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终于要成亲了?”张延龄满脸皆是稀奇,禁不住啧啧有声地围着沈峘绕了两圈,“我还以为,得等到你中进士的时候才会成亲呢!”
沈峘红着脸将他拨开,他犹自哈哈大笑。正依偎在张峦身边,与外祖父说着话的朱厚照听了,眨巴着大眼睛看了过去。见小舅舅讨人嫌而不自知,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低声对张峦道:“小舅舅可爱惹人生气啦,有时候很讨厌。”
张峦感慨万分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就算宝贝外孙说了别的,他此刻也会直说“好好好”,更不必说指责的是颇有几分混不吝风范的幼子了。前些时日那混小子还拿他考举人屡败屡战的事戳他的心窝子,他可一直记着呢!
“伯祖母忧心的事都有了着落,往后便只管颐养天年就是了。”张清皎笑道,望向张峦,“爹爹可有甚么事要说的?”
“臣等过得都很好,娘娘不必太过挂念。”张峦笑眯眯道,一付有外孙万事足的模样。
张清皎便让宫人牵来了刚睡醒不久的小公主朱秀荣,引着她见一见亲眷。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娘说唤谁她就乖乖的唤谁,红扑扑的小脸儿可人疼极了。张清瑜、张清璧、王筠等心中不禁软成一团,都想将她揽进怀里好好地揉一揉。
何氏轻轻地抚了抚小公主柔嫩的脸,叹道:“殿下和娘娘幼时真像啊。”与记忆里那个乖巧可人的孩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是啊。”张峦紧跟着点头道:“公主殿下生得越发像娘娘了。太子殿下倒是怎么看,都又像万岁爷、又像娘娘。”他身边的朱厚照听了,蹬蹬蹬地奔到娘身边,捧着妹妹的脸蛋儿仔细看了又看,末了评论道:“一点儿也不像娘。”
“像!我最像娘!”将近两岁的朱秀荣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替自己辩护。
众人听了,皆是忍俊不禁。张清皎安抚道:“像我,你们俩都像我,也都像爹。”两个撅起嘴要吵架的小家伙听了,这才觉得心满意足。张家沈家一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由自主地勾唇笑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放松了许多。
张清皎又问了一些话,勉励了即将参加春闱的沈峘及孙伯坚一番。因她身子重,不多时何氏与张峦便起身,领着众人告退。她便让肖尚宫亲自将他们送出西华门,一并将她命人准备的诸多礼物送给各家。
肖尚宫等人刚走不久,她便蹙起眉来捂住腹部,向沈尚仪笑叹道:“这孩子的性子可真急,竟是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了。”
沈尚仪听了,赶紧有条不紊地吩咐宫人去请陆尚医、茹尚医、谈允贤、李婆婆等前来坤宁宫,并准备好各种待产的物事。一回生二回熟,这都已经是第三回 经历娘娘生产了,坤宁宫内内外外毫无慌乱之象,每人都知道自己如今该做甚么。倒是两个孩子有些茫然,左看看右瞧瞧,纷纷围在了娘亲身边。
前一回妹妹出生时,朱厚照尚在睡梦之中,朦朦胧胧之间就多了个妹妹。他对妹妹出生的印象,便是连续一个月不曾见到娘。朱秀荣则是首次经历这样的事,仿佛感同身受般地握着娘的手:“娘,不疼,不疼。”
“娘不疼,放心罢。”张清皎忍着疼痛,笑着宽慰两个孩子,“大哥儿,你带着妹妹去给爹传信。待会儿你们俩就一直跟在爹身边,今天也跟着爹爹一起睡,听懂了么?去罢。”
朱厚照牵着妹妹,一步三回头:“娘,我们还能见着你么?”
“当然。”张清皎柔声道,“且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详细描写张家形形色色的亲人的生活状态,算是给他们收个尾。
以后说亲戚就是侧面说他们了,重点只会是寿宁伯府的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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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说起来,我外祖家好像一直都是伯府呀。爹,给他们升个级吧!
陛下:你娘不让。
朱厚照:悄悄地升,不让娘知道!
陛下:→ →
娘娘:→ →
……
【叮,您已经从寿宁伯升级成寿宁侯】
张峦:=口=
咳咳,下一章的预告之一╮(╯▽╰)╭
第406章 惊喜交织
“爹!爹!娘, 娘让我们来报信!”
正在召见阁臣的朱祐樘听得大胖儿子急切的声音, 脸色便猛然一变, 对几位阁老道:“诸位爱卿且回去罢,这些事等明日再商议。”说罢,他也顾不上等阁老们躬身告退,便匆匆地迎了出去:“大哥儿, 怎么了?你娘让你们报甚么信?”
朱厚照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回头看了看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的坤宁宫, 紧紧牵着妹妹的小肥爪子:“娘, 娘要生弟弟了……她让我们待会儿跟在爹身边, 晚上也和爹一起睡。她说我们一会儿还能见着她, 爹, 真的么?”
朱祐樘揉了揉儿女的小脑袋,轻轻托着他们的后脑勺:“先回坤宁宫瞧瞧。离她生产应当还有一两个时辰,在她进入产室之前, 你们自然能见着她。但若是进了产室,咱们便只能隔着门与她说话了。”
朱厚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朱祐樘便牵着他们回了坤宁宫。刚出乾清宫的五位阁老望着他们的背影,彼此对视一眼。这么多年以来,陛下对皇后娘娘的珍视之情竟是分毫未变,委实令他们颇有些惊讶。
如此看来, 天家之情,倒是与寻常百姓一般无二。对于内阁而言,这既是福分, 亦隐藏着诸多难以预料的危险。不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世间万般事,总归是福祸难料的。他们只需知道,当今陛下是中兴之明主,须得尽全力辅佐他成就大业,便足够了。
此时此刻,坤宁宫内,张清皎正在沐浴更衣。因阵痛较之往常更急,当她披着衣裳出尽间时,险些都有些站不住了。朱祐樘皱紧眉,想上前来扶她,又因她刚沐浴完而赶紧停下了步子:“卿卿,没事罢?”
“没事。”张清皎扶着云安,缓步朝着产室挪去。经过两个小家伙身边时,她忍痛微微一笑:“你们俩安心等着,娘生完弟弟后还得在产室里头养一养身子。等到身子养好了,你们洗浴之后便能进来探望娘了。”
朱厚照红着眼眶点点头,朱秀荣则因害怕周围的气氛之故禁不住哭了起来。朱祐樘抱起女儿轻声哄了起来,又吩咐沈尚仪:“准备些参汤,给皇后补补元气。这回瞧着与前两次不同,让所有尚医与宫医都立即来坤宁宫!!”
“万岁爷放心,臣已经命人将尚医局所有尚医与宫医都请了过来。”沈尚仪颔首道,“各种补汤与吃食也都准备好了。无论娘娘如今有没有胃口,多少都会让娘娘用些,否则便容易失去力气。”她师从尚医与宫医多年,对妇人科与产科都颇为了解,自然知道眼下该如何安排最为合适。
不多时,除去目前尚在宫外的谈允贤外,所有女医都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见她们都进了产室,朱祐樘脸上的担忧之色稍解了几分。从前爱妻生产时,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安危,总是在书房里急得团团转,谁来劝他都劝不住。如今他依旧满心挂记着她,仍是恨不得在书房里踱步徘徊——
可现下他身边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他怎么也不能在他们跟前情绪起伏过甚,让他们也跟着担忧惧怕。故而,他只得强作镇定之状,带着孩子们在书案前坐下来,翻开爱妻亲手绘制的识字故事小书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通读了三四本小书后,便听得一阵婴啼声传来。有人隔着产室门道:“恭喜万岁爷,恭喜皇后娘娘,是一位小皇子!”
朱祐樘神情微松,忙问:“皇后可好?”
“启禀陛下,娘娘……”里头忽然传出一声慌乱的尖叫,打断了那个不紧不慢的声音,“见红了!血!娘娘出血了!!”
“怎么会!赶紧止血啊!”产室里一片兵荒马乱,似乎所有女医瞬间都扑到了产床前。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在一处,听不清楚她们在说甚么。但是众人的慌张传到产室外,几乎令整座坤宁宫都瞬间凝固住了。
在冷凝的气氛中,唯有新生儿的婴啼依旧响亮,中气十足。然而朱祐樘却似是甚么也不曾听见似的,脸上血色褪尽,心中一片冰冷。在产室外等待,往往充满了煎熬、期盼、希冀与痛苦。而今,他已经没有任何期盼,连想也想不起来新生孩子的存在,心里念着的唯有爱妻平安无事。
“爹,娘……娘没事吧?”朱厚照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
朱祐樘垂眼看去,孩子惊惶地睁着双眼,眼里的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旁边年纪更小的女儿早已哭得喘不过气来,朝着那扇紧闭着的产室门伸出小手:“我要娘!我要娘!!”
“她不会有事的,绝不会有事的。”朱祐樘闭了闭眼,将两个孩子深深地揽进怀里,“别哭,别哭,她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都怪他,怪他太过自私了。分明他曾瞧瞧看了不少医书,也时常召女医们前来问询,知道妇人每一次生产都是过一回鬼门关。可他却依然心存侥幸,希望他们能儿女双全,希望会有更多流着他们血脉的孩子。
明明若是为了传宗接代,只要有大哥儿就该满足了。可他偏偏说还想要个女儿,后来又有了大姐儿。分明已经儿女双全,可他为甚么不谨慎些,还让卿卿有了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卿卿便不会遇到危险了!!
只要想到他极有可能失去她,失去他此生唯一魂牵梦萦的女人,他便觉得仿佛五脏六腑都已经坠入冰窟。他宁可不要孩子,也想让她陪着他白头偕老啊!他宁可没有任何子嗣传继,也想让她生生世世与他相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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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不过片刻,产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满脸疲惫之色的陆尚医与茹尚医走了出来,行礼道:“陛下,娘娘已经歇下了。”
朱祐樘定定地注视着她们,仿佛冻僵般的内心终是裂开了一条缝隙:“卿卿平安无事?”
“方才娘娘见了红,但经过针灸之后,血已经完全止住了。娘娘喝了些参汤,便睡下了。”陆尚医道,“这回娘娘有些伤了元气,须得好生休养一段时日方能恢复过来。两三个月内,怕是都不宜挪动。”
“朕明白了。”朱祐樘微微松了口气,“朕甚么时候能见她?”
“至少半个来月后罢。”茹尚医接道,“陛下安心,臣等必会竭尽所能,为娘娘调养好身体。只是,娘娘这回伤了身,即使调养得再精细,三五年内亦于子嗣有些妨碍。”她说得很婉转也很谨慎,不敢隐瞒亦不敢断言已经调养不好了。
朱祐樘却是淡淡地道:“无妨,她的身子最为紧要。至于子嗣,以后不必她再如此辛苦也好。我只希望,这回生产不会让她损耗过多的元气。你们用药也以她调养身子为重,不必顾虑其他。”
“臣等明白。”陆尚医与茹尚医再度行礼,退下去开药方了。
朱祐樘蹲下身来,给两只哭成花脸猫的小家伙擦了擦脸蛋:“听见了么?娘没事了。她只是太累了,所以顾不得与咱们说话便睡了。等她睡醒了,咱们便去瞧她,好不好?走,跟爹出去,先用午膳罢。”说着,他抬首看了看天色,苦笑道:“算了,不必用午膳了,直接用晚膳罢,你们俩饿不饿?”
“不饿……”朱厚照话音还没落下,肚子便发出了可疑的声音。他是头一回听见饿肚子发出的声响,忍不住低头仔细看了看,还按了按瘪瘪的小肚皮。旁边的朱秀荣也跟着按了按,满脸皆是好奇之色。
朱祐樘眉头微展:“还说不饿?走罢,别耽误了用膳。回头若是让你们娘知道了,定要数落我照顾不好你们。”说罢,他回首看了看产室,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听见爱妻的数落与嗔怪。哪怕只是寥寥几个字也好,他从未如此渴望听见她的声音,以此确定她真的已经安全无虞。
用过晚膳不久,两个哭累了的孩子便沉沉睡了过去。朱祐樘独自坐在书房中等待,询问每一个从产室中出来的人爱妻的状况如何。尽管每人都说娘娘正歇着,娘娘已经没事了,但他依旧不安心,内心深处仍然存有并未散尽的恐惧。
期间,云安曾抱着二皇子过来给他瞧。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两眼,道:“让乳母多看顾些,别让孩子惊扰了皇后。”云安顿时怔住了,抱着小皇子呐呐难言,垂首退了下去。
朱祐樘知道,自己对新生的幼子太冷淡了些,全然不像一位慈爱的父亲。可他控制不住眼下的情绪,只要想到为了生这孩子,爱妻吃了诸多苦头,甚至险些……他便不想再见到孩子,至少短时期内不愿见他。当然,最可恨的依然是他自己,他才是罪魁祸首。
在书房中静静枯坐到天亮时分,朱祐樘亲自拟了一张圣旨,封寿宁伯张峦为寿宁侯。
作者有话要说:生孩子真的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
就算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也会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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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a,明天抓虫,细节上也许会稍稍改一改~~
第407章 张家晋封
翌日早朝乍始, 萧敬便高声宣读了这封圣旨。绝大部分时候毫无存在感, 即使众人吵吵嚷嚷也只作壁上观看戏的新晋寿宁侯张峦, 顿时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他愣住了,一脸懵然地出列跪地行礼谢恩:“臣叩谢陛下隆恩。”
这晋封来得未免也太突然些,他抬起双手接圣旨的时候,都觉得略有些沉甸甸的。昨日娘娘分明不曾提起过此事, 怎么今天陛下倏地就给他晋封了呢?莫不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唉,他年纪大了, 这样的惊喜委实是承受不住啊, 简直将他唬了一跳!
五位阁老见新晋寿宁侯满脸皆是“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的迷茫, 知道这封圣旨张家人或许并不知情。难不成,昨日皇后娘娘那一头并不顺利,所以陛下才突然有了安抚岳家的念头?
“陛下!国朝外戚从未有一朝便封至侯爵的先例啊!”立即便有言官出列, 慷慨激昂地道,“历代祖先便是再重中宫皇后娘娘,外戚也只封伯而止。非追封而不至侯爵,难不成日后陛下还想封张家为公爵不成?!”
“没有先例?自今日起便有了。”朱祐樘淡淡地道,“祖宗之所以无先例,或许考虑良多。但于朕而言, 皇后冒着生命危险,为朕诞育二子一女,延续皇家子嗣血脉, 便是一等一的大功!更不必说,皇后生性仁慈,每年主持放归宫人、赈济灾民,而今又屡建医馆惠及民众,桩桩件件皆是非贤后不能为之举!”
“皇后之所以如此贤明,定然须得归于寿宁侯的教养之功!朕奖励寿宁侯,夸他养了个好女儿,为朕教出一位贤妻,乃是人之常情。且张家家风持正,是一等一守规矩的书香门第,也当得起寿宁侯的爵位!”
“陛下!”好几位言官跪了下来,都想继续进谏。
朱祐樘扫了他们一眼:“封寿宁侯之事,朕意已决,不会再改,你们也不必再谏。此外,这是朕的意愿,皇后与张家一概不知,你们也没有必要弹劾他们。此事便到此为止,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奏报?”
五位阁老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默契地不提寿宁侯之事,拿出了他们准备好的折子:“启禀陛下,据德安府来报,岐王府已经修建完成。臣等以为,岐王殿下当可比照兴王殿下之例,准备启程就藩。”
“既然王府修建好了,岐王也确实该就藩了。”提起此事,皇帝陛下完全没有当初兴王就藩时的满腔不舍之意。那时候他还会替兴王找各种借口延迟就藩,可如今却是干脆得很,并未流露出挽留之态。
而后,内阁与六部尚书又纷纷奏禀了国计民生诸多大事,没有一人提起方才寿宁侯晋封不符合祖宗旧制。就连礼部尚书都当作甚么也不曾看见,只提出数名春闱的主考官人选,以备皇帝陛下选择。
那几名跪倒在地上的言官就这样孤零零地跪到下朝,也没甚么人理会他们。眼睁睁地见御驾离开,同僚们如潮水般从身边默默地退下,这些人才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一人义愤填膺道:“陛下后宫拢共便只有中宫一人,皇后哪还能称得上是贤后?若不是她善妒,容不下旁人,陛下膝下怎可能子嗣如此单薄?!都说当年万贵妃跋扈,可到后来她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帝的皇子皇女可是除高祖之外最多的!而陛下呢?不过二子一女,比宣庙还少两位公主!”
“……二子一女确实不少了。”另一人接道,“皇后是否善妒,我倒觉得与寿宁伯封侯无关。我只是认为,国朝没有先例,便不能贸然给外戚封侯。即使皇后再贤明,也须得等到寿宁伯死的时候追封,或者太子殿下登基的时候加封。不然,若是张峦寿数长久,能熬到下一位陛下登基,岂不是直接加封成了国公?”
还有人叹道:“既然阁老与六部尚书都不再提此事,咱们也没有必要穷追不放。仔细想想,这其实也不算甚么大事。不过是陛下想厚赏皇后的娘家而已。陛下只一位皇后,外戚也唯有张家一门。所以张家一封再封,乍看起来才较为打眼。先帝时既有皇后又有贵妃,还有诸多妃嫔,谁家不曾加封,不都遂先帝所愿了?”
“不能这么算!!”
他们几个在奉天门内吵吵嚷嚷,守奉天门的禁卫都盯住了他们,随时准备将这群在御门前失仪的家伙叉出去,也省得他们唧唧歪歪地说皇后娘娘的坏话。就在禁卫们打算伺机而动的时候,这些言官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忙不迭地离开了。
同一时刻,迷迷糊糊跟着百官往外走的张峦终于回过神来,脚步一顿,转身便回到御门一侧,想求见皇后娘娘或皇帝陛下。他这才想起来,陛下方才说娘娘诞育了“二子一女”,难不成是娘娘刚生下一位小皇子?怎么没派人出宫告诉他们这个喜讯呢?
何鼎听小太监来报,悄悄看了一眼沉着脸让人将所有奏折都搬到坤宁宫书房去的朱祐樘。他觉得,这种时候万岁爷怕是不想见寿宁侯。便是见了,万岁爷心里也应当只会更难熬。这世间那位女婿能在爱妻难产之后,坦然面对岳父的忧心与痛楚呢?
于是,何鼎便亲自来到御门附近,低声道:“寿宁侯且回罢。昨儿娘娘刚生下一位小皇子,正在产室中歇息休养呢。陛下既担心娘娘,又须得照顾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怕是暂时无暇见侯爷。”
“担心娘娘?娘娘怎么了?”张峦敏锐地发觉了重点。
何鼎顿了顿,道:“娘娘没事,只是生小皇子时略有些凶险。侯爷也知道,万岁爷将娘娘看得极重。便是尚医局的尚医宫医都说娘娘平安,万岁爷心里也时时刻刻惦记着娘娘。等到娘娘养好凤体,万岁爷便能恢复如常了。到时候,宫中自会有召见侯爷的旨意。”
张峦仍有些担忧,再三确认女儿没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皇宫。他回去的时候,寿宁伯府已经换了牌匾,御笔亲书的“寿宁侯府”已经挂在了正门上方,家人与奴仆都因此而喜气洋洋。倒是张鹤龄满脸焦急,见他回来了赶紧询问,为何万岁爷突然给张家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