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悦朝他望过去,才发现他已经展开了天人翅。
不仅如此,先前被妖兽撕的有些破烂的衣裳,已被他换掉了,从野人状态重新恢复的风度翩翩。
“我带姑娘一程,如何?”邢谚试探着问道,“姑娘既认识我舅舅,应对我族翅膀,有一定了解。”
尽管阵法已经破除,从岛中央出去,起码也得几个时辰,使用天人翅只需要一刻钟。
曲悦确实是赶时间,换个天人都没问题,邢谚不行。
再说叶承锡在,她若是被邢谚给抱走了,叶承锡更要对她不满了。
曲悦正要拒绝,邢谚又道:“姑娘,事关家妹安危,我的确十分心急。”他又看向抱着曲悦的九荒,拱手道,“兄台莫不是介意?”
九荒道:“介意。”
完全没有将曲悦让给他的意思。
曲悦反而有点纳闷起来,九荒该知道她也心急,即使自己不开心,也会先为她考虑。
邢谚微微一怔,又看向曲悦:“姑娘先前说过,欠我一个人情。”
替她父亲挡雷劫的人情。
九荒抢在曲悦前头开口:“你心急,咱们立刻走就是了,你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邢谚眉头一蹙,当着许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说出自己是纯血天人的事情,只问:“方才我追那妖兽时的速度,兄台是否瞧见了?”
“瞧见了,怎么了?”九荒心念一动,一口棺材从储物镯子里飞出来。
盖子翻开,里头铺着厚厚的垫子,还放着软枕头。
曲悦打量,是自己喜欢的花色。
九荒一弯腰,将她放进去:“六娘,我们走了。”
曲悦点头:“好。”
一句废话也不说,躺进棺材里去。
九荒将盖子慢慢阖上,手掌轻轻一拍,棺材竖起来,被他背在身后。
曲悦身在棺材内,没有感觉到任何翻转,依然是平躺着的,舒适的很。
邢谚的好脾气用尽了,黑着脸道:“兄台,你未免有些不分轻重缓急了。”
九荒理也不理会他,朝着他们来时方向飞去。
起初速度缓慢,一息过后,嗖,便化为一道光影,消失不见。
背后一众大佬们目瞪口呆,唯独叶承锡笑道:“我儿子真是天才,竟然成功了。”
邢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露撼色,这速度虽不如天人翅,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这怎么可能?
他追了上去。
曲悦正在给谢无意传音,嘱咐他不要跟着自己一起走,和叶承锡待在一起,看顾一下魔种,突然传音中断,人已在千里之外了。
她将神识递出去,看着周遭只剩下光影,惊道:“韭黄,这是什么神行术??”
哪有神行术会快到这地步?
神仙术吧!
九荒道:“不是神行术,是我改良的天人翅。”
他小心翼翼地道,“六娘,我为你造的天人翅尚未完成,分心先为我自己造了一个半血可以使用的翅膀。”
天人翅造起来实在繁琐,六娘手里有师父的翅膀,他和师父说过了,先借给六娘用。
可他虽是天武天工双血统,却不是纯血天人,用不了天人翅,若哪天六娘想去哪里看星星,他追不上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六娘背着他吧?
“你真是太厉害了。”曲悦惊叹不已,如此短暂的时间,真让他改良出来了。
“其实还只是个半成品。”九荒既开心又羞愧,“天人翅是以天人血为能量的,只要有血气,便能一直飞。而我改良的翅膀,最多飞半个时辰。”
“已经非常棒啦。”曲悦在棺材里翻了个身,又觉着奇怪,“可你的翅膀在哪儿呢,我怎么没有瞧见?”
九荒道:“既然是改良,索性连形状也改了。”
曲悦狐疑:“改成什么了?”突然领悟过来,抽着嘴角道,“你给改成了……棺材??”
“恩,这样往后我就能背着你了。”虽然九荒更喜欢抱着她,可施展天人翅必定是跑长途,被抱着的舒适感肯定不如躺着,“六娘,你喜欢这口棺材的款式么?”
曲悦:……
直男审美,无言以对。
九荒不曾听到回应,心下惴惴不安:“你哪里不喜欢?我再重新雕琢雕琢。”
曲悦忙道:“这就行了。”
九荒松了口气,忽然想起来:“六娘,你从内部敲一下棺材盖。”
曲悦狐疑着弯起手指,轻轻扣了扣。
棺材盖内侧骤然旋转出一个漩涡,如天幕一般,点缀着点点繁星。
曲悦看的呆住,过了一会儿,她莞尔道:“韭黄,往后你这口棺材翅膀里只能让我一个人躺,好不好?”
九荒却没回应。
曲悦的语气中透出浓浓不满:“不答应?你还准备让谁躺?”
九荒为难着说道:“我还想再改良下,我也可以躺进去陪着你,锁定一个方位之后,让棺材自己飞。”
原来是她多心了,曲悦噗嗤一笑:“可以,不过这口棺材太狭窄了,你还得再造宽一些。”
九荒心里默默道不能再宽了,挤一点好。
――
魔种世界内。
曲宋去隔壁院子找宗权,简要说明情况:“那妖兽腹中的女子,应是您宗氏的晚辈,您现在最好立刻动身去一趟万仞山。”
宗权起身便往院子里走,手掌心里已经浮现出小铁球:“万仞山在哪个方向?”
曲宋指过去:“还望您小心一些,家父正在万仞山闭关。”
宗权微怔:“那你不去?”
曲宋:“去。”
宗权抛了下手里的小铁球:“我带你过去。”
曲宋拒绝,看向了雪里鸿:“宗前辈先去,晚辈还要去一趟国师府,稍后请雪里前辈送我过去。”
宗权留了个心眼,问道:“你不急着救你父亲,去国师府做什么?”
曲宋道:“万仞山在天风境内,我要通知天风国师立刻布防。”
雪里鸿瞥了宗权一眼:“是怕你降不住那妖兽。”
“多此一举。”宗权承认与人斗智谋,他确实不太行,“雪里鸿,在杀妖兽这件事上,我输过?”
曲宋拱手:“据舍妹说,那不是普通妖兽,还望您莫要大意。”
宗权道:“山海世界里,多的是不曾见过的珍奇异兽。”
雪里鸿摆手,一副懒得听他吹牛的表情。
宗权阔步走入院中,展开天人翅:“看我挖了它的心,带回来下酒。”
雪里鸿好笑:“你会喝酒?”
宗权一噎:“表达一个意思而已,你挑什么毛病?”
雪里鸿不耐烦:“赶紧滚吧。”
宗权一走,曲宋也不耽搁,立刻去往国师府。
却被告知元化一不在,离开王都好几日了。
……
元化一去了万仞山。
独自一个人,提着天贤剑,穿着先前曲唐趁他昏迷时给他换的鲜亮衣裳。
他盘腿坐在边缘的一座矮山峰上,其实距离万仞山还有一点距离,不愿吵到曲春秋闭关,又想距离曲春秋近一点。
他不是来替曲春秋守关的,他是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
天贤解封之后,他剑心不成,剑隐状态一直没有结束,始终想不起多少关于“曲元”的往事。
然而自从在这里见过曲春秋,他模模糊糊想起来的越来越多。
总觉着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一旦捅开,他便能够破茧成蝶。
故而元化一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只拼命去回想,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难免就会想到一个对他影响至深之人――君执。
在他现有的记忆中,曾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深恶痛绝之人。
尽管已经知道君执是魔种器灵,为魔种众生做出诸多贡献,两人之间存在很多的误会,可元化一始终没办法与君执和解。
数月过去,两人同在天风王都,元化一见到他依然是不理不睬。
旁的都可以当成是误会,唯独师父的死,是扎在元化一心头的一根刺。
他的师父和君执的师父,约战了几百年都分不出胜负,为何独独君执去观战一次,他师父就因战败而死?
君执对小妹解释,说他不过是凑巧路过,上去偷偷看了一眼,两位师尊的比试结果与他毫无关系,元化一无法相信。
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而元化一只不过稍稍质疑,便被曲宋劈头盖脸教训一顿,说君执有着大义,岂会做出卑鄙之事,根本是他小心眼。
小妹同样义无反顾的向着君执说话。
甚至连天贤也嫌弃他。
这愈发令元化一气恼君执,一直以来,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君执一边,凭什么?
元化一想不明白,谁说大义之人便没有点龌龊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