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想知道,王圣人当了幼儿园老师之后,照照会变成什么样的熊孩子。
王华王状元:我家这个也是熊孩子啊!!!
第307章 父母慈心
数天之后, 便又到了三年一度的秋闱开始的日子。这一年, 张家无人应试, 张峦偶尔路过贡院的时候,望着守卫森严的门口,颇有些感慨。回头他便将沈峘、张纯、张鹤龄等几个唤到身边,半是鼓励半是责备了他们一通, 给他们制定了严格的科举时间计划表。
沈峘已经苦学十余年,进益颇深, 屡次得到书院先生的称赞。因此, 张峦让他明年连考县试、府试、院试, 中个秀才归家。院试为三年两试, 岁试正好安排在春闱同年, 科试则在一年之后。故而,若三试都通过,便可取中秀才。
他一直坚持中秀才之后再娶亲, 沈禄与张氏无不焦急,眼睁睁地看着多少好姑娘就这么生生地错过了。不过,等到明年好消息传来,便可赶紧给他说一门合适的婚事了。再准备一年考科试,第三年他便可试着下场秋闱。无论是沈家或是张家,对他的期待都颇高, 希望他最终能凭着科举,博得二甲进士的出身。
张纯资质稍弱些,但胜在勤奋。若能再准备准备, 明年指不定也能取中秀才。不过,他已经成婚,倒也不着急。只需在近几年考取秀才,再慢慢准备秋闱即可。若他甚么时候中了举人,便可谋取官职了。即便不求京官,外放做一任县令,好好地经营政绩,慢慢地往上迁转也足够了。
身为国舅,其实张鹤龄并不必走科举之途,日后照样能封官为爵。至少,寿宁伯的爵位便是实打实归他继承的,且是世袭罔替、丹书铁券的封爵。更何况,以皇帝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张家未来绝不仅仅只是寿宁伯,指不定甚么时候就能封侯甚至封国公了。
但谁叫他的目标并非虚衔,也绝非锦衣卫指挥使呢?若不至少给自己谋个举人出身,又如何能跻身朝堂清流文官之中?横竖举人出身的官员并不少,虽然绝大多数都在五品以下,可他的追求也不过是在户部任职罢了,并非入阁拜相,应当也不至于无法如愿——
张峦私下也问过,他为何铁了心想去户部,成日里与计算账目之流打交道。他只能明说,自己跟着自家姐姐学了那么多年,发现数字与财物比四书五经有趣多了。当然,仅仅精通计算、对钱粮敏感是不够的,考中举人依然须得靠着苦读四书五经方能成功。
也因此,张鹤龄可谓是文华殿中读书最勤奋者,亦是诸多伴读里唯一立志要考科举的。听说他的志向后,翰林院的那群先生也颇感兴趣。虽然他是外戚,可也没有甚么祖制规定外戚不许考科举。只不过绝大多数外戚因有封赏晋升之途,能世袭爵位或者荫封锦衣卫,所以都不愿吃苦走科举这条路罢了。而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异类,不少人都想瞧瞧,他究竟能走多远。
能入翰林院者,本便是进士之中的佼佼者。其中更不知有多少都是每一科的状元、榜眼、探花,如谢迁、王华、李东阳等等。能得他们悉心教授,自是比外头书院里的落第举人先生们强上许多。所以,张鹤龄虽算是兄弟子侄三人之中入门最晚者,又因兴趣之故有些偏科,但学业倒是甚为不错。至少,先生们纷纷表示,明年考个秀才应当是不会有差错的。若是连个秀才都考不出来,那他们这群翰林院的先生可就颜面无存了。
张峦也觉着,张鹤龄似是学得颇为扎实,便允了他明年下场。正好,他与张纯原籍都是兴济,还须得回兴济县考试,两人回乡也可作伴。而沈家本便是京城人士,自是在顺天府底下所属县考试。
就在张家、沈家都殷殷期盼明年自家能一举出三个秀才的时候,来自浙江余姚老家的喜报已经送到了王华家中。喜报中言,长公子取中举人,已经携妻北上,准备明年春闱下场一试。王华喜上眉梢,口中虽说儿子这一回不过是侥幸,春闱未必能如秋闱这般容易,但转天依然禁不住颇为矜持地与同僚们分享了喜讯。
“没料到,他这回运道竟然不错。我原以为,以他那般不务正业,至少须得耗费数年才能考中举人。想必今年浙江的乡试没有甚么名声在外的才子,便教他胡混了上去。”说到此,王华瞥了瞥谢迁,“若是你家儿子再年长些,也参加乡试,恐怕他就取不中了。”
谢迁儿子众多,却都尚且年少,并未下场考试。闻言,他笑道:“我家里那几个都愚笨不堪,若不将他们关在家中苦读十年八年,如何能放心让他们出来?实庵兄也不必自谦,贤侄性情纯直,才气也早已声名在外了,也唯有你才对他百般挑剔。”
“是啊,首次乡试便取中,且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已经是难得的年轻才子了。明年一举考了状元,你们父子便可青史留名了。国朝还不曾有过父子双状元呢!”李东阳接道,“他若是回了京,可得让我们好好再瞧一瞧他。我家那个身子骨羸弱,若能像贤侄那般文武双全,我也不必日日担忧了。”
他的长子李兆先虽比王华之子王守仁年幼,却是少年便中了秀才。今年不过十八岁,正好这一回也考了北直隶的乡试。但因为身体虚弱,竟在考场中病倒了,因此并未中举人。眼下他还在家里养着病,家中特意请了京中名医谈老先生给他诊脉开方,说是须得仔细调养些时日,改一改平日的行止习惯,才能渐渐去了病根。
遍数天下父母,谁不是爱子甚深呢?谁不是尽心尽力地为孩子打算呢?张峦如是,沈禄如是,王华如是,谢迁如是,李东阳亦如是。而禁城里的那两位,更是对自家大胖儿子如珠似宝。
趁着午膳后短暂的休憩,朱祐樘与张清皎一同在东次间里逗弄孩子。已经将近周岁的大胖儿子朱厚照坐在榻上顽着各种木制小玩具,忽然冷不丁地将它们掀开。他力气不小,这一掀,便有好几个玩具都滚落到了榻下。眼见着宝贝不见了,他这才急了,赶紧爬过来,低着头就要往榻下凑。
“将它们扔下来的是你,舍不得的也是你。”张清皎轻轻捏着他的脸颊,无奈道。
未等宫女太监们反应过来,朱祐樘便不忍心见自家儿子着急,探身便要将玩具捡起来。张清皎清咳一声,将儿子抱到了榻下:“这是他自个儿扔的,怎么也得他自个儿去捡。万岁爷是甚么身份,给他捡玩具作甚?”
朱祐樘只得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说着,他满脸慈爱地望着大胖儿子颤颤悠悠地扶着榻迈了两步。因着有只他心爱的小木马滚得有些远了,在榻边够不着,小家伙便只得松开手,摇摇晃晃地走了两三步,来到小木马边上。他歪着脑袋,低头弯腰想要将木马拿起来,不料,许是姿势不对,小肥屁股撅得有些偏了,竟是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朱祐樘反射性地便要将他抱起来哄,手刚伸出去,就被旁边的张清皎按住了:“放心罢,四处都垫着地衣(地毯)呢,别说只是坐下来了,便是磕磕碰碰也伤不着他。”
小家伙体能不错,翻身、坐、爬都比寻常孩子更利落。几个月前,他刚无师自通学会蠕动爬行的时候,她便让人将坤宁宫所有家具以及门框等边边角角都包了一层柔软的皮毛,地上更是铺了厚厚的地衣,免得他受伤。果然,甫学会自由行动,小家伙便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用毛毛虫姿势探索完自己的婴儿房后,他飞速从蠕动爬行进化到了匍匐前进。十个月大的时候,他就已经爬动如飞,将坤宁宫的几间房都爬了个遍。连柜子、箱笼的角落都没有放过,四处钻、到处瞧。若是稍不注意,他便不知爬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最近,他又学会了自行站立,自己就能从小围栏里翻出来。每回他睡醒了想“越狱”,张清皎都不教宫人拦着他,只让他自己爬、站或者尝试着走路。不过,因为走路不太利索,小家伙最喜欢的姿势依然是爬行。
为了锻炼他站立与行走的能力,张清皎时不时地便会逗着他顽游戏。譬如现在,她从榻上的角落里寻出了一只能发声的小铃铛,摇了摇:“大哥儿,来,你看这是甚么?”
专心摆弄小木马的小家伙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眼睛微微一亮。他扭身便要往自家娘那边爬,朱祐樘立即心领神会地赶紧上前托了他一把,让他站起来:“去,大哥儿,走到你娘那头去。”
小家伙蹬了两下小肥腿,等到自家爹将他放开后,立即摇摇晃晃地往娘那边走,扑倒在她怀里,一边响亮地叫一声“娘”,一边伸出肥爪子够她手中的铃铛。张清皎逗着他连续喊了几声“娘”,才笑眯眯地将铃铛给他。
拿着铃铛的小家伙心满意足地摇动着,忽然听得身后又有人唤他:“大哥儿,你看这是甚么?”他扭过脑袋看去,就见自家爹拿着他心爱的木马蹲在数步之外,含笑望着他:“来,到爹这儿来,爹就将木马还给你。”
小家伙扁了扁嘴,抓着铃铛扭身又往回走。不料爹站得远了些,他走到中途没了力气,扑通坐回了地上。望着几步之外的爹——尤其是爹手中的木马,他眼睛瞬间便红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朱祐樘立即将他抱起来哄,不仅将木马塞给他,其他玩具也都塞给他:“好了,别哭了。是爹不对,爹不该站那么远。明儿爹便让人给你做新玩具,嗯?”他不过是也想听儿子多叫几声“爹”而已,容易么?
作者有话要说:照照快一岁了~
ps:李东阳的宝贝儿子好像是有应考综合征,一到考乡试就生病_(:3∠)_,可怜的娃,少年才子,就这么蹉跎到了二十七岁,然后病逝了……一直都没考中举人。而李东阳……儿子都夭折或者先他而去了,只能过继兄弟家的孩子。嗯,据说,他命硬,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囧。
第308章 归来禀报
几匹快马沿着驿道飞驰而至, 守在城门口的卫士本想拦住, 但瞧见御马者亮出的腰牌后, 便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听得马蹄声响,在城门附近穿梭的民众忙不迭地让出道来。有眼尖的也瞥见了腰牌,与身边人窃窃私语起来:这不是锦衣卫么?
半个时辰后,朱祐樘便接到了消息, 说是牟斌已经回京,正在殿外等候召见。“牟爱卿终于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牟斌此去江西便是半年, 期间只是在他生辰的时候上了庆贺折子, 别的没有只言片语。单只这一条, 便可知他在江西应当掣肘颇多, 所以才不能轻举妄动。也因此,尽管朱祐樘仍不愿意相信宁靖王有谋反之意,但也不得不承认江西这片地界底下绝不平静。
“微臣参见陛下。”风尘仆仆的牟斌只匆匆换了身飞鱼服便赶了过来, 身上似乎仍然依稀带着风霜。跟着他前往江西的几名锦衣卫也纷纷跪下行礼,每人都多少有些疲倦之意,但因前来面圣之故,精神状态却是不错。
“起来罢,爱卿奔波千里,一路辛苦了。”朱祐樘道, “此去半载,爱卿在江西有何发现?”他不必使眼色,何鼎便早已带着小太监们退到了门外, 守着门口。殿内只留下这几名锦衣卫以及司礼监的怀恩、萧敬等大珰们,无论说起什么大事,他们都是足够值得信任的。
“回禀陛下,微臣也没想到,竟会在江西盘桓这么久。”牟斌回道,“微臣奉陛下之命,以为宁靖王祭奠为名,去了宁王府一趟。因世子好客,便留微臣在宁王府客院住下了。直到宁王出殡封陵为止,微臣一直在宁王府中,也陆续见到了宁王一脉的所有人。”
朱祐樘轻叹:“宁靖王的丧事办得如何?”
“按照礼部的规制治丧,极尽哀荣。世子以及诸位郡王每日哭灵,形容枯槁,倒都颇为孝顺。宜春郡王与郡主、仪宾奏报礼部之后,也来到宁王府祭奠。”宁献王(朱权)之子多数都已经病亡,尚在世的唯有宜春郡王朱盘烑。论辈分,他是宁靖王朱奠培的叔父,年纪却只长了四五岁而已。宁献王所出的郡主倒是不少,只是如今在世的也寥寥无几了。
“微臣在宁王府中住下后,发现周围耳目众多,便并未轻举妄动。不过,他们虽然看得严密,微臣也私下做了些调查。至少,在宁王府中瞧不出异样。直至宁靖王出殡封陵,微臣也没有发现甚么蛛丝马迹。”
“你所言的‘周围耳目众多’,是否指的是宁王府的侍卫?”朱祐樘微微皱起眉,“虽说宁王府当年也很有不少悍勇的亲兵,曾经跟随宁王四处征战。但后来削了不少,调走了不少,应该也不剩什么了。”
“而今宁王府的侍卫,应当多为当年留在宁献王身边的亲兵之后,功夫都甚是不错。”牟斌道,“他们对微臣虽有提防,但也并未流露出太多形迹。看似是纯粹警惕微臣的身份,而非过分防备的模样。”
“既然宁王府没有异样?那为何爱卿这几个月一直都不曾往京中递消息?”
“……因为微臣觉得,江西的卫所多半贪腐成风,不值得信任。况且,离开宁王府后,微臣也确实发现了些许端倪。辞别宁王世子后,微臣便借着祭拜为名前往龙虎山正一观,调查那名老道的身份。据张真人所言,正一观并没有张家人流落在外。”
“微臣描绘了那老道身上的特征与形容后,正一观有道长记起来,早年确实有一位这样的弟子。并不姓张,而是父母送来求道的。不过,因着他俗念太重,与富贵人家来往太过频繁,反倒是无心修道,正一观便将他逐出了门庭。离开龙虎山后,据说他在江西境内四处云游,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不过,时隔多年,此老道究竟是否当年的那位弟子,他们也无法确认。因此,他们便派了两位天师前来,辨认这老道的身份。其中一位天师曾是这老道的师弟,与他相识数年,应当能认得出他。”
朱祐樘微微颔首:“那便待这两位天师稍休息一两日后,再领着他们去北镇抚司诏狱里辨认罢。如能确认这老道的身份,再调查他的身世便容易了。不过,他早年曾与甚么样的人结交,可能不太容易查得出来。”
“他离开江西至少有四五十年了,确实很难查证。”牟斌道,“考虑到若只查到此处,便如同一时间断了消息,其实并无太大的进展。微臣便自作主张,想查一查宁王一脉与淮王一脉诸藩宗室之事。万一有所收获,也不算白来一遭。”说罢,他便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了怀恩。
怀恩呈给了朱祐樘,朱祐樘翻开来一看,便见上头以蝇头小字写得密密麻麻。无论是宁藩还是淮藩的每一位宗室底下,都带着一条一条各式各样的描述。良善些的,便只有些性喜女色之流的描述;为非作歹的,便或有欺压民众之罪;更有些曾殴伤百姓,杖杀奴婢,强夺钱物与女子者,竟然从没有言官弹劾过。
朱祐樘看得眉头微皱,仔细翻过之后,见有关于钟陵郡王朱觐锥的条目,便仔细看了起来。他家皇后之前曾告诉他,查她多年前定亲之事意欲毁她名声挑拨离间的刘家,如今正在钟陵县任县丞。时隔这么些年,刘家突然抓着此事不放,且舍出了大量金银,背后必定有指使者。他与皇后一样,都觉得这钟陵郡王有问题。
就见关于钟陵郡王的条目上,只写他性好美色,擅画仕女图。为了讨好于他,钟陵县的小吏与富家无不献上女儿给他做妾。据说,钟陵郡王府的妾室已经有十五六人。就在宁靖王薨的前一段时日,他刚纳了一房十四五岁的妾室。
朱祐樘略作思索:“你可知,钟陵县县丞刘郸可曾将他的女儿献给了钟陵郡王?”
牟斌想了想,低声问了身边的锦衣卫几句,答道:“县丞之女据说曾经应选太子妃,钟陵县也曾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她险些便被宫里取中了——微臣怀疑,这是刘家为了自抬身价刻意传的消息。消息传出后,便有几家当地富户想求娶刘氏,但刘家似是看不上他们,有意嫁入高门。后来不知怎地又传出刘氏是品性不端才落选,而且还克死了亡夫,于是县丞便匆匆忙忙地将女儿献给了钟陵郡王为妾。”
“果然如此……”朱祐樘道。只是不知,钟陵郡王之所以让刘家毁皇后的名声,究竟是被妇人挑唆的,还是对皇后与他有恶意。毕竟,此举看着便像是妇人的手段,更似是刘氏对自己而今的妾室身份心怀怨愤,所以迁怒于皇后。不过,无论是不是刘氏所为,钟陵郡王必定都知道一二。否则,刘家也拿不出那么多金银来行事。
“此事你再派出锦衣卫去兴济仔细查一查。如能查出底细,指不定案情会有些进展。”
“微臣遵命。”
“朕看这些条目上,虽有逾制或犯罪之举,却并没有谋逆的迹象。爱卿方才所说的发现了些许端倪,指的又是甚么?”
“回禀陛下,经过微臣数月暗访,发现宁王府时常派出仆从,借故与诸卫所来往。而且,当地官员不少都与宁藩宗室走得极近,如钟陵郡王那般纳妾者有之,也有将郡主、县主、郡君嫁给当地豪富之子者。虽说没有明显的证据,但宁藩之事确有足可疑虑之处。”
朱祐樘抿了抿唇,将小册子放在一旁:“没有证据,仅是可疑虑,便无法证实此前之事是宁藩所为。不过,据你的观察,淮藩似乎更安分些?那就藩江西周围的藩王呢?”
“淮王一脉确实更平静些,虽也有欺压百姓与犯罪之举,却并不过分结交官吏,更与卫所没有关联。正因如此,微臣才觉得,宁王一脉更值得怀疑。至于江西周围的藩王,微臣这一回并没有前去调查。不过,可派出锦衣卫私下暗访取证。”牟斌道。
朱祐樘其实已经隐隐意识到,郑旺那桩案子以及宫女冒名顶替一案,也许和宁藩确实脱不了关系,情绪不由得略有些低落起来。但是,理智告诉他,此事远远不曾结束。只要宁藩或者某一个藩王仍有野心,便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家人安安生生地过下去,必定会再折腾出事来。
到时候,只要他们胆敢出手,那便是拿住证据的最佳良机。“不仅仅是宁藩,你派出几队锦衣卫,将诸藩宗室的情况都仔细调查一遍。朕不仅仅想看到这件案子相关之事,还想知道其他宗室就藩之后是否安分守己。若有人犯案,无论所犯罪责大小,立即发来折子禀报。是时候好好整治整治宗室的风气了。”
“是,微臣领旨!”牟斌心领神会,带着锦衣卫们告退。
“那两位龙虎山天师,改日你也带进宫来罢。”朱祐樘又道。他对歪门邪道不感兴趣,但对高人们却是颇为信赖的。既然这两位道人来自正一观,想必修行不一般,见一见应当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太舒服
所以没有抓虫
明天抓虫,么么哒
第309章 筹备周岁
“哎哟, 没想到他竟真能吃得下这些啊。”
“胃口可真是好得很, 怪不得身子这般壮实呢。”
“可不是么?瞧着像是不够肥壮, 但腿脚可有劲儿了!方才抱他的时候,那双小腿儿在我身上蹬,蹬得我都有些受不住了。唉,看来再过几个月, 咱们便抱不住他喽。”
仁寿宫,周太皇太后、王太后以及一群太妃围拢起来, 兴致勃勃地看张清皎给小家伙喂鱼肉粥。原本在坤宁宫外, 喂食这项活儿应当是乳母负责的。但自从小家伙能蹦出寥寥数个字词后, 便时常表达他的意见——
他与乳母并不算熟悉, 与乳母相比, 他当然更喜欢自家娘来喂他。若是娘不答应,伴随而来的便是他的魔音了。而他也渐渐发现,在坤宁宫内, 谁都不惧他魔音穿耳。但在坤宁宫外便不同了,为了不让他哭泣,自家娘亲偶尔也会让步。
张清皎熟稔地喂着小家伙,时不时地便拿起软巾,给他擦去嘴边沾的粥。觉得自家娘亲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小家伙的心情相当好, 不仅吃得很专注,还时不时摇晃摇晃小胳膊腿儿。抱住他的乳母不敢使劲儿禁锢住他,吃了他几次挥打后,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张清皎便柔声让她放下太子,旁边的云安立即拿出一个怪模怪样的小椅子,将太子殿下放了进去。那是专门定制的“婴儿椅”,无论小家伙在里面如何扑腾,都稳稳当当地立着。椅子边缘都包裹了一层夹着棉花的绸缎,足够柔软舒适。即使小家伙挥挥打打的,也不会觉得疼痛。
等到喂食完后,张清皎将小家伙身上脏污的围兜取下来,再将他抱到地上,让他自由爬动。周太皇太后等人遂逗着他往自个儿的方向爬。听得四周都是声音,小家伙左顾右盼,似是不知该如何选择。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便扭身看向自家娘亲。
张清皎勾起唇角,微微抬起下颌示意。小家伙眨了眨眼睛,也不知他是否理解了娘亲的意思,忽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扑向了周太皇太后。周太皇太后顿时喜得笑眯了眼,将宝贝曾孙搂了个满怀:“这小机灵鬼儿!”
王太后笑道:“可不是么?他是认准了母后呢。”
众人立即都凑趣说了些太子殿下聪颖伶俐孝顺,以及与周太皇太后最为投缘之类的吉祥话。人群之中,邵太妃隐晦地看了一眼儿媳兴王妃刘氏。刘氏相当喜爱孩子,却因顾忌太子的身份,不敢随意亲近。此时她正满脸笑容地与旁边的太妃们说着话,目光怎么也无法从太子身上挪开。
邵太妃目光黯了黯,不禁想道:若真这么喜爱孩子,怎么不赶紧给她生个孙儿呢?趁着他们还在京中,她或许还有机会见孙儿一面,抱上一抱啊!不过,两人成婚都已经大半年了,却迟迟没有消息。莫不是这刘氏与皇后一样,于子嗣上颇有些艰难罢?想到此,她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可此刻周围笑声阵阵,人人皆是一派欣然模样,她便是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只能勉强露出些许笑意,也跟着赞了太子几句。
“说来,再过数日便是大哥儿的周岁罢?”周太皇太后抬起首,笑呵呵地道,“皇后是如何打算的?照我说,这周岁宴可是少不得的。不若将亲眷都召进宫来,和咱们一起热闹热闹?大哥儿周岁这样的吉祥事,也该让文武大臣与诰命一起欢喜庆祝才是。改日我便与皇帝说,让他赐宴群臣,咱们也赐宴京中五品以上的命妇。”
如今曾孙便是她的宝贝,再如何宠爱也不过分。再者,她也知道,孙儿将大胖儿子更看得如眼珠子似的,样样都想给他最好的。祖孙俩在这方面心有灵犀,彼此之间的感情也因此回温了不少。
张清皎心中一动,不禁想起了前两日她与朱祐樘就此事的争论——皇帝陛下当然想给自家大胖儿子准备一场盛大的周岁宴。赐宴文武百官不提,命妇自然也须得来坤宁宫庆贺太子周岁并赐宴。当然,赐宴不过是为了与百官同乐罢了。真正给儿子准备的周岁宴,依然是皇室与皇亲国戚们才能参加的宴席。除此之外,他还打算拿出些钱财,在京城内外施粥,给自家儿子积累福报。
听一听,他的打算与周太皇太后的打算简直如出一辙。若说这祖孙俩不曾商讨过此事,她绝对是不信的。当时她以不宜过度奢侈为名,婉拒了皇帝陛下的安排。原以为已经说服了他,想不到转头他便寻了周太皇太后结为同盟,在这里等着她呢!
“祖母,孙媳也打算好好地给大哥儿办一场周岁宴。但赐宴群臣与命妇,怕是有些不妥。”皇后娘娘心念微转,眉头轻轻蹙起来,“毕竟,今岁连万岁爷与母后的生辰都不曾大办。大哥儿办周岁,又如何能越过父皇与祖母?况且,祖母历来也很少大办生辰。咱们宫中上下,以祖母与母后为首,都崇尚节俭之风。他小小的人儿,何德何能逾越诸位长辈,又怎能因一场周岁宴便过于靡费?”
周太皇太后怔了怔,道:“这是周岁宴,与寻常的生辰如何能相同呢?谁家孩子不大办周岁?若是不办得喜庆些,我还怕委屈了咱们大哥儿呢!”
“咱们一家子人好好给他庆祝,已经足够喜庆了。”张清皎赶紧接道,“孙媳本便想着,如今秋高气爽的,正好可去万岁山山顶办周岁宴。不仅热闹,还可共赏秋日美景,咱们大家也都好好松快松快。而且,大哥儿还不曾去过万岁山呢。若能在山顶远眺京城美景,想来他定会觉得很高兴。”别说去万岁山了,因着年纪太小,大胖儿子成日只在坤宁宫、仁寿宫、慈寿宫与宫后苑里转,连西苑都不曾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