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笑道:“奴婢带上他们,不过是觉着多一个人多一条路罢了。奴婢不敢说这些人究竟有没有真本事,至少人品是能信得过的。而且, 他们大都与奴婢一样,都很向往能去那新大陆走一走,开辟几条新航道出来。奴婢想着,就算眼下暂时没有船队,能找着些可信任的船员也是好的。”
“船队迟早会有的。”朱厚炜点点头道,“娘对新粮种那般看重,应该也想派人去那新大陆仔细瞧瞧。况且,行陆路能运的商品到底有限,费时又费力气,还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倒不如船队运上大量丝绸、瓷器和茶叶,去与人换香料与金银。我看史书的时候发现,宋时便有许多商船做这样的营生了,那些大海商都赚得很是不少。”
两位殿下小小年纪,所思所想与寻常小少年截然不同,令李广非常佩服。当然,他更景仰的是能教养出这两位殿下的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在京城里待的时日越长,他便越能感受到如今的年景与从前完全不同。以往人们的生活数十年如一日,几乎不会发生甚么变化。可眼下却是时时刻刻都仿佛隐藏着暗流,推动着所有人前往未知的远方。
或许这些暗流很难为人所察知,一时间也瞧不出甚么底细与究竟来。可俗语有云,温水煮青蛙,等到青蛙们都熟透了,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始终被架在火上呢。日积月累的变化,终有一日会演变成新天地。
却说鸿胪寺客馆这头,那些夷人正等得心焦呢。本以为学好礼仪就能觐见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鸿胪寺的官员却迟迟没有答复。每回去问,得到的都只是推脱。幸好还有李广时不时地宽慰他们,允诺他会想办法。
这回听说太子殿下与二皇子殿下要召见他们,这群人自是喜出望外,赶紧将自己浑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他们自己最体面的衣衫。这并不是一次正式的召见,他们未能进得皇宫,只是去了一趟汝王朱祐梈的府邸。据说是太子殿下借着拜访汝王叔为名,秘密接见他们这些夷人。
汝王府邸与雄伟辉煌的皇宫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在这些夷人眼中,这座三路七进的宅子的设计感与独特风情,与他们曾遥遥见过的大贵族城堡相比亦是毫不逊色。即使他们只能窥见这座府邸的一角,也不得不感慨这位汝王殿下的富裕与品味。他们早就听李广说过,这个东方国度的贵族与他们那里的贵族不同,不会将黄金和珠宝都往房子里、往身上堆,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多有钱似的。越是不露富,越是清雅,越是难得。
被夷人称赞“有品味”的朱祐梈比两个侄子还兴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那些夷人了。不多时,他就见自家管事带着数名生得高大的男子走进来。
那些男子穿得甚为奇特:上衣极为宽松,宛如及膝的长袍,脖子上套着一圈百褶围领,裤子却箍得很紧,衣衫外头还披着各式各样的斗篷。配上他们白皙却生着斑斑点点的脸,五颜六色的眼珠子与五颜六色的头发,当真令人颇有几分难以接受。其中还有两三名黑人,穿的是国朝百姓们的短褐,除了肤色有些不对之外,倒是顺眼许多。
虽然生得古怪,穿得也奇奇怪怪,但这些夷人都按照礼仪给朱厚照三人叩首,神色间也颇为温和。朱祐梈眼底的警惕之色便褪去了几分,让人上了茶水点心,闲闲地坐在一旁听大侄儿与夷人叙话。若有说得不通之处,有李广在旁边当通译,交流也就没有妨碍了。
时不时地,朱祐梈也会插几句话问一问。他这些日子也得了那本《世界舆图册》,心里正是火热的时候,只恨不得能赶紧求得皇兄准许,让他和李广一起去外头广阔的世界走一走。开拓商路之事极为紧要,总不能让李广一力承担。
眼下商路流通算不上顺畅,所需的人手不多,李广一人倒是管得过来。可日后呢?等到商路彻底打开,无数人想跟着吃肉的时候,李广还能生出三头六臂来不成?没有一个正经的宗室亲王压制着,怕不是所有人都想扑过去撕咬几块肉下来。
见八叔对夷人颇为感兴趣,朱厚照特意又问了火铳和火炮。那些白人似有些犹疑,互相看了看,迟缓了片刻才答了几句话。一听得他们说的是武器,朱祐梈哪还有方才的闲暇之态,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只是身子略向前倾了倾,笑道:“不过问几句话罢了,你们怎地摆出一付防备之状来?”
夷人们赶紧摇着首回答他们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只是他们并非军人,对此了解不多罢了。李广瞟了他们几眼,几个夷人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反应不那么令人满意。可是初来乍到,他们也不知道这三位贵族是甚么意思,哪能就这么将自家的秘密透给他们呢?
朱厚照似笑非笑道:“我们离你们的国家如此遥远,双方并无疆域交接,更无利益冲突,互通有无才是应有之义。我听说,盘踞在大陆中间的有个叫奥斯曼的国家,把持着陆上的商路,赚了许多钱财不说,还四处欺负人。你们的敌人是他们,如果他们继续往东扩张,我们的敌人也会是他们。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合力攻击共同的敌人才最重要,你们觉得这话有没有道理?”
几个夷人虽不是甚么贵族,也不懂得上层的所思所虑,但对奥斯曼帝国却是同仇敌忾。意大利人受他们的威胁不说,西班牙人也受过他们的欺负。如若不是奥斯曼帝国太过霸道,当初哥伦布也不至于能得到女王的支持,寻找另一条前往东方的商道,误打误撞地发现了新大陆。
几番话过后,夷人们便再也不设防,说起了自己国家的火铳和火炮。他们确实不是军士,手里头也没有火铳和火炮。但是一旦他们要建立船队,这些武器便必须装备上,否则若是遇见凶狠野蛮的海盗,便几乎没有自保之力。就算是寻常的船队,遇上之后也得警戒,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们下一刻会不会因为贪图财物变成海盗。
其中一名红发夷人提起,他的理想不仅仅是带着船队去新大陆,他还想环游世界一圈。朱厚炜眼睛一亮,立即毫不犹豫地决定投资他的船队。当然,前提是他们得在广州府造船,还得将火铳和火炮带回来武装船队。不然,他担心他的投资迟早会被海洋吞没,一去不复返。红发夷人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赶紧点着头就答应了。
这一天,朱祐梈很是慷慨地宴请了这些夷人,也决定支持他们的船队。有了他和朱厚炜的肯定,夷人们兴高采烈,恨不得能立即回到自己的国家,将组成船队所必须的船员、武器等等都赶紧筹备妥当。
李广自然乐见其成,娘娘早就提过,开拓海洋商路将会带来巨额利益。更重要的是,娘娘虽然不曾明说,但对遥远的新大陆确实极为看重。他也想过,既然那里是块宝地,为何国朝不能试着往那块地儿扩张呢?连西班牙那样的小国都敢去占地方,泱泱大国如何不能去?
回到宫里,朱厚炜就开始清点手里的银钱,盘算自己能支持红发夷人造几艘船。然后,他非常震惊地发现——因为平日里沉浸在各种研究当中,他的月例、压岁钱等等大都买了许多零零碎碎的玩意儿,耗费得还挺快的,所以他并没有存下甚么银钱。
小家伙苦着脸去找大哥,谁能料到,朱厚照也没钱呢?他的钱都用来养宦兵,都用来想方设法操练宦兵了,便是有些多余的,也随手就给了武学堂。毕竟武学堂可是日后军备将领的根基之地,绝对得好好地养着。
兄弟俩面面相觑,又转头去找朱秀荣。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匣子:“你们这是想做甚么?怎么突然就没钱可用了?这个月的份例不是刚发下来么?我手头倒是有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先让我们瞧瞧。”朱厚照道。
朱秀荣打开钱匣子,里头各种金元宝银元宝码得整整齐齐。她不仅有这一个钱匣子,妆匣里更是一层套一层,都是金银。除了自家爹娘的库房之外,朱厚照和朱厚炜何曾见过这么多金银,顿时愣住了:“难不成你平日里都没有甚么花用?怎么能攒下这么多钱来?”
小姑娘勾起唇角:“该花的我也会花呀。但前几年仁和姑姑说她要开个新铺面,一时间没那么多闲钱,我就将攒的压岁钱都给了她,在那个店铺里占了一成股。每年除夕的时候,仁和姑姑都会给我分红利,积攒了几年可不就多了么?就算花用得再多,也花用不完。”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想道:妹妹(姐姐)果然是得了娘的真传,以后定然是个财神爷。既然是财神爷,自然须得好生捧起来,绝不能得罪!
作者有话要说:n年后
照照:财神!我没钱啦!
炜炜:财神!我也没钱啦!
桐桐:→ →,可以借贷,分期还款。
照照:_(:3∠)_
炜炜: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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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之前有亲预感的,说不定加番外会有五百章往上,囧。
我还真没写过这么长的,最近忙着圆结尾,新文都顾不上了,otz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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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意外小胜
就算有了足够的银钱, 三个孩子也不可能擅自做决定, 绕开爹娘悄无声息地支持李广和那些夷人组建船队。趁着自家爹去乾清宫处理政事, 他们便遣退了周围伺候的宫人,悄悄和娘提起了此事,三双眼睛都亮晶晶的。
张清皎难得见他们意见一致,勾起唇角:“你们都说说看, 为甚么突然对投资远航船队如此热心?”
朱厚照赶紧道:“因为只有组建船队,那些夷人才答应赶紧从他们的国家引入火铳和火炮装备船队。娘你是不知道, 听李广说, 西方的武器比咱们的好用。如果有了这些武器, 指不定咱们就能不费太多人力物力便将鞑靼部落打个落花流水了!”
朱秀荣接道:“记得从前曾经听娘提过, 远航船队经商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利润。李广不是也说了么, 那甚么西班牙女王支持哥伦布去新大陆探险,回头便得了满船的金银和香料,赚了数百倍乃至数千倍。这么划算的投资, 咱们当然不能错过。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将商路占了去,咱们自己半点好处也没落着?”
朱厚炜道:“我只希望他们能真正验证咱们脚底下的这片土地真的是圆的。娘你告诉我的所有事情都是能经过检验的。另外,说不定娘想要的那些蔬果种子也在新大陆呢?指不定新大陆那些人长得不太一样呢?指不定还会有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呢?”
儿子啊,你想要的奇形怪状的动物不在美洲,在澳洲啊。听了三人说的理由,张清皎禁不住笑了:“你们三个倒是有趣, 每个人的起心动念都不同,偏偏最后殊途同归。”由此也能瞧得出,她家三个孩子的兴趣与关注点真是截然不同。
“从不同的角度都能找到支持的理由, 这便充分说明,此事确实很重要,刻不容缓!”朱厚照立即反应过来,“既然组建远航船队有这么多好处,自然须得赶紧筹办起来,娘觉得是与不是?”
“甚么话都被你们说尽了。”张清皎挨个捏了捏他们的脸,笑起来,“修造宝船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确实得提前筹备起来。你们也见过宝船的营造法式图,与西方船队那些船只相比便犹如庞然大物一般,每条船至少得修上两三年。桐桐,你那点儿银钱,还不够修造一艘宝船的甲板。”
“那我也得将钱投进去,在里头占上一两分股。”朱秀荣盈盈笑道。
“傻孩子,有娘在,哪里会让你们吃亏?”张清皎忍俊不禁,“桐桐,你可长些心眼罢,将自己的银钱都好好收起来,别让大哥儿二哥儿哄一哄就给出来。便是他们要借你的私房钱,也得给借据才行。”
朱厚照和朱厚炜听了,赶紧给自己辩白。他们平日里虽然手松些,却也是算着月例用的,从来不会乱花钱。要不是这次需要动用大量的银钱,他们哪里会想到借钱呢?
朱秀荣笑眯眯地瞥了瞥他们:“娘放心吧,要不是我也觉得投资船队有利可图,才不会将银钱拿出来呢。”三兄妹间,哥哥和弟弟都是花钱散漫的,她自然得将银钱看得紧些。不然,若是他们三人都只知道花钱不知道挣钱,迟早都得将爹娘攒满的库房败得一干二净。
母子四人说话间,李广已经应召而至。张清皎笑对他道:“恐怕这段时日都不得空见一见你带回的那些夷人,只能等下一回再说了。你且带着他们歇息一段时日,等到运河解冻了,就跟着王献去广州府。听闻广州府造海船尚有些传承,有宝船的营造法式图在手,应该迟早能造得出当年的大船来。”
李广听了,心中震动不已,立时便跪了下来:“奴婢叩谢娘娘隆恩。”
“在宝船造出来之前,你便领着夷人去西方,想法子将那火铳和火炮都带回来。这回朵颜部犯边,应当不算是甚么大事。但被人视作肥羊,边境屡屡遭到侵扰,这种日子不可能长久地忍耐下去。迟早须得有一战,用这些新武器好好地教教那些鞑靼部落做人的道理。”
“奴婢明白,必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李广离开后,张清皎又唤来了王献和张鹤龄,与他们提起远航船队之事,让他们做好积极配合的计划。在她看来,朱祐樘虽然已经替日后做了铺垫,给朝中重臣都下了诱饵,但若想真正打动他们、说服他们绝非简单之事。因此,第一回 远航完全不必惊动他们。等到李广他们回转,带回足够令人激动乃至于疯狂的利益的时候,他们的信念才会彻底动摇。
就像当年皇庄扩张那般,若无实打实的粮产量与税赋数字,朝中这些老臣怎么会同意她的计划?便是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猛然跳出这个时代的局限,看到更为长远和巨大的国家利益。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他们会忧心失败,会时不时地便想到前车之鉴。但若是能给出证明,他们便将会是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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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客馆以及后宫中的些许小动静,并未引来朝中众臣的关注。如今他们几乎每个人都紧紧盯着北疆,盯着驿道上送来的每一封急报。数日后,宣府与居庸关先后八百里加急送来军情,说是朵颜部约有上万骑在长城外流连,对宣府与居庸关两地虎视眈眈。紧接着,隆庆州送来了急报,说是朵颜部有数百人竟然绕过长城守备,悄悄地攻了进来!!
朱祐樘立即命宣府与居庸关各调遣两千人,前往隆庆州增援。圣旨刚送出宫,他便紧急召见内阁众臣商议对策。接连几日,乾清宫都整夜整夜地亮着灯火,军情与诏令时进时出,每个出入的人脸上都是凝重之色。
万岁爷忙得连回坤宁宫一趟的片刻闲暇都抽不出来,坤宁宫内的气氛也变得格外沉重。张清皎倒是生活起居一切如常,只时不时让人将何鼎唤过来,问一问朱祐樘可有好好用膳,晚上可有好好歇息。
“你只管将我的话转告万岁爷——军情确实紧要,但他的身子骨更紧要,必须按时用膳、按时歇息。若是他做不到,便回坤宁宫来,由我来监督。退一步而言,就算他仗着年轻能苦熬,也不能拖着内阁与六部尚书一起熬。那些可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家,经不起这么点灯油似的熬。尤其是王阁老,都已经八十余岁了,千万得注意身体。”
何鼎赶紧应是,回了乾清宫便一字不落地将娘娘的话带给了皇帝陛下。满面疲惫之色的朱祐樘不由得失笑,扫了扫跟着他苦熬了这段时间的重臣们。他可不敢让王恕留下跟着一起熬,但平日里就算再有精力的人,熬了这几天后瞧着也都像是在硬撑,面容皆仿佛苍老了几分。
“罢了,皇后说得是,众位爱卿先回去休息罢。眼下不过是数百人犯边,咱们也无须如此紧张。”他看似轻描淡写,但心里也知道,数百人确实不值当他们君臣如此尽心竭力地商讨对策。他们更担心的是,隆庆州不过是一个幌子,朵颜部还会联合福余部、泰宁部南下。到得那时候,数万骑齐齐压境,便少不得一场大战了。
这一夜,朱祐樘终于回到坤宁宫。许是因着心爱之人在身侧,他难得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他刚去奉天门上早朝,隆庆州便八百里加急送来得胜的喜讯。满朝文武听着那报喜的军士说,隆庆州知州王守仁靠着皇庄的坞堡和里头的农夫,竟然想方设法斩首二十余级,表情都不同程度地有些恍惚。
要知道,在这年头,每回与鞑靼部落交锋,斩首超过十级以上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小胜了。兵部也根本不会计算自家将士的战损率,只靠着斩首来判断军功。因为如果连战损率一起算上的话,是胜是负根本没有办法说,有可能连惨胜都算不上。这次王守仁就靠着一群皇庄里的农夫便能斩首二十余级,听起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这边厢众人都恍恍惚惚难以置信,随后接到消息的朱厚照却是喜出望外,一跃而起:“真的么?!小王先生带人斩首二十余级?!他可有受伤?!我的那些宦兵还好么?皇庄里的农人呢?可有死伤?”
“殿下放心,王知州只受了些小伤。殿下派去保护他的宦兵悍勇无比,杀敌将近二十人,只战损了两三人。受伤的人虽有不少,但都保住了性命。皇庄里的农人伤亡也并不惨重。说来也是那一小队鞑靼人轻视了皇庄的坞堡,轻视了王知州训练出的农人,更轻视了这五十名宦兵的缘故。”给他报信的是王守仁身边的仆从,说得更加详细清楚。
朱厚照想起那些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宦兵,脸上顿时再无喜色。他为这些宦兵费了许多心思,与他们也结下了深厚的感情。无论是折去了哪一个,他都心疼得很。在他看来,这些宦兵的性命自然比鞑靼人的首级重要多了,毕竟他们可都是他亲自带着操练出来的。
战损都有两三人,受重伤的还不知有多少!那些该死的鞑靼人,他迟早会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是休息日,还是得加班干活,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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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奉召出京
许是王守仁的战绩有些惊人, 充分证明了隆庆州并不是块人人都能咬一口的大肥肉, 而是一块硬骨头;又许是宣府与居庸关的援兵已经迅速来到隆庆州境内防守, 没有给任何人可趁之机——很快,朵颜部便撤离了隆庆州,也不再徘徊于长城脚下。
朱祐樘遂派了兵部尚书刘大夏以及司礼监大珰萧敬一同去隆庆州,检验王守仁的战绩并清点当地的战损情况。刘大夏一直看萧敬不太顺眼, 但如今两人都身负皇命,勉强算是搭档, 也只得结伴同行了。
北疆终于稳定下来, 朝中上下无不松了口气。因此事一度耽搁的各种朝中事务, 亦是有条不紊地逐一处理完毕。二月中旬, 天候刚回暖些, 通州码头便勉强恢复了通航。御马监掌印太监王献奉命南下,李广带着那几个夷人悄然随船同往。等到几位阁老腾出空来,想瞧瞧鸿胪寺客馆里的夷人时, 才发现人早就已经离京了。
上回李广离京的时候虽算不上人尽皆知,却也并没有刻意瞒着任何人。这回他悄悄出京,将消息瞒得极紧,足以令人禁不住多想几分。不少对海外商路感兴趣的世家勋贵越发蠢蠢欲动,只恨不得赶紧着人缀在他身后,想方设法分一杯羹才好。
此时又到了宗室们离京的高峰期, 乾清宫几乎每日都会见着一位前来辞别的宗室。某些心思细腻、记忆力极佳的言官突然想起来:兴王朱祐杬好像去岁就没有按惯例回封地,一直逗留在京城。今年他似乎还没有回去的意思,迟迟不曾递上辞别的折子。
说来, 去岁其实有些特殊。岐王年前崩逝,大过年的时候接到消息,皇帝陛下立即派兴王带着底下所有弟弟前去主持丧事。前前后后忙忙碌碌,自京城往德安府一个来回便已经是四月中旬了。等到后续的事都办完了,诸位亲王的哀戚之情稍稍缓解,就已然到了七月份。紧接着又是皇帝陛下的万寿节,而后又是中秋节,再接着是重阳节。这些节日过着过着,不知不觉间,其他宗室都已经入京了。
兴王朱祐杬就这么在京城里停留了整整一年,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找他的麻烦。可去年能如此,并不意味着今年也能如此。当时大家顾及皇帝陛下痛失弟弟的心情,不敢轻易触他的逆鳞。如今却不一样了,岐王崩逝已经一年有余,就算皇家兄弟再如何情深,也该遵循祖宗法度才是。
兴王要是再敢拖延下去不离京,那就是心怀不轨!他还有甚么可辩驳的?明明其他宗室都毫不留恋的回封地去了,怎么就他还意图不明地待在京城里?
已经许久不曾大展拳脚的言官们盯紧了朱祐杬,摩拳擦掌地打算掀起一次大战。却没料到,就在他们刚送上几封折子,打算探一探路的时候,朱祐樘忽然召集内阁与户部尚书周经,说他打算委任兴王朱祐杬、益王朱祐槟以及衡王朱祐楎、寿王朱祐榰四人完成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
首辅刘健问:“陛下有何打算?”
“前些时日,诸多宗室纷纷上折子,说是他们都想投献王庄,将田地交给皇庄进行管理。这是件好事,说明他们对朕和皇后非常信任。但上折子的宗室太多,几乎遍布各地,御马监与皇庄那头一时有些忙不过来了。”朱祐樘道,“再者,涉及宗室田庄,须得谨慎行事。仅靠着御马监与皇庄管事给他们丈量土地、签订契约、更换鱼鳞图册,很容易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如果有人意图不轨,打算挑拨朕与宗室之间的关系,说不得甚么时候就能寻得空隙。毕竟御马监和皇庄管事身份地位太低,遇到棘手之事很难及时处理干净。因此,朕便想着,由祐杬他们四个出面,分别领着人前往各地处理投献之事。他们是朕嫡亲的弟弟,有他们坐镇,想来应该没有甚么人胆敢趁此机会生乱。”
几位阁老沉吟片刻,也都觉得这大概是最稳妥的法子。先前只是零星宗室投献王庄,便是生出些许乱子,也容易及时处置妥当。这一回涉及到数支宗藩,几十位亲王郡王,万一有人从中作梗,引发诸多宗室的不满——若不及时处理,极有可能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宗室离心尚是轻的,要是有人趁乱生出叛意……
没错,他们防的就是宁王一系。这次朵颜部南下的事还没查清楚,宁王朱宸濠还没有洗脱嫌疑呢。要是朱宸濠真的有不轨之心,绝不能给他任何兴风作浪的机会。与宗室叛乱相比,兴王、益王等四位出京又算得了甚么呢?
得到内阁的赞同,朱祐樘便命翰林院拟定圣旨。户部尚书周经袖着手立在旁边,有些疑惑为甚么这件事明明与他无关,皇帝陛下也要将他唤过来。他正想询问,便听朱祐樘道:“趁着这个机会,正好也将益王他们几个的封地位置定下来,划定他们的田庄直接纳进皇庄之中。他们虽然没有就藩,但也都是朕的弟弟。朕总不能厚此薄彼,让他们少了这份收益不是?”
周经顿时觉得有些肉疼。要知道,给藩王划定了田庄,就意味着这部分田庄都不能缴纳田赋。这回还不是给一位亲王赐田庄,而是从益王殿下到申王殿下,足足七位亲王啊!这得划出去多少顷上好的田地啊!这得少收多少田赋啊!!
因为实在是太过肉疼,周经周尚书决定再挣扎一下:“陛下,这于礼不合啊。益王殿下等人尚未就藩,怎么能给他们赏赐田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