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聚会回来的一路,虽然跟陈默安在一起,但她也想过盛星河,这么多年没见,久别重逢,她像其他的老友一样欣喜,可他对她却那么冷淡,过往亲厚的日子好像全然不存在。
她还失落了会,或许,是分隔的时间太长,毕竟六七年没见面了,世事无常,人生百转,他不愿再跟她熟络,一定有他的原因。
詹程程不愿多想,眼着时间不早,关灯睡觉。
可就在这时,手机“滴答”一响,显示微信有情况。
詹程程摸起手机,一眼后便愣住。
手机屏幕显示:新的好友请求,对方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星”。而他的头像配图,是一张横跨墨蓝苍穹,光芒璀璨的银河。
除了盛星河还有谁?
他怎么又主动理她了?詹程程很是意外,点了通过。
验证通过后,詹程程想着要说什么,多年分别,物是人非,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选择打了一句最常用最稳妥的话。
“嗨!盛星河!好久不见!”(微笑脸)
然而,等了好几分钟,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奇怪!”詹程程心想,不是他加她的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夜风微凉,数里之外的城中心别墅群内,有人也在看着手机。
是盛星河,结束了跟江奇的夜谈,他回了家。这还是过去的老宅,他去英国以后,这宅子再没住过人,直到上个月,他父亲听他要回,提前雇好了保姆跟司机,把老宅打理的焕然一新,就等着他回。
眼下,他站在满是过去回忆的老宅中,倚着露台栏杆,望向这深深庭院,沉沉幕色。
掌心里的手机是亮着的,清晰显示着对方的话。
他没有用回,只久久看着屏幕上的对白。那沉默的凝重,跟聚会上的笑脸盈盈截然相反。
夜风一阵阵吹,庭院内树影摇曳,草木簌簌,盛星河在这风中轻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却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
点到的刹那,他指尖退了一下,似乎想撤回,但数秒的迟疑后,他还是看了下去。
像所有的女生一样,朋友圈里零零散散都是照片,心情,工作,美食,街拍……
他一帧帧往下看,每一张都看得很认真,甚至有不少照片,他打开放大了看。像是想通过这些有限的视觉画面,推测照片主角这些年的过往,
暮色浓重,他背对着屋里的光,眼神有些恍惚,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有一张照片,他抚着屏幕的指尖一顿。
那是张合影,双人的,左边的女孩灿烂微笑,右边的男人清隽斯文,应该是女孩的生日,两人戴着生日帽,面前是生日蛋糕,对着镜头吹蜡烛,笑的亲昵甜蜜。
盛星河的眼底渐渐有阴霾浮起,再没有片刻的犹豫,他伸出手,按向某个键。
那边,床上的詹程程还在等待对方回话。
可久久没有回音,她试着发了一个表情过去,随后一怔。
对方已经删除了她?
拉黑了?!
詹程程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她得罪他了?
想了好久无解,她闷闷地拉过被子睡了。
第41章 再救
阳光晴好的一天。
虽然周六的聚会让詹程程摸不着头脑, 但周一上班,她仍是打起满满的精神。
一到公司, 郭姐就满面春风的告诉她一个消息:“程程, 咱们又接新活了!”
“对方是个刚成立的传媒公司, 想搭建一个官网,还有其他营销渠道的平台……其中某些营销策划的事情交给了咱们, 你可别小看他是个刚成立的公司, 凭我这么多年运营总监的经验, 这公司如果经营的好,赚钱得很!到时候他付给我们的佣金,啧啧啧……”
詹程程听了也是高兴,虽然来了项目就意味着又一轮忙碌,但项目关系到她的提成与年终奖, 所以她欢迎之至。
郭姐继续讲,“程程, 这个项目呢, 公司目前指派的项目经理是你的老搭档竹马哥, 陈默安!其他人我也安排好了,至于设计那一块,可能要做的是对方公司的平台网页设计, 公司logo设计还有其他琐碎,对方老板给钱很大方, 但性格很挑剔, 必须要一个耐性好的人对接, 我想了想,全部门谁也没你更合适啊,就派你了!”
“所以啊!”郭姐一拍她的肩,将一沓资料放她桌上,“这就是钱啊!好好表现!”
“嗯。”詹程程点头,目送郭姐离去。
回到自己的小隔间,詹程程开始翻看对方客户的资料及需求,她进入设计岗位才几年,在专业领域离“牛逼,顶尖”还有很远距离,但她一直够努力,相信只要踮起脚,一步步往上爬,总能摸到天。所以只要有工作,不管事情大小,她都会打起十二分的认真,全力以赴。
而且,这一次的项目又是跟陈默安合作,她当然欢欣鼓舞。在隔间里翻着资料做着笔录,她不由看了一眼那边陈默安的办公室。合作太久,彼此早就生起一种默契,陈默安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在他的办公室轻轻抬头,将手中资料一扬,隔着玻璃对她一笑。
詹程程随之一笑,低下头,更投入地工作。
下午五点半,下班时间。
到点了詹程程没有走,因为陈默安召集他们一起,开了个简短的小会。
就是关于新项目的,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人都来了,一共五个,暂时组成一个项目小组,陈默安处于领导及统筹协调的位置。他召集这些人,是因为对方项目的负责人约他们一见,说穿了就是对方觉得工作上沟通的还不够,毕竟谈项目的时候是直接跟领导谈的,除了领导,他们还想跟项目直接实施的员工们再进行深入交流,保证对方了解自己的需求。
商务上的沟通交流,基本上是以饭局或者茶局为载体进行,下午六点,对方约了项目组的人吃饭,饭局上详谈。
陈默安将小组人喊来,就是让大家做做准备,一会见面好交流。
如此,一群人便开了个短暂的会,准备好需求,等到时间差不多,出发。
六点,商业圈某餐厅。
约见的地点在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环境优雅,装修奢华,气氛绝佳。
对方负责人定的是包间,跟着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一路走进去,对方的人早就候好了。
围着圆桌子,双方握手寒暄,礼貌见面,然后纷纷落座。詹程程坐在陈默安身边,另一边就是那几个同事。
菜很快上来,一群人一边吃一边聊,气氛不错,至于交流的事,主要都是陈默安出面,这些年的打磨锻炼,让他从一个端重青涩的学生,快速成长为一个职业精英,觥筹交错间,他端着酒杯谈笑风生,进退有度,对方负责人不住点头。
詹程程在旁边看着他,为饭局的愉快交流感到欣慰,也为陈默安。
视线的交流间,她突然眼角余光一晃,看到了包厢外某个身影。
包厢的门没有关紧,是虚掩的,能看到晃过去的事物,一道亮红色身影过去,那洋气的栗色头发,亮眼的波点衬衣还有半挽起来的九分裤,可不就是前两天才在聚会上见到的盛星河!
果然,接着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盛星河在笑,似乎是有人在恭维他,然后,她还听到了江奇的声音,不愧是老铁,回国了,有事没事就凑在一起。
让詹程程讶异的是,她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是孙倩的,那天同学会孙倩不知情,没有参加,今天倒是一起来了。穿着小香风的套裙,背着黑色小皮包,在外一晃而过,背影婀娜。
一群人在包厢外边走边说话,听声音似乎是江奇的朋友对盛星河久闻大名,非要请吃饭。盛星河拗不过江奇,便来了,而孙倩是知道后缠着跟来的。
于是就那么巧的,几个人进入了隔壁包间,这边的饭局跟那边仅隔一堵墙。
詹程程听着外面的声音,直到对方负责人喊她:“詹小姐!詹设计师!”
“哦!张总!”詹程程回过神来,忙不迭举起酒杯。
对方负责人跟她碰了下杯子,很绅士地说:“听你们郭总监说,你是部门里最敬业,最负责,也最具耐心的设计师,那这次的事,就请你费心了。”
詹程程点头,“张总客气了,做好本职工作是我们应该的。”
接下来,詹程程不敢再分心,坐那认认真真听着。腕表上的时钟滴滴答答,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双方的饭局也到了尾声,她喝了不少的饮料酒水,觉得不太舒服,起身礼貌说了声,去了一趟洗手间。
已经是七点多,夏天黑的晚,屋外的天还能看见最后一抹夕辉与彩霞,远远地,仿佛一匹绚烂的锦缎。
詹程程沿着长廊一边走一边看,在这越来越阴霾的城市里,难得看见天边的美景,她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只是这笑意没维持多久,倏然静止。
――长廊那端,出现了一个身影。
她的步伐定在那。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她在这,脚步跟着一顿。
盛星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也扶着长廊看这片天,那表情似乎在怀念什么,眼神恍惚,而他的指尖,还夹着一根细细的烟。
詹程程意外于他手上的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的画面美极了,绚烂的晚霞之下,他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稚嫩,整个人的气质愈发成熟迷人,漂亮的身段,优雅的姿态,还有那完全可以拍特写的侧颜,再加上他细白的指尖,配上一根袅袅的烟。
这种风韵她曾在张国荣的照片上见过,却不想时隔多年,历经岁月沉淀的盛星河也如此让人惊艳,他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博得艳羡与赞叹的,除了顶尖的面容外,还有旁人不及的风韵。
她呆在那里。
那边,盛星河显然也看到了她,手中烟微顿。
彼此对视着,这应该算是两人重逢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毕竟那晚的聚会,隔着男男女女那么多人,他们连对视都没有。
眼下,詹程程凝视着他,最初的惊艳过后,渐渐有了些尴尬之意。他们的确算故人重逢,理应热情相迎,可是那晚,他不仅聚会上对她视若无睹,甚至夜里还直接在微信上拖黑了她。
詹程程真的尴尬。
打招呼也不是,转身走也不是。
而那边,也只看着她,半字不言。空气太静了,静得像这一幕即将沉下去的天色,透出些压抑。良久后詹程程还是开了口,“嗨。”顺带轻轻挥了挥手。
盛星河仍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定定看了她一会,黄昏中他墨黑的眸,深得让人望不见底。末了,他收回视线,脚步微抬,向着自己的包间走去。
又不理她?詹程程呆在那,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最后她只能回自己的包间。
包间内,一群人还在畅聊,看得出来,对方的负责人对他们团队很满意,原本以为七点多就能结束的用餐时间,因为深入交流而跟着延长。
詹程程看着他们的谈笑风生,继续陪着坐。
陈默安看她进来,笑着替她扶了下椅子,两人靠的近,她桌面上的汤凉了,陈默安替她盛了一碗热的,一如既往贴心。
詹程程对这些已经习惯,陈默安从小就这么对她,所以便笑着接下,两人看起来格外亲昵。
只是某一瞬间,詹程程感觉到有些异样,周身似有一道视线快速掠过她跟陈默安,微凉。她抬头看去,却见满屋祥和,大家都在愉快聊天,哪有什么人看她。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多心了,低下头继续喝汤。
一墙之隔,盛星河就站在那。
在詹程程进入包间后,看似走进自己包间的盛星河却在墙那侧停住了脚步,他的视线,在虚掩的门后穿进,在詹程程包间里扫过。
扫过她含笑的脸,还有她亲昵的身边人。
垂下浓密的眼睫,他眼底最深的情绪被遮住,无人能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