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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028章:磐石
春雨过后, 磐石峰上的一株桃树开花了。
桃树长在峭壁上,努力地从岩缝里伸出枝头,桃花迎着春光, 灿烂绽放。
宋恬途经此处, 望着几朵稚嫩但努力绽放的小花, 微微凝神,从储物袋中取出纸笔,略提笔锋, 将桃花绘于纸上。
桃花图跃然纸上,她忽然想起, 自己已经许久未做纸鸢了。
她淡淡一笑, 踏入洞府中。
古朴简陋的石室里,只有一张长桌,几个蒲团。一排灵牌在袅袅青烟里,越发显得虚无缥缈。
今日, 是白萩拜师的大日子。
自从白萩在灵田上舍身‘救’了大师兄一命后,整个磐石峰都将她视作自己人, 薛泓也终于决定收她为徒。
宋恬寻了一个蒲团坐好,旁边是桑竹。
“二师兄, ”她轻轻扯了下桑竹的衣袖,低声问:“七星峰那边,有回话了吗?”自从她与师父去七星峰见掌门, 迄今, 已过半月。
“没, ”桑竹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 烦躁道:“依我看, 掌门是有意拖延。这么久了, 七星峰只是派人来加强阵法,别的,什么都没做!”
“灵田也无法播种了。”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为什么?”她问。
桑竹郁闷摇头:“不知道。那日我发现灵田阵法漏了一角,便撒了点灵草种子,可惜半个月过去了,毫无动静。”
宋恬想起白萩所说的‘肥料’,心中忽生出无限寒意,她没有再问,静静地坐着。
不多时,薛泓带着大师兄、白萩,说说笑笑踏入洞府中。
“今日,我收白萩入门,白萩,先来拜见磐石峰历任峰主。”薛泓笑道。
宋恬递过三支线香,她接过,大大咧咧地站在灵牌前,扭动几下身子,然后踮起脚尖,将线香插入香炉之中。
众人:“……”
大师兄忍不住提醒她:“小师妹,见历任峰主,是要下拜的……”
“不就是这样吗?”白萩不以为意道:“我们龙都是这样啦!”
他望向师父,薛泓并未生气,道:“没事,都行。”
大师兄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师父都不介意,白萩还舍身救过他。白萩向师父、师兄师姐们行过礼,之后,便是‘拜剑’。
在七星剑宗,拜师,亦需拜剑。
每一座山峰都有自己的镇山之剑,为历任峰主所佩戴。而七星剑宗的镇宗之剑,是上古天河宗遗留下的七星斩月剑。
磐石峰的剑,名‘飞蒲’。
宋恬入门十年,不曾见过飞蒲剑,听闻前任磐石峰峰主陨落时,飞蒲剑也消失了。
今日,却见薛泓起身,郑重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漆黑长匣。
长匣打开,里面是一柄断剑。剑刃细长,散着森森寒光。
“师父?”
只听薛泓感叹道:“不枉我走遍天下,一百多年了,终于寻见飞蒲剑!”
宋恬与师兄、师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
薛泓将断剑放在长桌上,转过身,与徒弟们一同朝磐石峰镇山之剑下拜。
这把断剑流传至今,已有千年。
线香尚未焚烬,淡淡的檀香里,宋恬问:“师父,飞蒲剑为何人折断?”
“我也不知。”薛泓叹息道:“前任峰主意外亡故,留下很多谜团。”就连飞蒲剑的剑灵,也消亡了,感受不到一丝存在的气息。
他看着徒弟们,想起百年前磐石峰弟子散尽的悲景,忽然开口道:“我可曾与你们讲过磐石峰的历史?”
他们都摇头,大师兄道:“师父从未说过。我们只知道,磐石峰第一任峰主,是七位开山祖师之一。”
“是啊,七星剑宗,便是七位开山祖师。”薛泓凝望着灵牌,缓缓道:“其实在二三百年前,磐石峰一直是七星剑宗第一峰。”
第一峰,即剑宗最强的山峰。
如今的七星剑宗第一峰,名为七星峰,实为落霞峰。
“啊?那今日为何如此?”大师兄惊愕道,随后觉得自己的反应伤了师父,连忙解释:“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妨事。”薛泓摆了摆手,怆然道:“在我看来,第一峰,无外乎虚名而已,我等身为剑修,应一心练剑,远离尘世纷争。只是谁曾想,有些人心中无剑,一心沉醉权欲,冠冕堂皇!”
薛泓连连冷笑,他今日没喝酒,却似是喝醉了。
宋恬悄悄望了眼大师兄,他低声道:“昨日师父去了七星峰催促灵田一事。”
“之后?”
“之后师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神情很不对了。”
薛泓不愿在徒弟们面前失言,他抿了抿唇,收起飞蒲剑,带着众徒弟走出洞府。
晴空之下,磐石峰直插云霄,光秃秃的山石上,只有几根小草,像夹缝里钻出来的桃花一样,坚强地生长着。
“你们可知,磐石峰之名来历?”他忽然问。
大师兄傻傻道:“不是因为这座光秃秃的山峰吗?”
桑竹道:“应该是来自祖师爷所创的磐石剑法。”
他摇头。
他再问:“阿恬,你以为呢?”
宋恬仰着头,光芒落入她的眼瞳里,熠熠生辉。
只听她道:“因为你我之剑心,皆如磐石,虽然途径坎坷,终究向道而行。故名,磐石峰!”
几人都看着她。
过了会,薛泓赞赏道:“好!”
.
春日渐暖,河畔垂柳又绿了几分。
傍晚时分,磐石峰几人都在各自忙碌中。
大师兄打起一桶水,切了菜后,在灶台旁煮饭。
桑竹在后园种菜。
宋恬在河畔教白萩一些入门的剑法。
白萩如今是他们的小师妹了,先由她带着入门。白萩手里晃着一把小木剑,这是大师兄用整个下午削成的。
晚风习习,宋恬提剑,缓慢朝前使了一招。
白萩提剑,只听‘喀嚓’一声,木剑被她捏碎了。
宋恬无奈地放下剑,她望了望远处的晚霞,想师父今日再去七星峰,可能也是无功而返。
灶台旁,大师兄掀开锅盖,饭菜的香味顺着晚风飘来,白萩再也无心练剑,丢下破木剑欢呼一声后,就朝着灶台奔去。
她捡起破木剑,忽听身后有人道:“宋师妹。”
宋恬闻声回眸,原是落霞峰沈明灭来了。
他从剑上落下,含笑看着她。他今日是特意换洗过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味,头发鬓角,都梳的一丝不苟。
“沈师兄来啦?”她并未留意太多,只是看到沈明灭,就想起那日灵田之事。宋恬顿了顿,道:“好些时日未见你了。”
听她这么说,沈明灭的眼眸里倏忽放出光来。他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绪,又笑道:“近日在忙着炼丹,准备冲击一下金丹后期。”
“沈师兄准备了哪些丹药,可否供我日后参考?”宋恬问。
沈明灭便一一说来,对比结丹,冲击金丹后期确实很难。他准备炼制大量的补气、凝神丹药,以备不测。
这些中阶丹药,炼制极其不易,对于元婴期的修士来说也是极其珍贵之物。
宋恬虽然才结丹,但她也默默记下,以备将来提早收集材料。
日渐黄昏,俩人在河畔旁并肩而立,轻声交谈。
远远望去,霞光落入溪水,宛如一条金色长带,水天一色,依依垂柳下立着一对璧人。
正在灶台旁干饭的白萩,忽然听到神识里传来主人久违的声音:“他怎么又来了?”
“沈明灭吗?”白萩迫不得已放下饭碗,闷头看了一会,问大师兄:“嗐,他怎么又来了啊!”
大师兄朝河畔瞧了一眼,伸手敲了敲白萩的脑袋:“你还小,别管那么多!”
白萩想了一下,她最近在磐石峰受尽宠爱,有些飘忽,于是据实回复主人:“你太老啦,别管那么多!”
“……”
很快,白萩又只能干嚼冰块了。
……
河畔旁,宋恬轻声问:“沈师兄,请问灵田一事,你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沈明灭叹着气道:“薛峰主没有告诉你们吗?”
“没有。”她摇头:“师父不愿意说,我们便没有问,只知道他每日去七星峰催促,却都是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