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叶娇就对着方氏点头道:“可不是,确实是缺人。”上次她看了山上园子的名册,便觉得人手少,说门户不紧也正常。
方氏闻言,便觉得叶娇果然也是想要盯紧祁昀的,忙指了指那册子:“那你瞧瞧,多找几个得力的,不要让那些心眼坏的再混进来才是。”不然多来几个芳草,总是个糟心。
叶娇则是跟着一本正经的点头,可不是么,那几个婆子在自己找药材圈地的时候,明着暗着吓唬自己,这次可不能找那种了。
不过翻册子的时候,叶娇小声问道:“那若是挑了人,算在家里的还是算在我和相公的?”毕竟园子是他们买的,用家里的人不合适。
方氏赶忙道:“当然是你们自家的。”说着,方氏还笑起来,“你时候赶得好,前头有个吴家衬着,如今都说咱家持家有道,可羡慕死旁人了。”
之前吴家宠妾灭妻,前两天由着那钱氏咽了气,那吴家婆母张氏只顾着护儿子,还因着鲁七姑娘怀着孩子,张氏也护着她,生生让钱氏白死了,结果钱家把他们告上了衙门。
如今这告状,若是告赢了便好,告不赢可是容易受反坐的。
钱家吴家鲁家已然是撕破脸皮,闹得满城风雨。
这时候祁家传出来婆母柳氏为了维护家宅安宁,哄走了勾搭自己儿子的小妖精,可不就是让人羡慕么。
哪怕是有些男人说风凉话,酸叶娇不大度的,但有祁昀在,谁也不敢明着说。
至于女人都羡慕祁家的儿媳妇,相公人好,婆母还好相处,对比那些没事儿撺掇儿子娶小妾的婆母,尤其是对比张氏那个蠢钝妇人,越发显得祁家难得。
就连方氏最近出门看花品茶的时候,走路都带着风,格外得意。
叶娇却对这些全然不知,心里只想着给园子挑挑人,而两个人说着两件事情,居然也能说到一起去,还能聊的开开心心。
等祁昀回来时,方氏已经走了,叶娇则是坐在桌前,拿着毛笔在册子上勾勾画画。
祁昀把裘衣挂到一旁,又道炭盆前把自己身上烤烤暖,而后才凑到叶娇身边,一面给自己倒茶一面道:“刚刚大哥来了信,说是京中的事情平息了不少,他过阵子就要来瞧你,到时候铁子和他一起回来。”
叶娇正翻看着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这些人的身份和过往差事,字很多,小人参看起来有些吃力,听了祁昀的话便只是下意识的点头:“大哥回来了好,我想他想的紧。”
祁昀则是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看她问道:“瞧什么呢?”
叶娇没抬头,回道:“娘让我挑人,说把紧门户。”
祁昀一听,以为叶娇已经知道了之前那事儿,心里一紧。
他对叶娇是从来没有隐瞒的,只要娇娘问了,他都说,可是这事儿毕竟烦人,说出来难免让叶娇多想,祁昀便想着不扰着她才是。
如今祁昀以为叶娇知道了,便决定主动交代,端坐到一旁,先表明态度:“娇娘放心,我这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叶娇不知道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哪儿来的,可是小人参也听得出这话里面的情意。
便撂了笔,叶娇笑着凑过去,侧身坐在祁昀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就亲了过去。
祁昀立刻揽住了她的腰,省得她跌了,而后低下头,任由自家娘子在他的脸上磨蹭。
过了会儿,他才听叶娇道:“相公待我好,我知道,若你待我不好,我们也不会有这么长久。”
这话,祁昀听着感动,觉得情有所报,小人参却只是陈述事实。
假如祁昀对她不好,没了她,只怕自家相公活不到现在。
她是他的灵药,一直都是。
不过等叶娇说起山上的园子后,祁昀便点头:“你想的对,山上的人手是该找一些,只不过这些佃户家的人放在家里合适,可是山上的是我们自己的产业,就不好找大哥庄子里头的人去帮忙了。”
他们三兄弟关系好不假,可是任何关系都要好好经营。
用通俗的话来说,便是不要总想着占别人的便宜,不然再好的关系都要磋磨没了。
祁昀摸了摸叶娇的后背,下巴放在女人的颈窝,轻声道:“大哥手下的佃户多,可是若我们一直用着,早晚也会有嫌隙,倒不如卖些外面来的,拿好了身契,以后也好管教。”
叶娇从柳氏那里是学来了不少管家的事情,但是这些细枝末节她还不甚清楚,如今听了祁昀的话,叶娇仔细的想了想,便点点头:“相公说得对,按你说的办。”
而后祁昀便把那夺走自家娘子关注的册子合上,丢到了一旁。
可是他也不能对叶娇做什么,便只是小心的亲一亲,而后在轻声道:“其实以前挺好的。”
叶娇看着他,眼神清澈,因着刚刚祁昀碰到了她的腰窝,让她笑起来,这会儿眼睛里还有着笑意的问道:“怎么好了?”
祁昀则是把下巴放在她的颈窝,似无奈似感慨:“以前人人见我就跑,避之尚恐不及,挺自在的。”
哪儿像现在,都被人追上门了,冷着脸都吓不跑。
叶娇却是捧着他的脸端详了一下,而后笑着道:“我还是觉得现在好。”
祁昀问道:“为何?”
叶娇一本正经的摸了摸他的腰,又戳了戳,这才道:“要是搁以前,你走两步就喘,一激动就晕,死气沉沉的,可怎么有旭宝?”
祁昀:……
机智的祁二郎决定不去问“死气沉沉”的具体含义,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想知道的。
第114章
虽然祁昀说要从外面买人充去山上的园子, 不过放在家里院子的人叶娇还是从家里面选了。
毕竟是放在家里, 后院的事情都是柳氏管着的, 总要让她放心才是。
而柳氏旁的都没管,只给了方氏和叶娇一人一个婆子。
刘婆子带着人来的时候, 专门和叶娇说道:“二少奶奶, 这是跟在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之前夫人的月子便是她伺候的, 照顾孩子素来都很有一套。”
叶娇这回儿正捧着碗吃着蘑菇鸡圆, 闻言,便撂了碗, 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睛则是看向了刘婆子身边的妇人。
这妇人瞧着年纪不小, 头发已经花白,可是梳得很整齐,用一根木钗簪着,比寻常妇人胖些, 脸上也圆润的瞧不出褶皱,笑起来时格外仁厚的模样,对着叶娇格恭顺道:“老奴姓莫,见过二少奶奶。”
叶娇在外人面前素来都有端方模样, 这会儿也是一样, 笑容和善:“莫妈一瞧就是和善人, 坐吧。”
等两个婆子坐下, 叶娇才看向了莫婆子。
感觉到叶娇的视线, 莫婆子立刻坐直了身子,脸上笑容依旧。
叶娇便问道:“莫妈平时都做什么?”
“回二少奶奶,我是个喜欢做吃食的,之前在夫人身边照顾二少爷和三少爷,等两个少爷大了,我就在小厨房里做事。”
刘婆子则是适时地给了补充:“二少奶奶喜欢的杏酪便是她做的最好了,就连我也是从她手上学的。”
叶娇闻言,笑容立刻真切了些。
又听刘婆子道:“二少奶奶坐月子时喝的那些汤水,也是她做的。”
刚刚还真切的笑容不自觉的垮下去不少。
不过叶娇却依然乐意留下莫婆子。
其实对于柳氏给的人,叶娇是没有任何怀疑的,柳氏对待儿子儿媳都是极好,事事都紧着他们,这次给人也是真心实意。
特别是柳氏连莫婆子的身契都交给了叶娇,就等于是把这个人送给了她,足以见得没有半点私心。
等刘婆子回去时,柳氏便问了问:“娇娘可中意?”
刘婆子回道:“二少奶奶瞧着就是喜欢的,我前脚走,后脚二少奶奶就让莫婆子煮面去了。”
柳氏闻言也是一笑:“能吃是福,给了她也是好事,”声音微顿,“况且莫妈长了个菩萨脸面却有不少手腕,一定能护住娇娘的。”
关于这点,刘婆子也点头赞同。
在她们心里,叶娇最是心善不过,毕竟柳氏和刘婆子没有见过小人参对待外人的淡漠,也不知道小素一言不合就打人,在她们面前,叶娇从来都是最乖巧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生的极好,干净水亮,让人瞧了就想多护着些,小素则是小小的一个,瘦瘦巴巴的,感觉可怜得很。
那就要送个有点手腕又忠心的过去,莫婆子是签了身契的,自然不会有二心。
而刘婆子扶着柳氏去了小佛堂时,小声问道:“夫人,二少奶奶有身孕,要多个人手伺候是应当的,可大少奶奶那边怎么也要添人?”
柳氏跪在了蒲团上,捏着佛珠,微微闭上眼睛,道:“大郎家的如今比之前好了很多,性子也修正了些,但是他娘家那边最近可不太平。寻常她和爹娘的来往我不管,可要是她娘家哥哥想诓她,只怕她瞧不出,总要有人在旁边出主意。”
刘婆子有些惊讶:“夫人怎么知道大少奶奶娘家不好了?”分明平时来往不多的。
柳氏又转了转珠串,神色淡淡:“方家一家子都小气得很,往常逢年过节送个礼也多是不超过一吊钱,今年突然给了一个前朝官窑的瓷瓶,若说是白给的我可不信。”
“可咱们也回了他们小玉佛啊。”论起价钱,祁家送去的小玉佛能买好几个瓷瓶子了。
柳氏语气平缓:“他家素来是只进不出,只记得送过什么,却不记得别人回了什么,等着吧,早晚会上门的。”
刘婆子没再说话,这毕竟是主子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说。
就是在心里觉着,怪不得大少奶奶是那么个脾气……家庭熏陶真的很重要。
而叶娇在得了莫婆子后,就带在了身边,然后又挑了几个小厮,让他们把住院子的门户,至于教导手下人的差事都交给了莫婆子,小素也跟着学,没几天就把院子内外安排的妥妥帖帖。
不过原本在院子里做事的婆子们和莫婆子起了两次冲突,但都没闹到叶娇面前,小人参就只听了声儿,常常是事情还没起来就消停了。
等天气转暖时,怀孕四个月的叶娇睡得比之前少了些,也常趁着春色正好出去走动,不过每次都小心谨慎。
不仅仅因为李郎中的叮嘱,还因为叶娇觉得自己这次的肚子比上次的大了些。
上次怀着旭宝时,小人参在前几个月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该吃吃该喝喝,除了睡得多外,旁的都没什么感觉。
可这次显然比上次显怀的快了些。
尤其是晚上睡觉时,她总怕不小心压到,便一直紧紧靠在祁昀怀里。
因为祁二郎睡觉时基本不动,睡着时什么样,睡醒了还是什么样,让他抱着也能帮叶娇睡得稳当些。
这让叶娇常常一觉醒来,瞧见的就是自家相公好看的锁骨和颈窝。
外面天已大亮,叶娇稍微动了动,而后就看到祁昀睁开了眼睛。
其实祁昀早就醒了,但是他怕吵醒叶娇,便躺着闭目养神,一直到这会儿才睁眼瞧她,对上叶娇还带着水汽的眼睛,男人便笑着低头亲了亲。
叶娇昂着头让他亲,不过刚睡醒了之后总会有些迷糊的,她便把脸埋在男人怀里,手脚都缠着他,又磨蹭了一会儿才算清醒过来。
等吃早饭时,已经是辰时三刻了。
祁昀拿起了个水煮蛋,在桌上磕了一下,而后又揉了揉,等到蛋壳有了裂纹后便一边剥一边道:“大哥和铁子差不多下午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三郎也差不多到家。”
叶娇闻言,问道:“不是说三郎要准备乡试?”
这次的乡试是加开恩科,秋八月便开始了,祁明过年之后就回了书院苦读,之前说的是要等到考完才回来。
祁昀则是把剥好的水煮蛋放进叶娇的碗里,缓声回道:“他这次是回来准备应试之物,也要置办科考要用的东西,乡试不比之前的县试府试院试,很是严苛,要准备的东西也多。”
这并不是祁昀夸大其词,乡试为了防舞弊十分苛刻,不仅是进场之时要脱衣检查,进去了之后,只要大门一封,哪怕是里面走水了都不能打开。
年年都有在里面发病猝死的考生,但哪怕是死了,也不会被送出来,而是要等到几天考试完毕后打开大门才能处置。
科举之路艰难,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每个读书士子的梦想,但是真的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祁昀给叶娇夹了一筷子菜,嘴里道:“学问上的事情家里帮不到三郎,但是在准备考试一应物件上,还是能帮上不少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