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挤到一边,脚下不稳趔趄的往后退一步,险些摔倒。
她索性远离了人群。
忽的,沉寂了许久的手机终于久违地震动起来,她心跳慢了一拍,迅速拿出手机,却见是一串归属地为d省的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她眉目间是毫不掩饰地失望,犹豫两秒,还是按了接听。
“喂,小芷,是我。”
居然,是白韵的声音!
听到她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的那一刻,她简直鼻头一酸,声音发哽:“嗯嗯,你现在在哪?到底是什么情况?要不要紧?”
“嗨,别提了,被个狗男人坑了。妈的,想想就来气,我白韵这辈子御男无数,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栽在男人身上……”
“那现在该怎么办?”听完白韵的话,许芷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白韵事不关己般地笑了两声,玩笑道:“能怎么办,我凉凉了,宝贝。”
“一无所有而已,告诉我你现在在哪。还有,你干儿子昨天从我肚子里出来了。”
白韵默了一秒,然后惊喜道:“哇,好想看看我儿子!”
许芷心里一酸,“那就回来吧先,这事,我们一起扛过去就好了。”
白韵这次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个好。
许芷挂断电话,心情无比沉重。
赔偿就得赔五亿,还不说那些员工以及艺人的工资。映月唱片不过是个三流唱片公司,白韵她联合公司股东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啊。拿不出钱,公司就会被拿去拍卖抵押,到时卖的钱要是还不够,就得将白韵所有的私人财产拿去抵了。
许芷想起自己除了在s城墨竹苑的那套房子外,还有许念青转到她名下的两个商铺门面,按目前的市场行情,这些加起来大概能卖五百万。
这是她能尽的最大的力了。虽说五百万微不足道,但能帮她还一点是一点吧。许芷想。
碰到白韵的事,许芷自然得雷厉风行。
她打算就这两天将一切办妥。
她垂头往前走着,琢磨着今天就回s城去。
许芷在路边站定,搓了搓冰凉的手,低头将风吹在外套上的枯叶拂去,再抬眸时,却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自己面前——还是辆颇为眼熟的黑色奥迪。
许芷看见副驾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然后,一个穿着白色面包服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是许括。
他瘦的脸更小,下巴更尖了,加上因病而变得苍白的脸色,看着便叫人心疼不已。
“我们谈谈吧。”他那双曾漂亮到像装进了星星一样的眼眸已经黯淡下去,失去了光彩,黑沉的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括的声音很沙哑,虚弱的沙哑,简短的一句话说完,他便扭过头用纸巾捂着嘴猛咳了几声。
许芷张了张嘴,接收到许括冰凉的视线,关心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她声音异常疲惫。
许括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垂下眼睑不看她。
“白韵摊上事了。”像是个人字典里已经消除了“姐”这个字一样,他不仅不喊许芷姐姐,连白韵他都连带着不喊了。
“是。”她不知道许括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但她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和我结婚,我帮她。”
第45章 045
“和我结婚,我帮她。”
许括声音不大,说出的话却如惊雷一般在许芷耳边轰然炸开,几乎震耳欲聋。
这一刻,许括那张熟悉的脸孔忽然变得无比陌生起来,陌生到她都快认不出他了。
这真的是那个曾会端着酒窝甜腻腻喊她姐姐的少年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
许芷心里一阵难过。
他明明就知道白韵于她而言代表着什么,明明就知道她宁可散尽家财也要帮白韵,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他为什么还说得出这种话?为什么狠得下心逼她做一道这么艰难的选择题?
因为他就早就把她了解透了,他知道她会答应,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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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芷答应了许括。
在履行帮白韵的承诺前,许括提了两个条件:
1.带着孩子搬到s城和他同居。
2.等明年他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他们就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当晚,许括便拖着重感冒的身子匆匆赶回了s城。五亿不是个小数目,甚至可以说是笔巨款,许氏集团作为s城这二线城市里四大商业巨头之一,一下子拿出五亿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想在许正辉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挪用公司资金,那才是没有任何可能性。
所以,他必须得说服许正辉,过了许正辉这一关才行。
考虑到孩子太小,许括便没急着让许芷带孩子住进他在s城的房子里。走之前,他将许芷送回白韵那套房子里,又交代好保姆后才放心离开。
许括一走,许芷就给白韵打了电话。她告诉白韵,说许括愿意出手帮她,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许括会插手此事,白韵表示难以置信。
“我是沾了你的光吗宝贝?他把你这便宜姐姐看的也太真了吧!”
白韵并不知道许括喜欢许芷的事,只以为许括在知道了许芷和他没血缘关系后,还把许芷当亲姐看待。
“嗯,什么时候回来?”许芷没和白韵解释许括为什么会插手,她怕她知道后有心理负担,到时肯定宁愿公司倒闭,身负巨债,也不愿她为了救她于水火而委身许括。
“明天吧,明天我就回去,等我哟宝贝。”白韵靠在床上,她举着手机,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除她之外,还有一个板寸头的魁梧男人,男人立在床边,垂头默默注视着床上的女人。
电话挂断后,白韵放下手机,手摸到床头柜上拿起一包女士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燃。
她眯起妩媚风流的狭长眼眸,靠在床头吞云吐雾。
“临夜,仇宣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我的,你知道的……我不想这件事波及到小芷。”
“所以,陪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白韵目光涣散,那张总是漫不经心的脸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男人抿唇看她许久,线条坚毅的俊脸上,流淌过隐忍的心疼。
“嗯。”男人的声音又沉又哑。
白韵掐灭快燃到烟屁股的火光,眼神聚焦,借着台灯微弱的光线歪头打量站在床边的高大男人。
忽然,她嘴角绽开一抹诱人的笑意。
“临夜,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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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月的孩子最要注意,而许芷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于是,在保姆的提议下,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孩子,保姆便睡在了许芷卧室的沙发上。
夜晚,许芷给孩子喂完奶便将他放进了床边的摇篮里,孩子也不哭闹,很快就睡着了,反倒是许芷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会儿想白韵,一会儿想许括,一会儿想许念青,想得最多的居然是周嘉远。
快一年了,快一年没见到他了,而这大半年里,她从没有听到过有关于周嘉远的任何消息,一星半点都没有。
他就像在她的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可寻。
许芷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段话:前任就得像死了一样,此生再不联系,再无重逢日。
他和她好像都做得挺好的,嗯,最佳前任么。
保姆已经睡着了,房间里回荡着保姆轻微的鼾声,许芷在床上翻了个身,摩擦出窸窣声响,她蜷着身子,将头缩进被子里。
等许括解决了白韵的事,她就得履行承诺了。
她暗恋许念青时,爱的青涩又疯狂,却不敢声张,只敢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她太爱他了,以至于他死后很多年,她都固执地认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法爱上其它男人了,她会守着他的影子孤独终老,或者,最后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直到后来遇见周嘉远,他让她的心死灰复燃,再次有了爱人的能力,她甚至和所有恋爱中的女人一样,幻想过和他的未来,幻想过与他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那天。
可事实是,最后这个梦也幻灭了,她过于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者说低估了那件事对他的伤害,更或者说,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完全了解过他。
在不久的以后,她就得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在一起了,还是一个比她小六岁,只被她当成弟弟的男人。
想到这些,许芷胸口一阵后知后觉的钝痛。
许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眼皮千斤重,想再睡会儿,可一想到白韵今天回来,她还是强撑着困意起了身。
吃完早餐又给孩子喂完奶时,已经快十点,窗外天色阴郁,路边的香樟被肆虐的狂风席卷走了无数叶子。
许芷站在落地窗边往外望着,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就升起强烈不安来。
她手心里冒出虚汗,收起五指,简直黏糊的难受。
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忽的响起铃声,许芷身体一僵,腿像灌了铅,重的她只能在原地一动不动。
铃声响个不停,简直像催魂曲一样,许芷哆嗦了一下,艰难地移动身子朝客厅走过去,她走到茶几前站定,垂头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后,她长长地出了口气。
是白韵打来的。
她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那边就响起了一道公式化的陌生男音。
“喂,你好,请问你是白韵小姐的家属吗?”
许芷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所有来历不明的不安好像都有了来源依据——白韵可能出事了。
“……是,你是?”因过度恐惧,她整个人都在发颤。她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然而,男人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碎了她的希望,让她顿时如至冰窖,寒冷彻骨。
“我是d省粼河路这边的交警,刚刚白韵小姐的车与一辆大货车相撞,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和白韵小姐同行的男人当场身亡,而白韵小姐已经送往d省人民医院抢救。如果你是白韵小姐的家属,还请你尽快赶到医院办理相关手续。”
“什么?”声音尖锐的简直不像她的,她身体摇摇晃晃,最后脱力般坐进了身后沙发里。
“白韵小姐现在在医院抢救,如果你不是她的家属,麻烦帮忙通知下,让她家属到医院办理相关手续。”
手机从她手中滑落,掉到地上,摔碎了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