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叶娇从来没想过祁昀会惹出什么桃花来,微微疑惑的看着他,还伸手去捂他的嘴:“怎么平白的说这种话?这种涉及因果的话,可不能浑说,什么天诛地灭的,以后都不准说。”
见叶娇没疑心自己,祁昀松了口气,心思也稍稍安定了些。
轻轻拉住了叶娇捂着自己的手,十指紧扣,祁昀这才有心思看向了她手上的玉花。
这东西,祁昀是没见过的,而且一看就是女子的头饰。
这东西,哪儿来的?
祁昀往前走了两步,看向了床上的衣裳。
除了自己的,就只有祁明借给他的那件外衣。
祁昀的眼睛在玉花和衣裳中间来回转了转,而后,他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突突跳。
这东西,不是自己的,就只能是三郎的。
这小子,莫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桃花债?
祁二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尤其是想到最近这人晚上总不回家吃饭,祁昀连眉毛都挑了起来。
祁昀努力的耐住了性子,在叶娇的脸上亲了亲,让她先坐下,而后祁昀松开了叶娇,捏着玉花发簪转身。
在祁昀看过来的时候,铁子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只见祁昀已经是面沉似水,眉眼冷冽,声音都比平时低了不少:“铁子,去,把三郎给我抓来!”
第160章
此时的祁明并不知道家里已经闹起来了, 他正开开心心的和楚承允在茶楼里吟诗作对。
其实对着月亮作诗对对子听起来有点无趣,既没有美酒佳肴,也没有红袖添香, 可是无论是祁明还是楚承允, 都十分乐在其中。
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娱乐, 读书之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一旁护卫的叶平戎是个武将, 也是个粗人, 在入伍之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哪怕现在读了书认了字,对兵法也有所研究, 可他依然无法体会这两位的快乐。
故而在祁明和楚承允谈天说地的时候, 叶平戎就默默的坐到了一旁, 拿着筷子, 专心致志的吃着眼前的阳春面。
倒是一旁坐着的刘荣有些紧张。
刘荣之前只是跟在叶平戎身边的护卫, 那时候叶平戎是提辖,他则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
现如今叶平戎已经官居四品, 在没有仗打的时候,武将升到四品已经是极有荣光了, 刘荣如今也有了从六品官阶, 依然跟在叶平戎身边。
因着叶平戎与皇帝关系亲近, 刘荣在楚承允面前也是得脸的人,出来进去都会带上他。
不过这次刘荣心里却有些不安定。
明明面前摆着面和菜, 刘荣的肚子也饿, 可是他一口都吃不下去,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承允和祁明看,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叶平戎见状,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背,低声道:“把眼睛收回来,莫要总盯着圣上看,眼睛不想要了?”
刘荣立马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叶平戎,声音里带着点紧张:“将军,这都亥时了,还不回宫。”
叶平戎声音平静:“主子的事情你那么关心做什么,主子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怎么,你有急事吗?”
刘荣忙摇头,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我是觉得,这宫外毕竟比不得皇宫里头安全,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说到这里,刘荣声音顿住,然后扭过头,“呸呸呸。”
叶平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把碗往自己面前护了护,这才道:“你自己知道就好,什么晦气话都往外说,换个人听到了定饶不了你。”
刘荣连连点头,而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将军,我还是觉得不踏实,要不然我去下面守着吧。”而后就想起身。
结果没等他站起来,就被叶大郎给摁在了原处。
见楚承允没有注意这里,叶平戎才开口:“这座茶楼周围起码有五十个人守卫,还会有巡逻士兵每隔半个时辰就会转一趟,个个功夫都比你好。”
刘荣闻言一愣,眼睛微微瞪大:“不是说,出宫要小心不被外人知道的吗?”
“你会把皇上的行踪到外面嚷嚷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闭嘴吃饭。”叶平戎不再说什么,接着吃面。
刘荣也定了定神儿,准备填饱肚子。
可就在他拿起筷子的时候,便听那边楚承允道:“去,让人上些提神的。”
刘荣立刻蹦起来,小跑着下楼去找掌柜的了。
而祁明则是笑呵呵的将刚刚写好的一首诗妥帖的折好,放进怀里,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后才道:“今日得了这两首诗,便是值得了。”
楚承允脸上带着轻松笑意,打量了一下祁明,慢悠悠的道:“只是你现在作诗的水准大不如前。”
祁三郎不由得瘪了瘪嘴吧,刚刚还能靠着最近在翰林院里学出来的模样装老成,结果这么一抿嘴就露出了一如往昔的少年模样,声音也带着些叹息:“忙得很,心思也不安定,自然是没有灵感,我读书的时候不知道当官原来是这么累的活儿。”
楚承允微微挑眉:“怎么,不乐意做?”
祁明则是笑起来,回答的格外诚实:“若是这番努力能换来天下的清明世道,百姓的幸福安乐,累点也是应该。”
这话换成别人说,楚承允定是不信,可是祁明就是个死心眼的脾气,认准了一条路不回头,甚至他现在的伟大理想里有很大一部分是之前楚承允的刻意引导,现在听到了,楚承允自然是信的。
本想夸他两句,不过又觉得这本该是每个读书人的抱负和气节,总不好因为旁人做不到就刻意夸奖他,故而楚承允就只是淡淡一笑,没多说什么。
这时候刘荣已经端着一碗汤羹上了楼。
因着楚承允身份特殊,他们并没有让店小二上来伺候,这些吃食也是在底下验过毒后才会被送到桌上。
祁明这会儿觉得肚子空空,见到汤羹立刻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刘荣立刻回道:“鹿肉羹,这是掌柜的得的新鲜鹿肉,正是合口的时候。”
闻言,楚承允“咦”了一声。
这鹿肉可是新鲜东西,算得上是比较难得的野味了,如今能在宫外见到确实不易。
祁昀则是看向了楚承允,问道:“陛下,你不爱吃这个?”
“我说过,公是公,私是私,要分开,你还叫义兄就是了,”说着,楚承允给自己盛了一碗,笑着道,“宫里往常也是有鹿肉的,只是得了以后我就会让人给皇后那里送去,鹿肉这种大补之物给她比给我合适的多,算起来,我自己这些年却是没想起来吃的,这次正好尝尝。”
祁明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客气,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两个人都年轻,如今也都府内空空,吃东西也就比往常更快些。
等肚子里舒坦些,楚承允才想起来另一桩事情。
他把祁明叫出来,不仅仅是要和他谈诗论文,更重要的是楚承允想要给自家贤弟说桩媒事。
女方便是孟家的五姑娘,同时也是孟皇后的亲妹,孟芷兰。
之前孟五姑娘把玉花失手扔下去的事情,楚承允是知道的,他只告诉了孟皇后,却不知孟家从哪里得知,罚了五姑娘跪了足足三天祠堂,一直到跪晕过去这才从祠堂里放出来。
这听起来是孟家责罚女儿,但楚承允看得通透。
他见过孟芷兰,那是个心有七窍的聪明姑娘,心思上像极了自家慧娘,性格则比慧娘外向许多。
在楚承允看来,五姑娘认了这个罚的同时想必是也认准了人,这才惹火了孟家二老,足以见得孟五姑娘心里有主意的很。
楚承允不在意祁家和孟家结亲,硬算起来,这还是祁家高攀了。
如今人家孟家姑娘乐意,亲上加亲,从义兄弟变连襟,于楚承允而言便是喜事。
而且未来他要和祁明一起做的事情,定然会在朝堂上带来波澜,若是能促成这桩姻缘,让孟家成了祁明的倚靠,以后自家这个有些一根筋的贤弟日子会好过很多。
只不过楚承允没有立刻赐婚,而是先来试探一下祁明的口风。
天子说媒,这是天大的恩典,任谁都要感恩戴德没有半个不字,但楚承允心思仁厚,又十分看重祁昀的将来,对他也就多了些特别。
起码要先问问祁明乐意不乐意,再说赐婚的事情。
于是,楚承允撂下了手中的汤匙,笑着看着祁明道:“三郎,你如今得了官职,明年便是弱冠之年,不知家中可曾为你考虑过婚姻大事?”
祁明听了这话,并没有往旁的地方想,只当是义兄关心他,也就坦白道:“我娘说过,等我有了功名就给我相看。”
楚承允忙问道:“怎么,你家里给你定了亲?”
祁明老老实实摇头:“没有。”
楚承允松了口气,没有便好。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祁明的脸上发红,祁三郎的声音里带了些少年郎才有的羞涩:“不过,我之前见过一个姑娘,若能有机会我想跟她家提亲。”
原本放下的心又提起来,楚承允做了皇帝以后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么跌宕起伏的心情了,这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哪家的女儿这么好福气?”
“我也不知,我这里只有一朵玉花……咦。”祁明原本是不想要说的太清楚的,左右他也不知道那是谁,就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摸一摸那玉花簪子。
谁知道,摸了个空。
他站起来在身上找了阵,这才反应过来。
那簪子,怕不是被放在给二哥的衣裳里了吧?
祁三郎的脑门上立刻见了汗。
他能把这事儿告诉楚承允,一来是因为楚承允是皇上,他总不好欺君,二来是他把楚承允当朋友,自然是不同的。
但是祁昀不同,那是祁明的二哥,同时也是祁明心里极威严的存在。
一想到自己的这种小儿女心思会被祁昀知道,祁明就像是做错了事情被抓包似的,舌头发干,心跳加快,紧张的厉害。
而楚承允只是听到玉花两个字,就知道这个傻小子也瞧上了孟五姑娘。
幸好是两个人看对了眼睛,这事儿能成。
心落了地,楚承允脸上也有了笑容,有些玩味的看了看面前发愣的祁明,他淡淡道:“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有了好姻缘你好好等着便是。”说着,楚承允又拿起了汤匙,“来,再喝一碗。”
祁明心里急,却也不好立刻跑回去找,只得坐下来接着喝。
好好地鹿肉羹他却食不知味,平白的浪费了好东西。
等离开茶铺的时候,楚承允让刘荣护送祁明回府,而他自己则是骑着马,同叶平戎一道回宫。
守门的侍卫早就习惯了自家皇上天黑才回来,不动声色的开宫门,等他们进宫以后又关上,一切都悄无声息。
而每次楚承允夜晚回宫,叶平戎都会在他身边随侍,同时也会在晚上给皇帝守夜,这会儿他便跟在楚承允身后道:“陛下,去哪里?”
楚承允本想说去皇后宫里同他说说五姑娘的事儿,只是瞧瞧时辰,想着这会儿皇后快要睡下了,自己也不好去扰她,便道:“回寝宫。”
叶平戎应了一声,翻身下马,然后将缰绳递给一旁的宫人,楚承允则是换乘御撵准备回宫。
可是刚刚坐稳的皇帝陛下却觉得身体里有股莫名的火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