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铎也不侨情:“那就麻烦两位兄弟了,哥哥等你们的好消息。”
告别赵金铎之后,高胖子才小声问道:“老弟,咱们现在去哪?回国子监?”
谢半鬼摇头道:“国子监经赵家这么一闹,已经没有线索可查了。咱们会合赵森去采玉阁!”
高胖子懵了:“采玉阁?那不是妓院么?国子监逃宿舍士子常去的那个?”
“是妓院没错!”谢半鬼道:“金刀,以前一直都在金陵,京师的时间不长,也没几个朋友,倒是跟采玉阁的红牌惜玉打得火热,或许……我是说或许能在惜玉身上找到些线索。”
采玉阁说是楼船更为贴切一点,整座采玉阁高有五层,下面两层修成了修成宝船的形状,上面三层才是精致楼阁,整座采玉阁坐落在白雪当中,疾风吹过时雪浪翻涌,颇有几分随波逐流的意味。
谢半鬼站在采玉阁外抱着肩膀道:“能在京师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修这么一座别致的楼阁,采玉阁的主人手笔不小么?赵森,你知道采玉阁的主人是谁么?”
汇合了谢半鬼的赵森摇头道:“不清楚,就知道采玉阁的东家能耐不小,京师里的牛鬼蛇神没有一个敢跑到这来打秋风。”
高胖子围着采玉阁转了一圈:“这采玉阁怎么没有门啊?来这儿玩的士子都是飞进去的不成?”
赵森道:“是坐着吊篮吊进去的,那边有个绳铃,摇三下就有吊篮下来接你。”
“会玩儿,就是不知道他们那吊篮能不能承住高爷这万‘斤’之躯!”高胖子伸手拽了几下绳铃,果然从上面垂下一只足够他们三个并排坐在里面的吊篮。
谢半鬼安排高胖子坐在中间,自己和赵森各抓着一条缆绳站在吊篮两边,再次摇动了绳铃。吊篮也跟着徐徐升了起来。
不多时,吊篮就停在了采玉阁的第三层,谢半鬼刚在几个迎宾杂役的指引下走进大门。一曲惊心动魄的琴声就乍然而起,浓烈的杀伐之气随琴声扑面而至,谢半鬼顿觉耳畔杀声震天,千军呐喊,万马奔腾。恍惚间,竟像是置身于战场当中,处处刀光耀眼,时时剑气生寒,满目刀枪相击,千军万马血染黄沙,尸横遍野……
“好一曲十面埋伏!”谢半鬼忽然一声暴喝打断了琴音。
高胖子和赵森此时已经是冷汗淋漓,放佛刚从战场上走下来,体力严重透支全身止不住的颤抖。高胖子扶了一下赵森小声道:“老弟,刚才是怎么回事?那琴声里没有内力波动却让我陷入了幻觉,差点就累死在了战场上……”
赵森也心有余悸道:“刚才我竟然有五内俱焚的感觉,难道采玉阁里还有高手坐镇?”
谢半鬼摇头道:“不是高手,但是他的琴艺却达到了以音入道的境界……”
三个人正说话间,采玉阁里却有人轻柔道:“冰玉能得公子赞誉不胜惶恐,不知公子能否指点一下冰玉的琴技?”
赵森低声道:“这是在考你,你要答不上来,就只能进采玉阁的第三层,答得好就直接上第五层奉为贵宾,我家少爷就为数不多的贵宾之一。”
谢半鬼沉吟道:“小姐虽然弹奏的是杀伐之音,曲调中却又一丝低沉,这不是在叙述战况的惨烈,而是凭吊英雄,感慨霸王虞姬的生离死别,小姐的十面埋伏闻之让心热心沸腾,却也心酸不能自己,如果小姐能抛弃这一丝情怀,十面埋伏或许会更上一层楼。”
“可惜我不是男儿身,还做不到铁血无情!”说话的人笑道:“张灯结彩欢迎贵宾。”
她话音落处,十二盏红灯笼高高挂起,两个仆役将红毯铺到谢半鬼脚前,恭恭敬敬的道:“请三位公子移步。”
和谢半鬼并排走在前面的高胖子传音入密道:“咱们干嘛听那娘们的安排?才三五层的楼,想上去还不简单?”
谢半鬼不动声色的传音道:“没那么简单,想要硬闯是怕得费一番手脚,闯上去能不能见到人还不一定。”
两个人一来一回的传音之间,已经走进了顶楼。却见有位绝色佳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冰玉见过三位公子。”她那双带着水波的眸子,进对应退虽无可挑剔却隐隐的带着疏离。与一般的风尘女子截然不同。
谢半鬼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显然没有多少跟风尘女子打交道的经验。高胖子却笑道:“怎么不见小姐持瓶?”
高胖子话音一落,满屋的仆役尽皆露出了怒意,冰玉却淡淡笑道:“妾身并不侍寝,所以不需要持瓶。”
“那是价钱不够吧?”高胖子大手一挥道:“开个价,本大爷出来玩不在乎那几个铜板。”
冰玉的侍女冷声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再这样口无遮拦,我只好请你出去了。”
“哎呀呵——”高胖子来了脾气:“一个窑姐儿,还装什么贞洁烈女,爷今晚就是来嫖的。还不许爷叫价怎的?”
冰玉笑容不改道:“三位公子来我采玉阁,想必有所目的,却绝不是奔那男女之事。我说的对么?”
高胖子一愣高声嚷道:“要是奔两个爷们之间的事儿,我们自己就成,上你这儿来干嘛?”
谢半鬼伸手示意高胖子不要再说,转向冰玉道:“谢某自认为进退还算得体,不知道哪里引起了小姐的注意。”
冰玉向谢半鬼道:“来采玉阁的都是文人雅士,偶有江湖人也是高士的护卫,同时来三个江湖高手情况几乎没有。公子一进门就找了背靠墙壁,又足以观察整个房间的位置落座,虽然一言不发,耳根却在不住的震动,这些都是江湖人的习惯。想不引起妾身的注意都不行。”
“倒让小姐见笑了,我们来找惜玉。”谢半鬼说话之间,始终直视着冰玉的面孔,果然见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冰玉道:“几位公子来的不巧,惜玉妹妹已经离开了采玉阁,回江南老家了。”
“是回去养伤了吧?”谢半鬼冷声道:“一个鬼魂被法器的砸中的滋味想必不会太好受吧?”
冰玉沉声道:“公子真会说笑,惜玉妹妹虽然灵秀天生却是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变成鬼魂呢?”
“哦?”谢半鬼笑道:“前天夜袭国子监的鬼魂当中没有惜玉?”
“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冰玉脸色阴沉道:“两位公子一个口无遮拦,一个疯言疯语,倒是相得益彰,只是妾身并没有心思去欣赏两位的表演。”
“哦!”谢半鬼忽然出手十只爪影竖排连成一线,重叠的爪影从冰玉头顶一直攻向下腹,每爪都狠辣至极,不留半分余地。
谢半鬼爪到中途,身侧寒芒乍现,一支长剑从他斜下里刺了出来,剑锋疾点谢半鬼左肋,谢半鬼中途收掌转击剑锋,绝魂爪将长剑弹开半尺,人跟着跃回了位,好整以暇的拱手道:“在下唐突小姐,见谅,见谅。”
谢半鬼转向左侧,指着冰玉身边那个持剑的侍女道:“这位应该就是那晚救下四个冤魂的点苍派女侠吧?”
小侍女厉声道:“是又怎么样?”
她从出道以来从没吃过亏,偏偏再谢半鬼手里受了重伤,对谢半鬼自然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受他一激情不自禁的说出了真话,再想改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谢半鬼转向冰玉问道:“你说怎样?”
冰玉沉吟道:“好吧,我承认惜玉曾经在我这里呆过一段时间。但是她现在的确走了,或者说是失踪了。”
“你在养鬼?”高胖子的眼睛瞪得溜圆:“你养鬼接客不成?”
“有些人需要刺激,有些事情交给鬼魂去做也更为容易!”冰玉说着扔给谢半鬼一面令牌。
谢半鬼看过之后双手递还给了冰玉:“原来小姐隶属于秘卫,失敬。”
“无妨!”冰玉道:“采玉阁成立的目的和负责的任务,恕我难以奉告,我只能说,采玉阁曾经收罗过一批鬼魂为我们做事,惜玉和她的几个姐妹,是我们无意间收罗来的鬼魂。虽然我不知道她们生前遇到过什么事情,但是她们刚入采玉阁时身上怨气却极为浓烈,普通人根本无法触碰。是我用了镇魂玉强行镇压了她们身上一部分怨气,她们才得以抛头露面。”
冰玉顿了顿道:“后来,我见他们姐妹很能迎合士子的欢心,就用秘法阻隔了士子身上的浩然正气,好让她们能多和士子接触。”
谢半鬼追问道:“是什么秘法?能维持多久?”
“秘法的事情无可奉告。”冰玉道:“维持的时间,要看正气的强弱。”
谢半鬼追问道:“如果进国子监呢?”
冰玉直言不讳道:“妾身知道公子想要问什么,这其中有些事情妾身也必须澄清。首先我可以告诉公子,我们的秘法虽然强横,但是想进入国子监那种士子云集的地方,也只能坚持两个时辰。此外,惜玉她们在国子监杀人的事情绝非秘卫授意。”
冰玉直视谢半鬼双眸道:“几个月前,我们曾经发现惜玉她们当中有人外出,但是当时并没在意。直到国子监命案频发,才引起了我的注意。探查之后,才知道惜玉她们经常暗中外出,而且总是出去一个,留下三个作为掩护。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把她们跟国子监命案联系在一起。”
“直到前天晚上,也就是公子受袭那天,我的侍女小芸发现惜玉四个集体外出,好奇之下跟了过去,因此才造成了与公子之间的冲突。而那晚,惜玉她们也并没有回到采玉阁,而是趁小芸不备集体外逃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们究竟在哪?”
“我相信小姐的说法。”谢半鬼问道:“小姐一直在说惜玉她们,她们一共有几个人?”
“四个。惜玉、含烟、芷菱,香兰。”
谢半鬼追问道:“她们是鬼,还是妖鬼?有没有一条蛇在里面?”
“妖鬼!”冰玉道:“是不一条蛇而是四条蛇,她们都是与蛇合体的妖鬼。”
谢半鬼起身道:“多谢小姐相告,在下告辞了。”
冰玉礼貌道:“恕不远送!”
谢半鬼三人刚走出采玉阁,高胖子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弟,你就那么相信她的话,万一他们骗我们……”
“不可能!”谢半鬼摇头道:“秘卫的令牌做不了假,也没有人敢作假。如果是秘卫想要杀人,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而且也没人敢查!”
赵森惊讶道:“秘卫真有那么厉害,比厂卫还厉害?”
“秘卫的地位还在厂卫之上,但是他们存在目的却也一样是个迷。”谢半鬼讳莫如深道:“秘卫跟我们没有关系,别想那么多。”
高胖子又追问道:“你刚才说的妖鬼是什么东西?”
“鬼的一种。”谢半鬼解释道:“是厉鬼在机缘巧合下和修为小成的妖兽融为一体的产物,本质上还是鬼却可以妖化。妖鬼一旦修为有成,就会变得极难对付。但是妖鬼融合的几率极低,一次出现四个还真是少见。”
赵森忧心忡忡的道:“采玉阁的线索断了,我们该怎么办?”
谢半鬼拍了拍收在跨囊里资料道:“这里还有一条线索,我们立刻南下金陵,再逛一次窑子,哈哈……”
金陵浓缩了中原的繁华,秦淮风月又集中的金陵的奢华。除了战乱似乎没有什么能熄灭秦淮灯影,而今秦淮十二舫的珠灯在太平盛世的笙歌中越发璀璨。
醇酒、美人,吸引了无数英雄豪杰,文人雅士,这些现在或是将来的江湖霸才,庙堂精英之中自然也包括了当年的杜宇峰、陈思远、李国栋。
谢半鬼指着远处的一艘红色画舫道:“那个就是旖旎坊,过去杜宇峰经常流连的地方,咱们怎么想办法进去?”
“这个好办!”高胖子站在河边扯着脖子喊道:“喂,旖旎坊的姑娘们,你家高哥哥来啦!”
“高爷稍候!”
旖旎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调转了船头,站在船舷上的青衣小婢,恭敬的喊道:“哥哥稍等啊!我这就派小艇过去……”
“不必!”
“必”尾音未落,谢半鬼已经站在了青衣小婢身前。
小丫头被突乎其来的人影吓了一条,再看原来就站在河边的人忽然到了自己眼前,当时惊叫一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