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营长放心,不直接给钱,换成粮食。”
顾莞宁盯着程砚洲。
这一看才发现程营长略黑的肤色遮掩住了他俊朗的长相,脸庞的轮廓硬朗锋利,鼻梁高挺,眉眼深邃沉稳。
他身形高大健壮,哪怕两人隔着有一段距离,她要看程营长时都得仰头。
程砚洲望进顾小知青可怜巴巴的眼神里,低低应了一声,“一斤饺子,和一只卤鸡腿。”
顾莞宁:“嗯?”
“你已经买下来了。”程砚洲想起忘在家里的饭盒,再看一眼顾小知青,不知怎的内心竟有丝侥幸。
见顾莞宁依旧不解,程砚洲提醒道:“前天,一斤饺子和一只鸡腿。”
顾莞宁偏头想想,“还有一个鸡蛋?”
程砚洲看她的眼神带着笑意,抬步继续往前走,“鸡蛋不是,那天我又救了顾小知青两次。”
顾莞宁围巾下的脸颊一热,又是两次。
她追上程砚洲的脚步,道:“那应该是两个鸡蛋才对。程营长放心,下次一定不会忘。”
程砚洲:“下次?”
顾莞宁感觉到脸颊上的热意蔓延到耳根,“没……没没有下次了。”
程砚洲反问:“所以没有鸡蛋了?”
“不是那个意思。”顾莞宁忙摆手,“下午我托冯大娘给……”
“我娘最疼他大孙子,你给她,最后到不了我手里。”程砚洲毫不心虚地抹黑亲娘。
顾莞宁却反应过来了,程营长这是故意的。她本以为程营长是个再正经不过的人,没想到也会跟她开玩笑。
“那您说怎么办?”顾莞宁反客为主。
程砚洲脚步一顿,偏头看顾莞宁,“您?”
顾莞宁点头,“程营长是救了我好多次的恩人,这样称呼应该不过分吧?”
程砚洲舔舔牙齿,“那顾小知青觉得合适吗?”
顾莞宁后知后觉猜到,程营长似乎比较在意年纪,明明之前都叫她‘顾知青’。悄悄用余光观察程砚洲,顾莞宁试探道:“只是代表我对程营长的感谢,和尊敬。”
绝对无关年纪。
只是被尊敬的程营长并不开心。
一个并不重要的称呼而已,程砚洲向来怕麻烦,如今他却开始纠结。
“顾小知青今年几岁?”程砚洲问。
顾莞宁老实回答:“十八。”
程砚洲表情微顿,瞬间就有些后悔。果不其然,下一个问题就是顾莞宁反问他:“程营长呢?”
程砚洲绷着脸好一会儿,快接近知青院时,他才道:“比你大不了几岁。”
顾莞宁闻言,一想也是。这个年代的人大多十七八岁就结婚,程营长好像还没结婚,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我二十五岁。”程砚洲淡淡道。
顾莞宁:“……”
她刚才用‘您’不过分吧?!
作者有话说:
就是说,社牛人士在长辈面前会恐吗?
第10章
◎对象是我◎
二十五岁的未婚男同志,顾莞宁穿到这个世界后只见过两人,除了程砚洲另一个是知青院里的老知青。
顾莞宁眼里的诧异太过明显,程砚洲想忽视都不成。
“不进去?”程砚洲试图结束这个话题,瞥一眼知青院,刚好紧闭的木门被打开,走出来一名男知青。
顺着程砚洲的视线看过去,顾莞宁看到了徐文理。顾莞宁心头警铃大作,徐文理又要给她挖坑了。
徐文理戴着一副圆框眼睛,白衬衫黑长裤,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嘴角永远挂着微笑,看人时的目光温柔和煦。
徐文理冲程砚洲微颔首,朝他伸出右手,“您是救过莞宁的程营长吧,你好,我叫徐文理。”
程砚洲眼睛里的笑意消散,抬手又放下,速度快得让徐文理反应不过来。
徐文理嘴角的笑意一僵,随后若无其事收回手,“谢谢程营长送莞宁回来。”
程砚洲微偏头,目光落在顾莞宁脸上,看到了她眼里的警惕。
不是对他的。
余光上下打量徐文理,收回视线,程砚洲看着顾莞宁问:“顾小……莞宁,不进去吗?”有人可能会多想,他又道:“我娘叫我送你,亲眼看着你回知青院。”
顾莞宁疑惑的眼神对上程营长,冯大娘有说过后半句话吗?
程砚洲轻笑一声,像在跟她解释:“我跟徐知青有话说。”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顾莞宁声音轻快,说着小跑到木门前,回头笑盈盈地跟程砚洲道谢:“谢谢程营长送我回来。”
程砚洲看得分明,刚才路过徐文理时顾小知青刻意远离,往旁边跨了几步。
徐文理却没发现这点,看着顾莞宁推门进去后,转过身来推了推眼镜,张嘴话还没出口,被程砚洲抢先道:“徐知青找我有事?”
徐文理:“……”
他满头问号:“不是程营长说――”
程砚洲面上的表情比他还疑惑,“徐知青你不是看到我才出来的?”
徐文理:“我等的是……”
程砚洲自顾自说下去,打断徐文理的话:“我记得之前和徐知青并不认识,徐知青却知道我。”
“是不是有知青生病托我去买药?”程砚洲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徐文理表情麻木。
气氛一时沉默。
见程砚洲不再出声,徐文理才开口道:“没有知青生病,谢谢程营长关心,我是等莞――”
“没有人生病就好,徐知青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了。”程砚洲不想听到徐文理说完那句话。
目送程砚洲消失在墙角的背影,徐文理嘴角的笑意消失,转身进了院子。
顾莞宁躲在门后偷听,她怕徐文理在程营长面前诋毁自己。透过门缝见徐文理要进来,顾莞宁三步并两步跑到院里的板凳上坐下。
人一进来,顾莞宁转头,“徐知青有事等我?”
没想到顾莞宁在等他,徐文理脸上又扬起笑意,“没别的事,就是担心你。乡下人粗俗浅薄贪得无厌,我担心程家人见你孤身一人好欺负,对你图谋不轨。”
顾莞宁越听眉蹙得越紧,“乡下人粗陋浅薄贪得无厌是徐知青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我原以为徐知青是思想进步的知识青年,想不到在你眼里人也要分个三六九等。乡下人就粗俗就浅薄就贪得无厌?城里人是不是就都品行高尚眼界高远?”
被一通反驳,徐文理面色铁青。
顾莞宁越说越激动,原本刻意压低的声音泛起波动。
还没休息的知青们听到她气愤的声音,凑到窗户边看热闹。
顾莞宁瞥一眼半开的几扇窗户,心虚道:“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
“不打扰。我觉得顾知青你说得很对。”一个男知青探出头,笑着道:“不管在乡下还是在城里,都有好人有坏人。我觉得前进大队的社员大部分还不错。”
顾莞宁回他:“刻板印象要不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男知青重重点头。
徐文理嘴角紧抿,脸色很难看,为自己辩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一个院里的同志。”
老知青梁明远站出来说了句话,“徐知青担心顾知青是好心,但措辞不恰当也是有的。咱们来自天南海北,聚在前进大队生活不容易,多亏了大队长和社员们的照顾,平时说话千万要注意。”
徐文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抱歉。”
“是我说话欠妥。”
下午还要上工,大家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纠缠,顾莞宁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回屋去休息。
一墙之隔,程砚洲耳边回荡着顾小知青据理力争的话语,心中竟有些遗憾,没能亲自看到小知青发怒的模样。
明明在他家就跟面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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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洲回到家。
冯秀芝没休息,坐在堂屋冲他招手,“老三,过来。”
程砚洲不情不愿过去,“把人送到了。”
“不是问你这个。”冯秀芝把顾莞宁给的东西拎到桌上来,“里头不止有在供销社买的点心,我看了,有肉干和果干,还有一袋麦乳精。”
“东西太多,要不那粮食就不要了?”
冯秀芝盯着他家老三的反应。
程砚洲面上表情淡淡,“不是您先开口说要的吗?”
“我那是为了谁?”冯秀芝反问。
中午没吃饱,程砚洲拆开肉干,往嘴里塞了一条,“为了谁?”
冯秀芝喉头一哽,没好气道:“为了谁?为了我!我缺对象!”
程砚洲没了胃口,扔掉纸包,往后靠在椅子上,“您要给顾知青说对象?”
冯秀芝看这大个在装傻,行,那就装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