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沿海这带往自南向北传的,不仅有海外的精美器具,还有各种各样的吃食。北方边塞由于沿海开放,一时也有将士提出了边塞贸易一事。
等萧子鸿重回京城,也就将这一事放在明面上,与众臣商讨起来。
而藏院等事,被他交给了宰相以及翰林院处理。
舒浅带着孩子回到崇明教,让自己的两个孩子与教中的孩子一块儿生活。
乳娘留下,宫女们则是一个没留。
等到两个孩子断奶之后,就连乳娘都被送走了。两个孩子由舒浅以及教中女眷们忙前忙后亲自照料。
姚旭和师华没多久,又生了一个孩子。
这回是个男孩,取名叫姚华,顺了姚旭的意,让他乐得整日找不到北。
一群孩子在一起教,年纪也差不多,倒是也方便了。
远在京城的姚长青和蔺淑,也有了好消息。
蔺淑在太医院的治疗下,总算是身子有了知觉。她每日强迫自己下地走路,很快就与常人无异,后来一样给姚长青生了一个孩子。
舒浅就在江南,崇明和南京之间跑着,一年只出一趟海。
她忙碌着,也笑着看着孩子们逐渐长大,从会爬到会走,再到会在自己面前甜甜喊一声:“娘。”
转眼。
明启七年。
各地州府共计开办七大藏书阁,其中大多书目来自京城文渊阁。
凡秀才以上都可入内。
普通百姓需要交钱入内,以供维护这七大藏书阁。
藏目,非誊写不可带出。
更令人诧异的是,藏目者,多为女子。不过此时各地已婚女子多有走出闺房,在外采买或经营商铺,所以也不算突兀。
藏书阁前有一空地,但凡每月初一、十五,将会有州府钦点人前来讲学。有的讲学者为官员,有的讲学者仅为普通农户。每月月底,第二个月的授课内容,都将在藏书阁前展示。
其后科考人数大幅上升,朝中惊才艳艳之辈,一再出现,堪称明启盛世。
明启八年。
周边各国来朝进贡以及与帝王签订往来贸易友好协议。
为扬国威,帝王在南京时亲自率领沿海水师,进行了规模巨大、历时一日的海上巡游。
此时,以崇明教为首的沿海商船船只速度已极为惊人。
曾经半月有余的路程,如今变为区区五天即可到暹罗等地。而这几年各地流入国内白银共计有千万两。甚至一度让白银贬值,原本一金换十银,变为一金换十二银。
随后。
萧子鸿又私下溜出宫了。
他身为皇帝非常不学好,还给太子夏煜请了“病假”,一道给顺出宫了。
这时走水路,从京城到崇明,已是十分快,快到放在明启一年那会儿,老百姓想都不敢想。江南的粮食和金银以及丝绸等物送到京城,那是速度快到惊人,只要十七天。
加快一些那就更不用说。
这操劳政事是一辈子都操劳不完的,偶尔也需要休息。
萧子鸿带着夏煜下了江南,走在江南崇明的道上。
“我初来崇明那会儿,江南多雨,走在路上入了客栈,就一脚一个泥印子。”萧子鸿还记得那会儿,他正在感慨着江南与他记忆中江南不同。
夏煜认真听着,四处看着周边老百姓。
老百姓们一个个笑得开怀,走路都轻盈得很。
这夏日里都穿着凉薄,年轻的男子女子……
对,年轻的即便是男子,竟然都有擦胭脂的。
夏煜禁不住问萧子鸿:“江南,男子也有擦胭脂的习惯?”
萧子鸿看了一眼:“舒娘那儿女子都有擅武的了,你还不准人擦胭脂?”
夏煜忙摆手:“本,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萧子鸿轻笑一声:“百姓有钱,这才能买得起胭脂,染得起衣服。这大抵便是江南该有的模样。”
等到下雨时,该是蒙蒙细雨中一把伞撑起,男女匆忙赶路。河上小舟轻划,百姓岸边树下下棋,各有各的乐子。
萧子鸿还专程寻了一家胭脂店,选了几款的胭脂,取了一个给夏煜:“可要试试?”
夏煜小脸涨得红,想拒绝,又怕萧子鸿说他没有胸中无容人之量之类。
“压寨相公强迫孩子胭脂画脸。这事,我想教主恐怕会有点兴趣。”店门口拿着一本册子,踏进门的少年这般说着。
他朝着萧子鸿点头示意:“萧公子。小公子。”
夏煜脸上的红还没褪去,有些好奇看向他。
萧子鸿给夏煜介绍:“这位是谭毅,舒娘那儿极为擅于制定点条条框框,极为麻烦的一个孩子。”
谭毅这时已蹿高了不少,虽没到及冠,可也年纪有点,看上去是像模像样的一个公子了。
一张常年板着的脸,外带上过早成熟,让他看起来比寻常公子稳重得多。
他也不理会萧子鸿这样介绍,也猜出了面前的小家伙是谁,对夏煜说着:“要学会说不。即便对你提出要求的,是萧公子。”
夏煜几乎是瞬间,从经义上想到了很多可以反驳谭毅的话。
谁可以随意反驳萧子鸿的话?
即便是新上任的这位丞相也不行。
“教主便是这么做的。”谭毅说完给萧子鸿拱手,“劳烦让让,这家店是崇明教的一位姑娘开的。我来替她拿个账本。”
夏煜又默默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娘娘和他一样,都地位有点特殊。好像也不是不能说“不”?
他小脑瓜里这样想着。
萧子鸿拍了拍夏煜的肩:“他说的对,你可以说‘不’。比如现在。”
夏煜看看谭毅,又看看萧子鸿。
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什么斗争中心。
小家伙想了想,往边上退了一步,随后问两人:“我可以先去找舒娘么?”
这胭脂店留守的小二,这会儿已机灵地将账本给亲自送过来,递到了谭毅手上。
谭毅很清楚这会儿舒浅在哪里。
他拿过了账本:“跟我来。”
夏煜看向萧子鸿。
萧子鸿点了头,他才跟上了谭毅。
夏煜也长高了不少,不过还是比谭毅矮了一截:“舒娘在教中干什么呢?”
“带孩子。”谭毅精简回答他,“养你弟弟妹妹,顺带管管教里头的事。更多时候,她在,即便是不管事,也是一个象征了。有时候你甚至会希望她少管事。”
舒浅在,崇明教的心就稳。
但是一旦舒浅管事,她是真的特别能折腾。所谓上头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谭毅每回看着要增加的规矩,脸都能绿好几次。
夏煜却有点羡慕:“我看过舒娘写的书。”
“那是有点意思。”谭毅这点不得不承认。
如今不止教内,就连教外的孩子,一个个都会讲一两个舒浅书上的故事。力争想要做一个好羊或者做一个别的什么动物。
舒浅写了十二生肖,十二种小动物,再加上锅碗瓢盆,可以开大会了。
萧子鸿跟在两人后头,见夏煜不认生,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这点满意放在谭毅身上很快就没了。
“想听以前萧公子的故事么?是我拐他到教中的。”谭毅说起了过往。
夏煜下意识往后看了眼。
萧子鸿脸上挂起了有点危险的笑容。
夏煜转回头,想起刚才谭毅说的,以及萧子鸿刚才的意思。
那不是让他说“不”,而是希望他遇到事能够说出自己的主见。
夏煜还“记恨胭脂”,当即点了脑袋:“想听。”
谭毅勾了唇。
作者有话要说:夏煜:记仇,记小本本,是和陛下一脉相承的。【认真】
第131章
回崇明教的路上, 谭毅和夏煜简单说起了以前的事。
曾经过的那些痛苦煎熬的日子, 过了很多年后说来, 不过是寥寥几句话, 就如历史上说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 时常只写谁胜利了,死了多少人, 伤了多少人。
“那时我太小,周边人都没钱, 我想活就只能偷钱。偷到了萧公子身上, 没成。”谭毅开场这样说。
偷窃不是一件好事。
送到衙门, 那可是要杖刑的。当然, 谭毅那会儿还没到七岁,在律法上算不明事理, 不会被判刑。
夏煜微微瞪大了双眼,没有想过面前穿着得体,腰间还有玉佩系着的少年, 那会儿唯有靠偷钱谋生。
“就和实在饿极了, 有人会吃土。”谭毅可不想吃土,“吃土活不了, 我想活。”
出生就是世子, 后来更成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