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异这几日在阁内休息,没有什么要做的,每天都是打坐睡觉打坐循环。他听见东窗疯狂锤门的声音,过了会儿才懒懒地爬起来。
“什么事啊?”
“白琅进地牢了。”
“你再说一遍?”钟离异一点点皱起眉。
“他们没有按之前说的计划来,不是一人一部潜入阁内的!”东窗进了他房里,在四周布下禁制,“沈砚师把白琅卖出来获取阁内信任,白琅借机进入地牢……”
“疯了吗这是?”钟离异脸色特别不好看。
不久前禹息机回到阁内,经过非常严格的审查,总算是洗清了嫌疑——他说自己是追着叛乱发动者枭廻去的,还带回来不少重要消息。取得阁内信任后,禹息机又悄悄将其他几人引进来,回避了解除主器之类的环节。他跟钟离异、东窗简单说明了这次的战术,大概就是分别潜入八部,跟枭廻那伙人一样,同时进行爆破。
实际上,现在的情况跟枭廻组织叛变时不一样。
那时候所有心怀异心的人都在八部当值,但现在那些人都进了地牢,八部任值的人已经经历了大换血。
白琅跟沈砚师最后确定计划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们临时更改了方案。
其他几人暗中潜入八部,随时准备动手。
沈砚师光明正大地加入九谕阁,寻找□□。
白琅帮沈砚师做一下身份,顺便潜入地牢,将囚犯们煽动起来。等沈砚师点燃□□,她就直接开牢门放人,制造大混乱,一举将元气未复的九谕阁拿下。
钟离异“啪”地一拍桌子:“凭什么他们这么多男人,非得让白琅潜入地牢?”
“应该是觉得她在太微座下,九谕阁不敢太过分吧。”东窗愁眉紧锁,“可现在地牢是穆衍之在管,那个疯子哪里会在意这些。”
“不行,现在就得把她弄出来!再过半柱香时间说不定她都被切片装盘了!”
钟离异披上衣服跑了出去,东窗将他拦下:“那计划呢?”
“滚你的计划!计划重要还是老子喜欢的人重要?”
*
九谕阁地牢是白琅见过的最正统的地牢了。
火把,刑具,用来压制修道者的烙铁符咒,双目无神的看守,一套俱全。当她被押送着往最里面走的时候,两边牢门里不停伸出布满伤痕的手脚,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深可见骨。
她听见自己心脏“咚咚咚”地跳着。
押送她的都是罪器,一句话也不多说的那种,锋芒都指着要害,随时可以将她杀死。
也不知道往里走了多久,气温忽然就降到正常范围之外,白琅抱着手打哆嗦。
“很冷吧?冷一点比较好……冷一点,尸体就烂得慢一点。”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
这周围没有火把,白琅花了好些时间才适应黯淡的亮光。前面的墙角下站着一位青年道人,一袭黑白太极纹道袍,打扮整洁考究,一缕长发从冠中垂落,将他半边面孔挡住。他露在外面的另外半边面孔如神鬼之工,异常俊美。
白琅只看了一眼就记起来他是谁。
穆衍之,那个有绀琉璃般异色瞳的鉴器。
其他罪器押着她上前,她觉得脚下触感有些奇怪,低头一看,地上铺着层黑黑的软东西。
“是人皮。”穆衍之轻声道,“我不喜欢味道,所以用炭处理了一下。等这个牢房铺满,就烧了,再换一个牢房。”
白琅记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他威逼谕主吃人那茬儿,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都下去吧。”穆衍之摆了摆手,他走到白琅面前,一根细长的东西抵在她腹部。
白琅低头看了眼,是吞光鉴的镜柄。她用过吞光鉴,知道它大概是个什么构造,镜柄是个三棱锥,还开了深深的血槽,末端淬入权鸩,触之即死。
“不要怕。”穆衍之拉住她,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
是实打实的咬,白琅觉得瞬间就有血流了出来。
她听见穆衍之在自己耳边细语:“司南说了,要等灵虚门消息,现在……还不能动你。”
她痛得要死,本能地挣了一下。
穆衍之力气猛然加大,她觉得上臂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嘘,嘘,乖孩子,不要乱动。”穆衍之将她抱紧,轻拍着她的背,“小睡一会儿,等灵虚门来了消息,我再抽空处置你。”
白琅的视线被冰冷的锁片剥夺,用于压制修为的符咒一层层覆盖在她皮肤上。
意识突然沉入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进来,动作粗暴地将她推搡到墙角,然后一把扯开了她的衣领,低头在锁骨周围吮噬。直到对方把手探进衣服下摆,白琅才迟钝地反抗起来。
“放开……”她说了两个字。
这个男人直接用吻堵回了她剩下的话,她衣摆下面那只手抽出来,迅速按住她的手腕,通过肩膝部分施压,将她牢牢控制在角落里。
白琅喘不上气,挣扎得更厉害了。
“不要乱动。”对方传声道,“穆衍之在看。”
白琅有一瞬间感觉全身都是僵的:“……钟离异?”
钟离异应了一声,见她不再挣扎,就稍微放松了压制她的手,同时结束让人窒息的绵长亲吻。他侧头贴近白琅的耳朵,一边轻吻她耳垂,一边说:“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进来的。过段时间灵虚门应该会派人捞你出去的,如果来的是琢玉,你肯定就安全了。”
“不会的。”白琅安静一点,回答道,“我已经跟玉剑悬提前打过招呼了。”
“你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钟离异气得要死。
“嗯,太微有命。”白琅冷静地传声道。
钟离异心痛死了,他还以为白琅是为了救他出去而赴汤蹈火的,结果居然是因为“太微有命”。那矮子怎么这么招人嫌啊。
白琅又道:“你们最近在阁内怎么样?上次见面就想问了,不过南天圣君也在,我不好多说……你的手!!”
白琅脑海中只过了一两个念头,再回过神来就发现钟离异已经把手伸进她里衣了。他手上有常年握剑的薄茧,掌心热度温和,一点点摩挲过皮肤的时候悄悄灌注真气,帮她暖暖身子。地牢里被□□封住了,她真气还被压制着,再冻下去说不定又要失去意识了。
“你非得这样吗?”白琅很信任钟离异,但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特别紧张。
“都说了有人盯梢……不然你想让那个虐待狂来?”
他摸到腰带,动作顿了顿,白琅也明显地往后退缩了。
“你是不是假公济私?”白琅快哭出来了。
钟离异叹了口气:“哭吧。你哭得越惨,我也越好交差。”
说完就收回手,用力在她锁骨边上咬了一口。这口咬下去痛感跟他所化的蛇首匕相似,白琅立刻哭了出来。
钟离异其实不比她轻松,穆衍之盯着是一个问题,白琅摸起来手感太好了是另一个问题。
她看着纤瘦,其实都是骨架小,真摸起来还是感觉得到软乎乎的肉,用力掐一把,指尖微陷,甜白色从指缝里透出来……不好形容是什么感觉。
反正就是很糟糕。
钟离异内心深处都开始觉得自己恶心了。
“这样吧。”他直起身子,“先用灵虚门拖住他们,你继续按计划来,有什么事……”
白琅感觉手指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钟离异悄悄把一条黑蛇咬在她指尖。黑蛇尾巴一摇,化作黑线消失在她手指尖,过了会儿,黑线也不见了。
“有什么事就咬破指尖,放蛇出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离开地牢,步子又快又不安。
第173章
173、司夜警晨
钟离异离开之后, 穆衍之也走了。
这牢里还有许许多多囚犯等着审,白琅又不能动,所以他没必要多留。
门外只余两个黑衣蒙面的罪器守着, 但白琅身上有咒文和锁链,没那么容易脱身。只要能把锁链解开, 她就能想办法迷惑看守者, 去其他监牢看看。
“风央, 在不在?”她在心里小声问道。
很快, 金袍紫带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风央打了个呵欠:“你也只有这种时候想得到我。”
“快点快点, 帮我把锁链解了。”
风央叹气,低头摸了把她的手腕。
“认真一点!”白琅怒道。
“是是是。”风央低头并指,在锁链上轻轻一划,极小的“咔哒”声被恢复自由的白琅瞬间掩盖下去。白琅甩了甩手,一抬眼正好看见外面守卫换班。
她连忙又站回去, 手托着锁链。
幸好守卫们都不怎么在意她,也没有发现异样。
“你先别动。”风央忽然凑过来,紧盯着她手上的锁链看。白琅往里缩了缩, 以为他又要借机占便宜。
“保持这个动作别动。”风央提醒了一句,他握着白琅双手, 连同锁链一起抬起来,“不妙啊, 幸好刚才你没把锁链扔了。”
“怎么?”
“你回头看看,它是不是连着外面?”
白琅回过头看了一眼。
她被拴在一个布满铁荆条的高架子上,这个架子贴墙放着, 一直抵住房顶。锁链绕过她身上,又绕过这个架子,从房顶某个地方穿了出去。
“那是个齿轮吗?”白琅眯着眼睛,脸上一点点浮出六铭隐文,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锁链穿出去的地方是一个齿轮,看不出材质,只觉得十分坚硬,又与房顶融为一体。白琅记得进来的时候墙壁、地面也有不少这样的齿轮,只不过连的不是锁链,而是皮质的履带。
风央也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是“天衡”装置,地牢里好像有个覆盖很广的擒纵器。”
“什么东西……?”白琅听不懂,但是看他的眼神立刻变得钦佩起来,“这么复杂的装置你都知道吗?”
风央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司夜警晨当初就是用浑天仪的,这擒纵器明显是浑天仪的一部分。当时为了了解九谕阁大敌,我还看了不少古机械的书呢。”
“原来是用浑天仪的,这名字也确实像……司夜警晨也复活了吗?”白琅问。
“不知道。”风央回答,“反正我死的时候司夜警晨没死,也许一直活着也说不定……等等,你先不要动这个锁链,擒纵器牵一发动全身,说不定你一走上面就掉下来一把铡刀。我出去看一下地牢结构,等会儿再想办法。”
风央少有这么靠得住的时候,白琅还挺感动的。
过了很久,风央回来,给她带了张地牢结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