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置办宅院就要找个宅院,若是可以直接买个宅子就是最好的了。
不过祁昀本意并没有想要劳烦未来的驸马爷,但叶平戎自有法子探听到这些。
在京城里面的祁家酒铺掌柜开始打听宅邸的时候,叶平戎就意识到自家妹妹妹夫要上京买房子了。
这件事情他和华宁长公主一说,华宁就立刻看向他道:“好啊,娇娘能来是最好的了,我也能有个玩伴。”
倒不是华宁缺人陪着玩儿,正相反,现在多的是人想要巴结她。
有个当大将军的舅父,还是楚承允最宠爱的妹妹,华宁甚至分到了距离京城极近的封地,足以见得如今圣上的眷顾,京城里面的那些勋爵世家自然是想要和她拉好关系。
只不过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为人处事也是一样。
被人忽视固然难受,可奉承的话听得多了也会厌烦。
华宁现在除了进宫寻孟皇后说话外,便是和叶平戎一处,旁的人她是懒得见的。
可是叶娇不同,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叶平戎的亲妹,也因为那是个单纯如水的女子,不会因为自己的位高权重而格外小心,这样相处起来总是舒心的。
华宁也直接拦过了给叶娇找房子的活儿:“京城里面别的不多,就是宅子多,祁家不是官宦人家,那些便宜的罚没产业是轮不到了,可是找一个位置合适的宅子也是容易的。只是你别和皇兄提起来才好,他最近烦着呢,若是没有什么大喜事儿就不要去找他了。”
叶平戎不由得问道:“圣上烦什么?”叶大郎不由地回忆了一下,只觉得最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除了之前的那场大雨外,可谓是难得的好光景了,该高兴才对。
华宁则是捏了块桂花糕吃,声音模模糊糊的:“不就是那些大臣逼着他纳美人充盈后宫么,天天有人进言,上次我看到黄兄的时候,他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说起此事,叶平戎也摇了摇头。
武将与文官不同,朝堂上若是没有军机要事,武将是很少说话的。
哪怕叶平戎如今已经是官升四品,是众人皆知的新皇近臣,但在上朝的时候,叶平戎也只是戳在那里当个摆设,要不神游天外,要不低头看鞋,反正是会走神儿的。
可饶是叶平戎这种不带脑子去的,也能听得出那些大臣的逼迫。
他们似乎对于皇帝后宫只独宠一人格外不满,并且以皇后无子为由,轮番上奏,弄的楚承允烦不胜烦。
叶平戎一直没发表过看法,也不想多问,他只需要在楚承允示意他的时候站出来帮皇帝怼人就行了。
不过如今华宁提起来,叶平戎便多问了句:“后宫之事该算是皇帝家事,他们为什么那么热衷?”
华宁吃完桂花糕,正端着茶盏轻抿着解去口中甜腻,闻言,便道:“他们无非就是想把自己族中的女儿送入后宫,并且寄希望于当个国丈,甚至当未来皇帝的母族,借此一步登天罢了。”
说话时,华宁又捏了块桂花糕。
这京城中临仙阁的手艺当真一绝,等娇娘来了她定然要天天约着同去吃饭。
可心里,却对那些世家大族有些厌烦。
他们最是喜欢踩低捧高的,锦上添花就趋之若鹜,雪中送炭就落井下石,华宁以前是见识过的,当初她母妃的娘家郭氏一族落难的时候,可没见谁帮忙,只能让华宁孤注一掷跑去找楚承允,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三哥身上,借此求生。
如今楚承允得势了,他们有想要上赶着追捧,见皇兄脾气好就蹬鼻子上脸的想拿捏。
做他们的大头梦!
华宁是知道孟皇后的手段的,而且孟皇后背后是孟氏撑腰,底气足的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华宁可不觉得先皇后和她那两个儿子真的是暴毙的,楚承允做不出来的事情,孟皇后都能做出来,谁碍了她的路,她就能拔掉谁。
如今,只不过是有人找不自在罢了。
不过这些话,华宁也就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她看了看叶平戎,略略压低了声音:“只是他们不明白我那皇兄,纵使之前皇兄也有姬妾,但是在皇兄落魄时,乐意和他一起离开京城逃命的可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皇后永远是皇后,就算没孩子,皇兄宁可过继也被指望他能变心。”
叶平戎点点头,换了别人,他定然不信,可是自家皇上自己了解。
他之前是端王府护卫,一直跟着楚承允的,当然知道楚承允和孟氏的情谊。
楚承允重情义,是个和善仁厚之人,哪怕当初先皇后与几个兄弟那般迫害,他想到的也只有跑,而不是以杀止杀。
若非最后发觉人家不给自己活路了,只怕楚承允真的能带着孟氏流浪到海角天涯。
这是共过苦的,且楚承允并非那等伪善之人,也不好色,只怕做不出让孟皇后伤心的事来。
华宁则是瞧了瞧叶平戎,轻声道:“我同我哥哥一样,他许了真心就不会辜负,我也一样的。”
叶平戎耳朵猛的红起来,一时间就没意识到这话似乎说反了。
他能想到的只有强硬的转换话题:“其实娇娘和妹夫进京来不一定非要花钱找宅院,和我们住在一起也是可以的。”
华宁听了,不由得笑起来。
她是公主,最尊贵不过,却很乐意和叶娇一起过,旁的贵女都厌烦与夫家家人相处,华宁却盼着叶娇赶紧来热闹热闹。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乐意就行的,且不说妹妹住进兄嫂家会不会让外人说闲话,只说祁昀那个人,华宁听孟皇后说起很多次,知道祁昀瞧着体虚气弱,其实心里却最是冷清倨傲的。
而且疼叶娇疼到了骨子里,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简直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了。
寄人篱下的事情,他能受得住,却不会让叶娇受。
只是这些话华宁没有直接说,而是轻轻的牵住了叶平戎的手,笑着道:“他们来是因为我们成亲,他们观礼,到那时候你我新婚燕尔,确定要和人家一起住?”
叶平戎这回不是耳朵红了,而是脸红,立马站起来,扔了句“去给妹夫回信”就跑了,华宁则是盯着他背影,笑得直不起腰。
叶平绒的书信到祁家时,正巧到了叶娇该出月子的日子。
寻常人坐月子也就三十天,但是不管是祁昀还是柳氏都坚持叶娇多养上一阵子才好,便和上次一样坐满了四十天这才能出门走动。
不过“重获自由”后,最开心的却不是叶娇,而是旭宝。
他素来都是粘着叶娇的,有了弟弟妹妹后,旭宝乖巧,知道不能吵闹到娘亲,每次都是乖乖的背背书,说说话,再不就是趴在叶娇身边看弟弟妹妹,旁的什么都不要求的。
现在娘亲能出门了,宁宝如意也能出来转转,旭宝最高兴不过。
他甚至迷上了每天都跑去看孩子,然后有模有样得站在自己曾经睡过的小床旁边,给弟弟妹妹们背书,叶娇曾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旭宝回答的理直气壮:“让他们知道我多厉害!”
叶娇不太明白旭宝为什么要给话都听不懂的娃娃们说这些,问起祁昀的时候,男人难得避而不答。
只因为就是他对着旭宝说的,至于缘由……
左右宁宝和如意听不懂话,旭宝去烦他们……不,是去把书中的锦绣华彩跟他们分享一下,也是好的。
只要不来找自己,一切好说。
而在旭宝又跑去找弟弟妹妹“玩耍”的时候,祁昀将叶平戎的回信给了叶娇,嘴里道:“这事情交给哥哥嫂嫂便是了。”
以前祁昀还会老老实实的分开喊,可是叶娇每次都叫华宁嫂嫂,久而久之祁昀就跟着喊了。
叶娇也点点头,不过还是想了想道:“那我们要带点东西谢谢他们的。”
祁昀也觉得合该如此,不仅仅是为了找宅院的事情,也因为之前叶平戎在给祁昀找铺子的时候分外精心。
而后祁昀就听叶娇道:“送别的也没什么稀罕,不如把书分他们一本,想来是用得到的。”
祁二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书?”
“就之前相公你拿回来的那些光是画儿没有字的书啊。”
祁昀:……
不过最终祁昀还是答应了,只不过也该私下里送,他们……定是用得到的。
出了月子便能梳妆了,叶娇净了面,而后乖乖坐在椅子上,昂着头让祁昀给自己画眉。
男人早就做惯了这些事儿,纵然有一个多月没有做过了,但是已经手熟的事情再捡起来是很轻松的事情。
拿着刚刚得来的螺子黛给叶娇细细描画着,祁昀声音轻轻:“刚刘妈来了,说是娘那里得了个椰子,如今这个时候能有椰子是很难得的,娘让人做了椰酥,你过去尝尝吧。”
对于吃,小人参从没有放弃追求,闻言立刻点头:“好啊,相公与我同去吗?”
祁昀换了另一边眉毛描画,嘴里道:“我便不去了,等下我去见见冯先生,问问他乐不乐意同我们上京,再去府衙前面帮三弟瞧瞧榜。”
叶娇这才记起来,八月份除了是自己生娃娃的日子,也是祁明乡试考完的日子。
算着时间,也该放榜了才是。
纵使小人参并没有研究过科举之途,但她对祁明却是很关心的。
不仅仅因为祁明是自家人,还因为祁明是祁昀启蒙的。
她一直坚信自家相公能教出状元公的。
故而叶娇带了些兴奋地看着祁昀:“相公去看吧,三郎定是能考得好!”
祁昀不太明白也叫这种兴奋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不过他也不深问,等撂了螺子黛时,男人捧着女人的脸细细打量,而后凑过去亲了亲。
涂了口脂的嘴唇比平常时候甜腻了些,能尝到些桃花味道,想来这次叶娇用的是桃花做成的口脂。
叶娇也由着他亲,还挂住了祁昀的颈子,笑着咬他的下唇。
等祁昀努力克制自己离开时,嘴里还有淡淡的桃花香气呢。
这次祁昀去城里,比上次要轻松的多。
之前心里记挂着叶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哪怕是坐在马车上都觉得身下生了钉子似的,根本坐不住。
现在不同,娇娘平安,孩子健康,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了。
祁昀此次并没有去书塾,而是直奔冯秀才的家。
上京可不是普通事儿,纵使祁昀笃定自己能过得好,但冯秀才终究只是过来拿钱教书的西席先生,人家并没有卖身给你,若是不想要这份差事了,随时都能走。
祁昀本就觉得冯秀才多半是不会跟着走的,但是出于尊重,也因为旭宝格外喜欢冯秀才这位老师,祁昀就专门走了这一趟。
谁知道,冯秀才听完祁昀的话,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他是个爽朗的,笑起来也格外灿烂,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回道:“旭宝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孩子,我本就是喜欢教书的,只是谁都喜欢教个聪慧机灵的。只要祁二少管我吃住,那他去哪里我就能跟去哪里,不妨事的。”
还有半句话,冯秀才没有明说。
他如今是仕途无望了,冯秀才家境殷实,不愁吃穿,也就不再考。
可是不考归不考,心里头总会有些不甘心。
旭宝是他见过最聪慧的孩子,在冯秀才看来,未来不可限量。
这样的学生一辈子能带好一个就是功德。
再退一万步,祁昀的家底和本事不用多说,十里八乡谁人不知?在他家当西席待遇也是不差的。
听闻又生了龙凤胎,回头旭宝长大些,那两个孩子又要启蒙,算下来,十年无忧,去京城自然是没问题。
祁昀却不会关心冯秀才的初衷,他能跟着走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家里能有个知根知底的西席是极好的,祁昀便立刻叫了人来,拟好了文书,商量好了月银,和冯秀才签了下来。
摁完手印,冯秀才就不再是私塾的先生,而算是祁家的西席了。
祁昀很大方的给了他一百贯,让他能交给父母有所交代,冯秀才在心里感慨这祁家当真财大气粗,一百贯寻常人家赚十年都攒不下来,人家随手就出了,半点心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