惯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情自然是两情相悦最好。可是,你如果心里有人,怎么不留在宫内?”
仙草见他对此事很感兴趣,才慢慢地将手放下:“因为、我在宫内……跟他之间更是没有可能的。所以先前我、我是伤心之下才千方百计地想出宫的。”
“那此人到底是谁,你且说。”禹泰起回身。
仙草垂眸:“这个人将军其实也认识。”
禹泰起嘴角微动:“难道是皇上?”
仙草心一跳:“当然不是!”
禹泰起眯起双眸:“我并不擅长猜谜,你且说给我听。”
仙草清清嗓子,才道:“那个人其实、其实是小国舅。”
“颜如璋?”禹泰起很是诧异,“你喜欢的人是他?”
仙草忙点头,因怕他不信,便面色诚恳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当初我们太妃去了,我也给扔在了冷宫……有一次病的死去活来,都要给拉出去埋了,是小国舅奋不顾身地冲了去,又命太医给我看诊,我才又捡了一条命回来,从此之后,我、我就喜欢上了他。”
禹泰起若有所思地问:“那他呢?”
仙草惆怅道:“小国舅身份尊贵,虽然他……他也对我有些情意,可毕竟碍于家世、以及太后皇上的缘故,小国舅也有自己的苦楚,无法向众人袒露。”
仙草一边儿编着这宫内小婢跟高门贵公子之间的苦情戏码,一边在心中忍着发笑之意。
当初在罗红药跟前,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跟禹泰起有一段儿情。
现在当着“情夫”的面儿,却又拎了颜如璋出来做挡箭牌。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禹泰起听了这段“隐秘”,皱眉道:“颜如璋那人我自然知道,虽貌似烂漫少年,实则是个很有心机的人物,假如他对你有意,自然会千方百计将你揽入怀中,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给皇上赐给我呢?”
仙草忙道:“要赐宫女给您的是皇上,皇命难为,且小国舅毕竟是颜家的后背翘楚,自然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断送大好前程。另外奴婢知道皇上的性情十分难测,若是留在宫中,给皇上知道了这内幕,皇上只怕更容不得我了,将军不是后宫的人,所以不知道紫麟宫跟皇上之间的旧日恩怨,皇上早就恨我恨的牙痒痒,若是东窗事发,还不要我的命?所以倒不如我随着将军,至少能逃出生天。”
禹泰起微微敛眉:“这么说,你们把本将军当作跳板了?”
仙草忙又拍马道:“将军您威武天下,且又是真正磊落的大丈夫,自然是胸怀宽广,不至于跟我这小小地宫女计较,所以我才……敢大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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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京城之中,御书房内,颜如璋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是谁在念叨我?”小国舅掏出帕子揩拭了会儿,喃喃低语。
旁边的赵踞正在看面前铺着的一副地理图,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顾说道:“禹卿这会儿到了哪里了?”
颜如璋说道:“只怕已经到了徐州。”
“这么快?你哪里知道的?”赵踞惊讶地问。
颜如璋说道:“前头的哨探还没回来,我只是猜测,以禹将军的脾气,绝不肯慢悠悠地返回夏州,只怕也是疾如风,迅如雷的行事。”
赵踞点了点头:“说的是。”
颜如璋道:“皇上是在关心禹将军的行程?”
赵踞轻声一咳:“朕只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先前在京内的时候,经历过多次刺杀,这一路回去,只怕也不平坦。”
颜如璋笑道:“禹将军身经百战,那些刺客之类的自然也不放在眼里,皇上只管放心。”
赵踞瞥了他一眼,他真正担心的自然不是禹泰起。
果然,不出三日,探子回报,说是禹泰起一行人在宿州地界给不知什么来历的刺客伏击,一场激战后,皇帝御赐的五名宫女殒命。
赵踞听到死了五名宫女,一股很不祥的感觉猛然窜出。
就像是突然间有一片乌云从天而降,天昏地暗。
而在乾清宫的门口处,雪茶因听见了这话,也是浑身僵硬,他不顾一切地跑了进来,直着嗓子叫道:“是谁,死的都有谁?”
两边的太监见雪茶逾矩,面面相觑,迟疑着要上前将他推出去。
赵踞还没反应过来,见太监们想要动手,他才一拂衣袖。
两侧太监这才躬身退后,赵踞盯着面前的那报信之人,哑声道:“快说。”
那人没想到皇帝问的这样相信,一时惶恐,忙低头说道:“回皇上,听地方上说,他们官兵派人赶到之时,禹将军一行人已经先行离开了,更没有留下具体名单,而地方之人也并不认识那些死了的宫女,所以……没有名字。”
赵踞勃然大怒:“混账东西,怎么办事的,这么糊涂!”
殿门口处,雪茶早就跌坐在地上,他想哭又哭不出来,泪却早流了下来,便哭着说道:“叫你不要出宫,你偏要出宫,出宫有什么好,难道死在外面儿也是好的?”
赵踞虽然也五内俱焚,但是看雪茶几乎要放声大哭的模样,他反而镇定下来,当即厉声喝道:“住口,谁说她死了?”
雪茶转头,呆呆地看了赵踞半晌:“皇上,您觉着小鹿没事儿吗?”
赵踞咽了口唾沫,咬牙:“那个贱婢的命硬着呢,就算御赐的人都死了,只怕她还是活蹦乱跳。”
雪茶想了想,仿佛是这个道理,因泪汪汪地说道:“人说猫有九条命,这小鹿算起来,也是死了好几次的了……每次偏偏都能死里逃生,如今又有皇上的金口玉言,皇上既然说她没事,那她一定没事。”
“那当然,”赵踞冷冷地说了这句,又呵斥那报信之人:“滚出去,核查明白再来回报!”
那人慌忙领命往外跑去,赵踞却又喝住,拧眉道:“记住了,一个人也不能弄错!若是有丝毫纰漏,连同你的脑袋也别要了。”
第73章
那报信之人去后,雪茶也才从地上爬起来,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但是因为心系仙草,也就顾不得了。
雪茶瞅了会儿皇帝,见赵踞好像并没有理会自己,他便想趁皇帝并没发作之前溜走。
但是才溜了几步,却又迟疑地回过头来。
皇帝脸上还有没消散尽的怒意跟厉色,但是在这底下,竟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神色……隐隐地令人心疼。
大概是心有灵犀,雪茶眨了眨眼,回身走了几步,很想走到皇帝跟前,好好地安慰他几句。
但雪茶很快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何况他又怎能擅自揣度皇帝的心意?
因此又灰溜溜地转头往殿门口去。
才走了几步,身后赵踞的声音响起:“你在那里来来去去地是干什么?”
雪茶一愣,赵踞冷冷道:“还没有在外面站够吗?”
到底是从小伺候着皇帝的,雪茶立刻明白了赵踞的意思,当下回身跪地,大声叫道:“皇上,奴婢已经站够了!”
赵踞哼了声,起身往外走去,经过雪茶身边的时候,赵踞略微止步,道:“狗东西,要是下回你还跟朕吃力扒外的,就直接砍了你的脑袋。”
雪茶忙跪在地上,哭唧唧地说道:“皇上,就算借一百个胆子给奴婢,奴婢也不敢了。”
天底下能让雪茶暂时“背叛”赵踞的,只有一个鹿仙草,如今那臭草也不知是不是给谁薅去了,雪茶自然又成了坚定不二的雪茶。
赵踞哼了声,迈步出门。雪茶忙爬起身,擦擦泪一溜烟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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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往乾清宫而行,雪茶便在身边亦步亦趋的。
多日没有在皇帝身边伺候了,雪茶像是一只回到了旧主人身边的小狗儿,幸而没有尾巴,不然的话,一定会摇的跟风车一样乱转。
雪茶想了想,又问赵踞:“皇上,这到底是什么人又大胆行刺禹将军?”
赵踞正也揣摩此事:“事情没有查明,谁也不知道。”
雪茶喃喃道:“可是也是奇了,禹将军是怎么也死不了,反而是死了这么多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