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祁昀抱着旭宝出来时,叶娇赶忙快走了几步,帮他们开了门,嘴里道:“赶紧进去,外头凉。”
而旭宝则是瞧见叶娇就伸手,嘴里软糯糯的喊着娘。
这声音任谁听了都心软,叶娇也不例外。
她接过了旭宝,抱进怀里颠了颠,眼睛却是看着祁昀的。
祁昀心领神会,知道这是自家娘子有话说,不过他也不着急,先和叶娇一起陪着旭宝玩儿了一阵,等到旭宝睡了,他们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内室,到了外间屋桌前坐下。
桌上的纸包里面还有热乎的,祁昀摸了摸,挑了个还热的打开来,就瞧见里面是一个个圆滚滚的麻团。
挑了个长得最好看的递给了叶娇,小人参也不伸手,而是就着祁昀的手咬了一口。
外面是糯米做的皮,炸的酥脆,里面是芝麻糖屑做成的馅儿,格外软糯,咬一口便觉得满口甜香,格外合口。
等咬了一口,叶娇盯着麻团上的牙印看了看,笑着道:“像月亮。”
祁昀则是就着叶娇的牙印也咬了一口,将剩下的麻团举起来晃了晃:“那现在就是月牙了。”
其实这种小玩笑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并不会觉得好笑,偏偏情到深处,哪怕只是待在一起都觉得有趣,如今这么个算不得好笑的笑话也能让小人参把脸埋进祁昀的怀里笑眯了眼睛。
因为手上正拿着麻团,祁昀怕弄污了叶娇的裙子,只能微微举起手,用另一只手拦着叶娇的腰,轻轻地拍了拍,低头想要尝尝看麻团味儿的娇娘嘴唇是什么味道的。
但是在那之前,叶娇已经坐直了身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用清冽茶香冲淡了最里面的甜腻,对着祁昀道:“我有个事儿想和你说。”
祁昀难得听叶娇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点点头,将手上的麻团放到一旁,一面拿帕子擦手一面道:“好,娇娘说,我好好听着。”
不过麻团油多,擦是擦不干净的,叶娇便去拿了肥皂团来给他洗手,等洗净了才道:“相公,我今天随娘去上香,见到了鲁七姑娘。”
祁昀拿了布巾擦手,闻言道:“鲁家倒是着急得很。”
叶娇看了看他,接着道:“她还泡了茶,娘说挺好的,就是……”
“什么?”
“相公,其实我会把脉。”
对这个,祁昀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自家娘子满院子的药材花,搓个丸子就能救人,往常有经常去药铺里,会把脉也没什么稀奇的。
叶娇便轻轻的握住了祁昀的手,小声道:“我摸了一下鲁七姑娘的脉,她似乎已经有身孕了,一月有余。”
此话一出,祁昀便立刻皱起眉头。
叶娇没有立刻告诉柳氏,是因为小人参不明白为什么怀了孩子还要嫁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她从来都是回来问相公的。
但是祁昀不同,他从一开始就认定鲁家不安好心,如今听了叶娇的话,之前一直模模糊糊的窗户纸终于被戳破了。
叶娇见他神情有异,不由得道:“这孩子是谁的?”
祁昀抱了抱她:“是谁的都不会是三郎的,不过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旁人的好,只怕鲁七姑娘的爹娘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孩子。”
若是他们知道了,万万不会让这孩子留下。
这可不是个孩子,而是把柄。
见祁昀说了一句话就陷入沉默,叶娇不由得拍了拍他:“那我要不要告诉娘?”
祁昀则是低头对着她,轻轻一笑:“不用,别让娘担心,这事儿我们什么都不用做,鲁家那边有的是人比我们着急。”
叶娇就真的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没再去想。
接下去的几日,叶娇被祁昀拉着学看账管事,毕竟祁昀是要买山的人,那上面有两处庄子,自然都要托付给叶娇的。
而祁昀则是悄无声息的派了人出去,围在了鲁家附近,又买了个茶楼。
小人参则没打听这些,只管拿着账本学的认真,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一直到进了腊月,叶娇学出了个大概,祁昀也把那片山上庄园的地契交给了自家娘子,并约了个时间一起去看。
而等他们出门时,叶娇却发现方氏也带着人出了门。
她不由得问祁昀道:“相公,大嫂去何处?”
祁昀亲了亲她,声音轻缓:“看戏。”
小人参闻言有些好奇:“之前娘请过一次,让我跟着瞧,可我听不大懂,这次的好看吗?”
祁昀捏了捏叶娇的指尖,嘴角微翘:“好看是好看的,只是多半会污了眼目,还是不去的好。”
叶娇便有些可惜的看着方氏的马车离开,而后便和祁昀去山上看院子。
而方氏则是气势汹汹的带上了人,憋了一肚子气,还有一肚子话,等上了马车才咬着后槽牙对着身边的婆子道:“二郎递来的消息准吗?”
“准,那附近的茶楼二少爷已经盘下了,有人在那里盯着,说那鲁七姑娘常常出入茶楼不远处的一处园子,吴家大郎次次都跟着去,之前断过一阵,可现在不知怎的又开始了。”
方氏气的直笑,可到底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下来,低声道:“那我们递去鲁家的帖子,接了吗?”
婆子回道:“接了,说是鲁夫人会亲自来,只是鲁七姑娘偶感风寒,不宜出门。”
“那正好,鲁家那个吴氏不是喜欢和我家攀亲戚吗?那我这次请她去喝茶,也算是回了她的好意。”
第105章
山上的院子很大, 叶娇说的花草树木都是有的。
中间还有一条小溪涓涓流过, 祁昀拉着叶娇的手,一边走一边道:“这里可以搭几座石桥,两边种上柳树,回头我让人画出来给你瞧。”
叶娇笑着应了, 同祁昀一道游园。
不过园子很大,建在山上,旁边还有林子,一眼都看不到头。
等走了一阵, 便在溪边架了交床休息。
这交床并非是床榻,而是一种可以折叠的椅子,祁昀出门时便让人带上了两把,想的就是院子大, 一时间逛不完,能有个椅子休息也是好的。
叶娇坐好,眼睛瞧着潺潺流动的溪水, 笑着拉住了祁昀的手:“这里很好, 我喜欢的,以后真的就是我们的了吗?”
祁昀则是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地契给她:“这个你收着, 它在, 这里自然就是我们的,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的。”
其实之前祁昀说要买山的时候, 叶娇是没什么概念的。
但如今, 真真切切的瞧见了院子, 叶娇才觉得格外高兴。
祁昀则是道:“这里好好收拾一番也好,南边的那片空地正好富裕出来,回头让商队回来时就呆在那里。前两天大哥来信的时候还说他买了一套极好的马具,下次要带来给你,这里空旷,正好让你学骑马。”
“哥哥给你来信了?怎么没告诉我。”叶娇拽了下祁昀的袖口。
祁二郎则是笑着攥住了她的指尖,笑着道:“都是一些细碎事儿,没什么有趣的,过阵子我还要送信过去,到时候你写一封一道送去就是了。”
叶娇没有追问,祁昀就接着拉着她往前缓缓行走。
其实祁昀和叶平戎之间的信件就没有停下过。
之前是因为局势未稳,叶平戎也不知道自己前途如何,就常常保持联络,只是当时大多是祁昀单方面的把信寄过去,算是家书。
如今新帝登基,叶平戎也站稳了脚跟,就常常会写信过来。
之前在吴氏第一次上门之后,祁昀就写信隐晦打听鲁家的事情,其实就是试探一下祁家的靠山到底牢靠不牢靠。
若是有牢靠,那就往大了整,怎么痛快怎么来。
若是不牢靠,那就往小了整,只怕在叶娇说鲁七姑娘有孕的时候,祁昀便要闹黄了他们的心思。
结果,叶平戎的回信明白的告诉祁昀一切以三郎前程为紧要。
以及,好似无意的提了句,朝中整肃官风,涉及不少官员,其中有位姓鲁的,怕是要挪动挪动。
其实祁昀在信里从没有提及有关于鲁家的心思,如今叶平戎能这般说,想来不是他的看法,祁昀能猜到的便是自家三弟的义兄一直都没有松懈过对于祁三郎的关注。
祁昀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自家三郎能被皇帝盯着读书到底是福是祸,怕是本朝以来他是头一份儿。
至于那枢密直学士,祁昀可不管他是因为朝堂之事被针对,还是被家人牵连,总归,给了自己一个出气的理由。
祁昀便一直耐着性子等着,一直到昨天,叶平戎的信又来了,祁昀这才把悬而未决的子落到了棋盘上。
奉旨出气,自然是不能手软。
而那鲁家,总要让他以后不要膈应人才好,无论别人如何想,祁昀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善了。
既然他们存了坑自己的心思,先扔了情面,祁昀就没有给他们保全的道理。
蔡家如此,林家如此,鲁家亦如此。
看了看日头,祁昀笑着道:“想来大嫂那边的戏已经开始了。”
叶娇闻言,对着祁昀道:“我也想看。”
“那等过年前,请戏班子来家里唱个堂会可好?”
“若我看不懂了,相公你到时候讲给我听吧。”
“好。”
另一边,对这些弯弯绕并不清楚的方氏有的只是一腔怒火。
民不与官争,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就像是在这城里,哪怕人人都觉得鲁家的人混不吝不讲究,但是谁都不惹他们,出来进去都要尊称一声公子,就因为他们和京官沾亲带故,说句难听的,他们若是真的想要找点错处,祁家还真的没办法。
正经的官宦人家议亲,成不成的都能有个章程,自然做不出那种强娶强嫁的事情来。
偏偏鲁家非要此次上赶着把女儿往祁家塞,就算是方氏这样并不聪慧的都看出来他们盯上的是祁家的产业,偏偏人家就是不点破,不说明,就这么吊着,弄得祁家上不来下不去。
祁家没有宗族撑腰,没有官宦身份,哪怕是放到衙门里都不占便宜。
柳氏本想着拖一拖,等一等,瞧着鲁家这急切劲儿,等些时日吴氏等不了了,自然会找别人。
谁知道他家还要在外人面前说道,好似谁都觉得两家要结亲,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
说不允,鲁家定然不依不饶,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家。
可是允了,坑的又是三郎。
鲁家这就是耍流氓,还拿他没辙,若非如此,方氏不至于气得头皮发麻。
可这次来之前,二郎说了不用怕,万事自然有人担着,看起来祁昀已经有了成算,方氏这才乐意出头。
换成旁人,只怕还要怕东怕西,可是方氏不同,祁昀认准了方氏是个维护家族又性格简单的,纵然平时小心眼,但是性格直来直去,从不怕事的。
几乎不用解释,只要祁昀保证天塌了自己顶着,方氏就能出这个头。
而且退一步说,方氏自己也是越发觉得三郎的重要,他是家里三兄弟当中唯一一个考科举的,当然要小心呵护,不能被鲁家的这种人给糟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