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他匪夷所思的问谢简:“郗家真派人去找阿菀了?他们怎么能去找阿菀?”他们怎么能去找阿菀?平城有大哥、怀荒有阿姊,他们中哪一个不比找阿菀好?谢洵有些羞愧,等阿狼回来会怎么看他们?看阿菀?
谢简淡淡道:“许是觉得她年幼面薄,拉不下面子回绝他们。”不过孙女会收留郗家人倒让他很意外,这丫头到底打什么主意?还有高句丽怎么会突然内乱?谢简揉揉眉心,他是知道秦家跟高句丽关系的,是故他怀疑这次高句丽内乱跟秦家有关,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出手了。
谢简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件事阿菀插手了多少。是完全由她来做主?还是秦纮走之前留了后手,只要她下个命令即可?谢简微微摇头,否决了后面的想法,高句丽再怎么说也是个强大诸侯国,想要它有内乱,绝对不是秦纮留几个后手就能解决的,这期间必定要有人坐镇下令,孙女绝对是掌事人之一。谢简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果然只有孙女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知道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权利。
“他们就会欺负阿菀!”谢洵忿忿起身,“我要去趟建德。”他要把郗家那些人带回来,郗家是自己的外家,他收留他们无可厚非,怎么都轮不上阿菀这个外嫁的孙女操心。
谢简眉头微扬,欺负阿菀?郗家要有哪个本事,会被人逼着逃到魏国来?“平城有你大哥在,你急什么?”
谢洵闻言一怔,他这才想起大哥现在离阿菀很近。
谢简道:“不过你是要去一趟建德,你去打听下高句丽的事。”
谢洵随口说:“高句丽能有什么事?”说完他顿了顿,迟疑的看着谢简,“您怀疑高句丽的内乱是秦家暗中出手?”
谢简微微颔首:“高句丽先王是秦家一手扶植起来的,秦家在高句丽经营那么多年,还能没几个人手?要是没人幕后操纵,高句丽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接连爆发内乱?他们还没到这程度。”一个国家要是接连爆发内乱,就说明他们离亡国不远了,高句丽远没到那个程度。就是现在的梁国,谢简都不觉得他们到这程度。
“可是我听阿菀来信说,这段时间阿狼都在扶桑,秦将军也忙着调兵遣将的事宜,他们哪来的人手做这些事?”谢洵说,他倒不是怀疑侄女的能力,而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娇滴滴的侄女会出手覆灭一个国家。
“所以我让你亲自去一趟,问清楚她在里面做了什么。”在谢洵眼中谢知还是没长大的小宝宝,可谢简向来不敢小觑这孙女,这丫头向来走一步算十步,七八岁的时候就能在宫里安插人手,十来岁就能算计当朝太后。后来更是连金山银山都找出来了,她连造反都赶,还有什么不敢的?
谢洵张口结舌的看着谢简,“您是说——”
谢简斜睨了儿子一眼,“她这些年也让你做了什么不少事,这事是不是她做的,你心里没数?”说来阿菀对他比对自己亲多了,做什么都不瞒这蠢儿子,她没嫁人都能算计崔氏了,这蠢儿子怎么还觉得他侄女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娇娇女?
“是,可——”阿菀是让自己做了什么事,可那些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她可从来没说过她要对高句丽下手。谢洵也不是傻子,他灵光一闪,倒吸一口凉气,“父亲,你是觉得秦家已经准备动手了?”
谢简摇头,“如果陛下这次南征成功,他的威望将无人可及,秦家绝对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动手,他们应该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谢洵说:“可高句丽就在我们边上,要是他们真去了高句丽,陛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高句丽跟柔然一眼,都是北面的心腹之患,要不是陛下一心南征,暂时放松对北面的辖制,北面哪有这么多年的太平?等陛下攻下南朝,恐怕缓过气来,下一步就要收拾高句丽,秦家这是想借高句丽对抗魏国?
谢简蹙眉,高句丽、柔然是魏国北面的心腹之患,这两个地方实力都不弱,可再不弱他们也不可能反攻入中原,以秦家父子的城府和心计,应该不至于蠢到想借高句丽来对抗魏国,可若说他们没反心,谢简第一个不信,“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你去一趟就全知道了。”
谢洵立刻起身说:“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谢简喊住儿子,“等等。”
谢洵回头看着父亲,谢简说:“你再带几个人去平城让你大哥安置。”
谢洵一愣,脱口问道:“难道谢家也派人来这里了?”
谢简微微颔首,“你叔叔送了几个孩子过来,如果那些真有什么万一,这些孩子好歹能给我们谢家留一份香火。”谢简说的叔叔就是谢氏在南朝的族长,他三个月前就派人送了几个幼儿过来求谢简收留。谢简觉得他们留在京城太惹眼,还是送到长子那里去更好。
谢洵默然,半晌才点头说:“我会把他们平安送到大哥手上的。”
谢简道:“郗家那些人你也全送到你大哥那里,没听过出嫁女还要收留外祖母的娘家人,我们谢家又不是死光了。”
谢洵跟谢简想到一处,郗家那些人还是送到大哥那里最好。他叹了一口气,他很想阿娘,也不想抹黑阿娘的娘家人,可是阿娘的那些娘家人真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我听说阿菀又有了,不知她什么时候生。”
谢简说:“你走之前去你母亲那里一趟,她应该会让你带东西给阿菀。”
“是。”谢洵应声。
第224章 京城风起(二)
陈留一早就收到谢知怀二胎的消息, 已经兴奋的派人送了一堆礼物过去。她一直担心谢知子嗣单薄, 催她多生几个,可惜这丫头主意太大, 怎么都不肯多生,好容易得了二胎, 有那么大年纪了, 得多保养保养。陈留叹气的对女儿说:“你这侄女什么都好, 就是有时自己主意太正,你说早几年干什么去了?非到了这把年纪在生孩子,人家比她成亲早的都能当祖母了。”
谢宁馨一脸惊恐,“阿娘, 我觉得我还没老呢。”她年纪比阿菀还大, 儿子确实已定亲了, 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能当祖母了, 难道她已经是祖母辈?
陈留糟心的看着自家傻闺女, 她就不懂了, 家里几个庶女她跟谢简都是放养的, 女儿他们倒是用心教了几年,可放养的那几个心思一个比一个玲珑,他们用心教的怎么这么傻?她轻舒一口气, 幸好自己当年明智, 交好大房、精心抚养大房几个孙子女, 几个孙子女也孝顺, 哪怕自己将来走了, 只要谢家不倒,大家总会照顾她的。陈留无奈的长叹:“你啊,一辈子长不大。”
谢宁馨笑道:“我要做爹娘一辈子的女儿。”
陈留无奈摇头,让人唤谢洵进来。
谢洵入内恭敬的给陈留行礼,这些年的相处不至于让谢洵认陈留为母,但也让他对陈留多了几分尊重,他不得不承认在妻子和母亲这两个身份上,陈留比阿娘更称职。谢洵对陈留尊重,陈留待他就更客气,这对继母子相处的也算融洽。陈留先关切的问了他几句家里情况,又叮嘱他路上小心,让他给阿菀带了不少东西,谢洵垂手一一应了以后便退下。
谢简摇着羽扇缓步走来,看到下人们络绎不绝的往外搬东西,不由摇头对陈留说:“她那儿什么东西都不缺,你不需要送那么多过去。”
陈留没好气道:“这是我的心意,你管阿菀有没有?”
谢简摸摸鼻子,他总觉得这段日子陈留脾气比以前大了许多,时常对自己发莫名其妙的火。他明智的暂避锋芒,先去净房洗脸换衣,等他出来时谢宁馨已经给父亲泡好茶水,还备了一些谢简爱吃的点心。
谢简欣然笑纳爱女的孝心,几个孩子中也就宁馨才有这闲情给他们准备这些琐事,“拓跋贺也不在,你还是带着孩子回家住几天。”拓跋贺这次随拓跋曜一起出征,还带走了两人的长子,女儿留在王府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干脆住家里,也省得她天天往公主府跑。
“那可不行。”谢宁馨摇头,“我早上还要陪我阿家念经。”她夫婿、长子皆在战场,她这心哪能安定下来?每天早上都会陪婆母诵经为夫婿、长子祈福。下午闲来无事,她一个人闷得慌,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来公主府陪阿娘。
“她都快当祖母的人了,你还当她是孩子?老把她留在府里,让别人怎么看她?”陈留嗔道,谢简老说自己太宠女儿,导致宁馨一直长不大,其实宠宁馨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谢简莞尔,“我们府里的事与旁人何干?”以谢简目前的身份和地位,要让他去考虑别人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谢宁馨说:“我阿家也寂寞,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谢宁馨跟自己婆婆相处的很好,她婆婆对她也很体贴,婆媳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像半个亲母女了。
陈留满意的颔首说:“正是要这样,你阿家疼你,你也要孝顺她。”
谢宁馨偏头看向谢简,“阿耶,你有夫君的消息吗?”她时不时的会问父亲拓跋贺的消息,毕竟前线战场,也只有父亲才有可能第一时间知道战况。
“他在后方看守物资,跟初一在一起,两人都很安全。”谢简说,他本来也没准备女婿和外孙得多出众的战功,战功是要拿命拼的,谢家够显赫了,不需要他们来锦上添花。
陈留和谢宁馨都松了一口气,陈留让女儿用过早晚膳后便催女儿回王府,谢宁馨也放心不下府里的孩子,同父母道别后便离去。
谢简坐在内寝室的书房里看书,陈留坐在他对面玩九连环,她以前最不爱这些动脑子的小玩意,可随着年纪渐长,她喜静不喜动,又不好针线女红,就在阿菀的劝说下玩起了九连环,她还给送了一个专门陪自己下棋的小丫鬟过来。陈留微微叹息,几个孩子中最贴心的就是阿菀,这样好的孙女要是能陪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
“怎么了?”谢简一心两用的看了妻子一眼。
陈留道:“你说阿菀这些年就能回来,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等她孩子大一点就能回来了。”谢简说,等阿菀过了三十,他就不信陛下对阿菀还有执念。
“阿生已经很大了。”
谢简无奈的看着陈留,“你知道我说的是还没生的那个。”
陈留无奈的叹气,“罢了。”她再想阿菀,也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京城对她来说终究不是好地方。她转移话题说:“你真要送那些孩子去平城?那里寒苦,这些孩子打小养在江南能受得住吗?家里也不是没地方,不如让他们留在京城得了。”陈留也心疼这些没长大的孩子日夜奔波。
“受不住也要受,他们本来就是来投靠的,这当口我还能留他们在京城不成?”谢简不以为意,他那堂弟本就多此一举,北朝这边有他们在,谢家还能断香火不成?还送几个小子过来,不是给他添麻烦吗?他要把自己嫡亲血脉送来到也好了,可偏偏送的都是别人家的,这小子从小到大就这么迂腐!
陈留啼笑皆非,“你这是什么话?”她想了想叹道:“去平城也好,京城事多。”
陛下亲自南征,留下太子镇守京城,这也是朝中惯例。不过朝堂上谁都知道,陛下并不喜欢太子,反而对三皇子宠爱有加,离京前甚至让三皇子协助谢简处理大军后备物资的各项事宜,这可是几乎要跟太子并肩的待遇。朝中不少人开始注意这个以前并不起眼的三皇子。
太子性情温文,友善兄弟,对父亲明显偏爱,他虽有些伤心,但也不至于迁怒到兄弟身上,对三皇子态度依旧。谢简孙女是太子妃,可又领拓跋曜的命令暗中教导三皇子,因此三皇子对谢简也很亲近。陈留这些天就很愁,谢家已经够显赫了,她一点都不想让谢简再牵扯到皇位之争中,可她也明白,谢简走到这地步,退不退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
陈留再次长叹一声,跟谢简商量,“你说我们要不要送几个孩子去平城?”
谢简摇头:“不用。”他们早跟皇室牢牢绑住了,皇室要他们生便生,要他们亡便亡,谢家倒下,他们的孩子去哪边都活不下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还能逃到王土以外的地方?谢简暗暗唏嘘,可惜他们家没兵,现在也养不了兵,不然何至于事事依附他人?谢简一开始是反对孙女嫁到秦家的,他总觉得秦宗言和秦纮都不是安分的人,可现在他倒是希望他们多不安分一点,不然等新皇上位,谢家就更没退路。
陈留突然开口对谢简道:“林夫人这几天身体不好。”她见谢简挑眉看着自己,继续道:“太医令说是得了风寒,给她开了药,可吃了药也没用,一直反反复复的发作。”陈留迟疑了一会问谢简:“你说是不是陛下——”是不是陛下对林季华动手了?魏国惯例是子贵母死,陛下想要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太子,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林季华。
谢简诧异的问:“陛下怎么了?”林季华生病跟陛下有什么关系?
陈留犹豫道:“陛下是不是有意废太子?他是不是想立三皇子为太子?”
“谁告诉这件事的?”谢简问,陛下要废太子的秘密,至少少数几个人心里有数,但谁也不清楚到底会不会当真。他也很确定陈留先前一直没这想法,怎么会突然有了?是有人告诉她了?阿菀?不可能。
陈留说:“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她想到曾孙女宝珠,忍不住叹息:“要真有那一天,宝珠该怎么办?”
谢简漠然道:“能怎么办就怎么办,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再困难也要自己走下去。”除了阿菀,谢简从来没想送任何谢家女入宫,当太子妃是宝珠一心要求的,她享受了无尽的富贵,自然也要承担一旦太子失势的严重后果。
陈留道:“话虽如此,可宝珠到底是我们曾孙女,你就不疼爱?”
谢简说:“你放心吧,她心里比你有数,再说这些都只是猜测。”
丈夫的宽慰让陈留安心许多,她想起先前的问题:“你说林夫人这次生病会不会跟陛下有关?会不会是陛下让人下手的?”
谢简道:“不是。”他见妻子一脸将信将疑,他好笑道:“子贵母死是宫廷传统,陛下要真想做那一步,直接赐死林夫人即可,何必用这种小手段?”拓跋曜还在战场上,哪有闲工夫理会这种小事。
“那林夫人是真生病?”陈留狐疑的问,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谢简道:“我也不清楚,要不我派人去查查?”他也不确定林季华是真生病,还是装病。
陈留说:“别。”她也只是随口说说,哪里要谢简去查,万一别人发现蛛丝马迹,他们麻烦就大了,她看了看更漏,“时辰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两人正要起身洗漱睡觉,却不想门口突然传来的下人的通传,“贵主、太傅,林夫人刚刚逝世,宫里让贵主现在就过去。”
“什么!”
第225章 京城风起(三)
陈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们才提起林夫人, 林夫人就死了?天下有那么巧合的事?太皇太后传召让陈留尽快过去,陈留不敢耽搁, 匆匆换上素衣后便同内侍入宫。
宫里只有林夫人的宫室里挂了白,别的宫室依然灯红挂彩, 便是宫侍们都没有换上孝服。陈留心中暗奇, 按说林季华只是宫妃不是皇宫, 且宫里也有太皇太后在,葬礼不会大办,可不也不至于简陋至此。她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三皇子都已成年, 还颇得拓跋曜喜爱, 这样身份的宫妃去世, 太子不说为其当孝子守孝, 也起码应该在灵堂中守灵。可看现在的势态, 似乎连灵堂都未搭建起来?
陈留边想边走, 很快就到了太皇太后宫室, 谢宝珠穿着素服翘首站在廊下,眼见陈留过来,上前几步迎上去:“曾大母。”
“太子妃。”陈留屈膝行礼, 她跟太子妃有君臣之别。
谢宝珠哪肯受她的礼?她侧身避开, 而后在陈留耳畔轻声道:“太皇太后让我们把林夫人移到天龙寺。”
陈留脸色微变, 这是不在宫里搭建灵堂的意思?论理太皇太后的做法也没错, 能在宫中停灵的只有宫中的正经主人, 宫妃是没资格在宫中停灵。可法理不外乎人情,要是寻常无子无宠的低位妃子去世,这么举办葬礼也罢。可林季华身为宫中份位最高者之一,葬礼如此简薄,让众人怎么看林季华?又怎么看三皇子?
莫非太皇太后不满陛下偏爱三皇子,有意借着林季华的丧礼打压三皇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皇太后不至于如此小心眼,或许是林季华做了什么犯忌的事?陈留心中一惊,林季华莫非不是生病而亡?
陈留正胡思乱想间,她跟谢宝珠已经到了太皇太后寝室,太皇太后穿着藏青色的常服、满脸倦容的靠在睡榻上,太子坐在她面前正低声宽慰她。见陈留进来就跟太皇太后和自己行礼,太子起身对陈留说:“大长公主是长辈,不必多礼。”陈留是谢宝珠的曾祖母,如果太子跟谢宝珠一起喊,那就乱辈分了,因此太子平日都喊陈留大长公主。
“母亲。”陈留见太皇太后神色恹恹,忍不住劝道:“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太皇太后摆手说:“我不困。”她直起身体对陈留说:“宫里这几天事多,太子妃年纪又小,你留下陪太子妃一起置办林夫人的葬礼。”
陈留点头应是。
太皇太后说:“如今大军在外,她虽有功,替我们皇家养了个皇子,可到底只是宫妃,没必要惊动太多的人,葬礼一切从简即可,一会你派人把她送到天龙寺,在天龙寺安置灵堂。”
“我知道。”天龙寺安置过很多去世的低位妃子,陈留也去过不止一次,都习惯了,她试探的问太皇太后:“可要等陛下回来再安葬林夫人?”
“陛下远在南朝,归期未知,哪能让她如此等待?俗话说入土为安,等过了头七就下葬到妃园。”太皇太后不冷不热的说,拓跋曜的皇陵已建造的差不多,妃园是一早就备下的,他没有皇后,宫妃都按在妃园之中,“她向来喜文,我看谥号就定‘文’,以昭仪礼下葬。”
陈留和谢宝珠齐声应了,连葬礼都不给在宫中置办,别的就更不能指望,幸好太皇太后还算宽容,肯给她一个谥号,不至于让她太不体面。
太皇太后让陈留和谢宝珠退下办事,她抬头看了一眼屡次欲言而止的太子,轻叹一声问:“你想说什么?”
“曾大母,林夫人毕竟是三弟的生母,葬礼是不是太简薄了?”太子生性仁厚,就算父亲对三弟有所偏爱,那也是他没有做到最好,跟三弟无关,跟林夫人更没关系。死者为大,太子不说要如何大办丧礼,可也不能简陋到一副薄棺便打发了。
太皇太后淡淡道:“你觉得我是因为老三而迁怒林季华?”她面上声色不动,心中却有些失望。
“不是。”太子摇头,曾大母不是会迁怒的性子,就算她讨厌三弟也不会迁怒林夫人,可他也不明白曾大母为何要这么对林夫人,“您宽宏大度,定不会跟三弟计较,我只是不明白林夫人做了什么事让您如此生气?”
太皇太后偏头看着满脸困惑的太子,嘴角微扬,心底的失望不翼而飞,她养得孙子不是偏听偏信的人,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你觉得她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