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很显然,她不打算转行,也不想每次接活儿都□□,张真人这里地方大,偏僻,离她家和学校都足够远,很符合她不影响自己正常生活的要求。
要知道,现在风水这个行当可不比以前,处处被人尊着捧着。全民唯物主义的情况下,它相当于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过于高调张扬,麻烦太多,还有可能影响到父母。
所以,她临时起意,想在这儿开展自己的业务。
屋里两人讨价还价,全当神龛里的泥像不存在,泥像眼睛转了转,脸上慈悲的笑容似乎消失了,嘴角也撇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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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虽然是冬天,有修为在身的苏妙却是完全感受不到寒冷的。可屋里不知什么时候降下温来,连她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旁边的张真人更是脸皮冻成了青紫色。
苏妙瞧他一眼,暗骂一声白痴。
泥像这种东西,由于长得像人,最容易被孤魂野鬼寄宿,张真人把它带回来就算了,还天天点香烛供着,吃饱喝足之后,这鬼的力量早已今非昔比,恐怕过不了几日,就要取了张真人性命。
此刻泥像眼睛滴溜溜盯着苏妙瞧了一会儿,忽然发出嘻嘻嘻的尖锐笑声,随即半透明的鬼魂从泥像里飘出来,越来越大,伸着两只爪子朝她扑过来!
不过是一眨眼功夫,苏妙虚虚画起几道符挡在身前,滋啦一声鬼魂撞了上来,冒出一片白烟。
可转瞬,它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笑嘻嘻转了个身,化成一道细烟钻进张真人身体里。
张真人的五官立刻扭曲起来,一会儿是怪异的笑,一会儿是痛苦,显然他正在努力挣扎,夺取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孽障!”苏妙怒喝一声,迅速打出几张符到张真人身上。
符篆越来越多,渐渐化为金色的绳子捆绑在张真人身周,苏妙双手握起,食指并齐,一声‘收’!金光绳子逐渐隐没在张真人体表,不过是一瞬,哇地一声凄厉尖叫,被金光束缚的鬼魂从张真人身体里跌了出来,在地上挣扎着。
张真人直直挺倒在地上,苏妙眼疾手快把旁边的蒲团扔到他脑袋底下,松了口气。
此时张真人流着口水,眼周两圈乌黑,模样凄惨不已。
苏妙将一张安神符打到他头上,又手掌往他双眼上一抚,没过一会儿,见他悠悠转醒了。
他躺得离鬼魂近,一睁眼对方正充满怨气地望着他,呜哇一声吓得他连忙跳开。
苏妙正坐在一旁恢复元气,见他醒了,笑道:“醒了?那就可以验收了。”
张真人瑟缩在墙角,目光惊惧,眼睁睁看着她手中掐了几个法决,随即被金光缚住的鬼魂燃起火光,在尖锐的叫声中消散了。
虽然从事的是风水行业,但张真人以前从不相信真的有鬼,即便是在叫苏妙来的前一刻,他也还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心想自己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可这明晃晃的鬼魂摆在自己面前,叫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相信了。
等苏妙跟他讲完缘由,他更加惊惧了――这么多年来,他竟然每天跟这只鬼同处一个屋檐下,还亲手养大了它,即将献祭上自己的身体!
多么荒谬又恐怖的一件事!
他颤抖着,此时看着这间屋子都觉得阴森可怖,恨不得立马拔腿跑出去,跑到漫天大雪里,让自己身上的燥热降下来!
从他的眼神里,苏妙看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从事这个行业,这让苏妙很满意。
在这个时代,风水玄学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她实在不愿意看这些骗子打着风水的幌子招摇撞骗。
张真人的小店有两层,上面一个阁楼被堆满杂物,下面摆设着红白道场的物什。张真人走之前什么都没拿,避这些东西如蛇蝎,苏妙看着也糟心,找人来一通收拾,把房子倒腾得只剩四面墙壁。
又找人把房子仔细装修,挂上一面摩登的招牌――天门事务所。
很显然,刚刚开业,又没什么名气,这间属于她的门面房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来客。苏妙继续着自己的学业,没把太多心思放在店里。
高二下班学期的学习很紧张,但课余闲暇,大家还是会聊一些八卦。
林晓雪是八卦届个中翘楚,极懂怎样讲故事,一下课便将人吸引过去,“跟你们说,我们隔壁小区有个男的,他去年刚从国外回来,结了婚,新娘的肚子还没动静呢,他的肚子竟然吹了起来……”
“是不是中年发福,啤酒肚?”苏妙讲,也有些同学附和。
“应该不可能。”那女同学严肃地摇了摇头,“他刚回来时我见过,又憔悴又瘦,半年的时间,就算是啤酒肚,也不可能涨得跟孕妇一样啊!”
“那是不是去国外做了什么手术,真的怀孕了?”
这个无厘头的想法引得一片哄堂大笑,听起来太假,没人再对这件事感兴趣,各自散开了。
林晓雪讲故事爱夸大,却从不编料。苏妙实在好奇,放学后同林晓雪一起去隔壁小区。
从医院再次回到学校后,苏妙除了学习基本上没干过其他的事情,短时间内成绩有了质的提高,还被校领导作为典型在喇叭里表扬,一时间成为了刻苦用功改变命运的劳模代表。
林晓雪没想到她的好奇心会这么浓郁,愿意为了这个八卦放弃学习时间,“咱们今天发了两套卷子呢!你不赶紧回家学习啊?”
转而不等苏妙的回答,她的语气又变神秘,“不过我跟你说,这件事真的太奇怪了,光听你们肯定不信,见了你就知道了……”
小区很近,转过几条街道就到。
林晓雪领着她到了一栋楼下面,指着三楼道:“他们家就在那里,不过那个大叔现在很少出来了,都是他老婆出门。”
正说着,一个女人从楼道里出来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上面笼着一层淡淡的死气。
等她走远了,林晓雪轻声说:“就是她,好像叫朱忆莲,看起来是不是挺不对劲儿的?”
苏妙嗯了一声,目光随着女人渐渐消失,又等一会儿,见不到男人出来,就准备回去。
两人背着书包慢慢往外走,快出小区的时候,那个女人提着一袋子蔬菜回来。
她低着头走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苏妙看着她,一直等她走到自己身边,才喊住她:“朱女士。”
她疑惑地转过身,苏妙对她道:“你家有邪障。”
朱忆莲觉得她很脸生,但这些日子外面来过很多看稀奇的人,异样的目光让她精神上很不好受。何况婚后的生活也不像原来设想的那样,她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