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是花,扔就扔了,根茎只要不烂,来年还能再长。”苏妙把它随意扔进花丛里,可以预见,不久之后它将成为花肥。
“人可不一样,命就一条,没了就没了。”
第67章 第 67 章
芦屋三郎微微笑着, 拿着把扇子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花蛀了, 也尚能为这世间添些光彩,人若是暴露出自己的阴暗,便只剩下浊臭,少有人能一生光明磊落, 可见人死了便死了, 不值得可惜。”
“阁下的意思是自己的命被人取了,也不值得可惜?”
“我自然是可惜, 但我死了, 也没人为我可惜,那就是不可惜。”
苏妙收敛了身上的修为,是以芦屋三郎看不出她的身份,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孩儿。但讲过几句话, 便觉出她的特殊了。
他笑了:“你这个小姑娘倒有意思, 说这些像是针对我,故意的?”
苏妙扫他一眼, 唇边带了淡淡的笑:“碰巧罢了,我跟你从没见过,何来针对。”
“那你便向来都是这样说话的了。”芦屋三郎的扇子在手掌上一合, 对她更来了点兴趣,“没人告诉过你,你这样漂亮又文雅的女孩儿,不适合这样说话吗?”
他面上始终含笑, 说话时,眼尾便带了些风流,不管跟谁说话,他是惯常这样的。苏妙一哂,打量他面相道:“没人告诉过你,你鼻梁露骨尖削,颧骨斜飞向眼尾,两眼四白漏凶光,不适合这样笑吗?”
芦屋三郎略略思量,想自己刚刚才见过湖里的自己,还算俊朗,被她这么一说,怎么听起来奸邪又丑陋?
手轻轻从脸上划过,好像颧骨是有点高,不过面部协调,还算安慰。
他摇了摇头:“小姑娘,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有意见?”
这轻轻飘飘又悠闲自在的样子,谁能想出来他刚刚杀了个人?
人命于他而言,真的还不如一朵花了。
苏妙摇了摇头。
两人一番对话,耗了些时间,花园的入口处,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老人。
前面一个老太太脸木着,后面一个老头子乐呵呵笑着:“找到了,找到了!让我看看,是哪个下的咒!”
看见苏妙在前面站着,他高喊了一声苏小友,便走过去了,而苗贺青的目光锁在芦屋三郎身上,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芦屋三郎瞧着过来的两个老人,扇子往额上一放,眯着眼打量了眼天上,哎呀呀一声,道:“不知不觉,这天儿竟然要晚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与几位多闲聊,告辞。”
说完,双手背后面就想走,苗贺青往前一拦,赫然是盯上他的架势。
芦屋三郎微笑:“老太太有什么事吗?”
“前面那处屋里的青年,是你害的吧。”苗贺青断定,“解咒还需下咒人,先生,劳烦你把咒解了。”
“阁下是玄学中人?”芦屋三郎挑眉,“既然如此,就该知道那不过是个普通人,指手画脚不值当。我收了利益,所以出手,你们呢?”
苗贺青掌家多年,身上有种沉着的威严,见他不正面回应,眉头便皱起:“劝阁下少害人,也算功德一件,话我不多说,这咒,你解是不解?”
“人都死了,我解什么咒?”芦屋三郎蹙眉,“就在刚才,那施咒的东西被我扯烂扔进了湖里,想解,也没法子了。”
秦老爷子听完脸色一变。
虽然不明白对方用的是什么咒法,但万法同源,只要拿到施咒的物件儿,他就有希望把那青年救回来。但这人说物件儿已经被毁了……这就难办了。
苗贺青仍旧冷着一张脸,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淡淡地开口:“既然丢了,那就只剩下一个法子了。”
芦屋三郎兴味儿投来目光,似乎对她说的法子很好奇。
“施咒的人身亡,被下咒的人也就能活过来了。”
秦老爷子的眼神儿亮了,芦屋三郎呵呵一笑,摇头:“两位,我们刚见面,说这样的话可不合适。”
忙着竞争掌门之位,别人可不管合不合适,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一枚枚铜钱便抛了出去,秦老爷子气定神闲的念着咒语,铜钱漂浮在芦屋三郎身周。
他咬破指尖,一滴血弹出去,铜钱间红光一闪而过,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线连在它们之间。芦屋三郎好奇地站在其中,瞧他一番动作下来,虽然还是笑着,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漫不经心了。
毕竟是秦家的领头人,虽然年龄上去了,实力还是有的。秦家一向以战力高闻名,阵法落下的那一刻,秦老爷子便觉得十拿九稳,唇齿间念念有词,铜钱们漂浮着,开始往芦屋三郎身上收。
大眼看着只有几枚铜钱……
芦屋三郎手指往前一伸,指头上便落下一道血痕。
被割破了。
以这个锋利度来看,铜钱落到人身上,那几乎是个绞肉机的程度了。寻常人被困住,不死才怪。
芦屋三郎摇头叹息,这老头人看着和蔼,没想到是个这样狠厉的人物。
朝着其中一枚铜钱伸出手,秦老爷子正要笑他自不量力,没想到的是,那枚铜钱竟然轻轻巧巧落在了他的指间,他笑得极为欠揍:“老先生,您这铜钱可是稀奇玩意儿,我名下有拍卖行一间,还有什么好东西,都送来才是,我都能收。”
拾走一枚,剩下的铜钱便哗啦啦全落在地上,阵法失效了。
秦老爷子笑了笑:“这个也不值钱,你喜欢便拿去玩,其他的你怕是无缘。”
下一刻,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丛符,不要钱地往芦屋三郎身上扔,扔了符篆还不够,嘴里念念有词,刚刚落在地上的铜钱忽然抖动起来,三三两两蹦跳着,在他脚下布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花丛里的虫鸣声忽然消失了,鸟雀也四散飞走,芦屋三郎脸色一变,提脚跳起,看见一只白骨的手从地下伸出来,差点捉到他脚踝,刚踩上离地几米的树枝,头顶又轰隆隆一声闷响,白日青天的,几蓬雷罩着他的头顶落了下来。
芦屋三郎翻身一跳,衣角被炸成灰,悬在半空时,忽然瞥见不远处那个女孩儿还在,抱着胸看的认真,脸上似乎没有一点诧异。
想到刚才这个老人喊她一声‘苏小友’,这女孩儿果然有问题……
来不及多想,那只白骨的手已经按着地面爬上来,完整的一个人骨架子颤颤巍巍跑向他,快要散架的样子,五指尖却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