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呱呱坠地那天,她成了院里大人们的心尖宠。
扶桑会走路会跑的那一天,她成了大院里的孩子王。
所有人都叫她姐,表面称兄道弟,背地里依旧把她当主子一样宠。
为啥啊?
因为一旦闯祸,回家被爸妈训,一说出扶桑也有参与,扶桑也闯祸了,爸妈的怒气就会消上几分。
能不供着吗?
可曾经说好了要一起长大,谁也不许掉队离开的话,才过了没多久,扶桑就走了。
一走就是十年——
莹白的小轿车开进大院,十年过去,街坊们似乎都不太认识她。
扶桑从包里翻出唇膏,对着后视镜补了下妆,冬天刚过,天气昼暖夜凉,她从副驾的袋子里摸出来一件薄风衣,穿上。
才不紧不慢地踩着高跟鞋,下了车。
相比以前,大院变化了不少。
家家户户,由以前的红砖墙房屋,变成了两三层的小别墅,但篮球场,田径场,操练场依旧还在。
扶桑单手插进风衣兜里,一步一步沿着小道,走过去。
摸着新兵操练场的铁栅栏,想像着里面站着一个威严肃穆的老人,他背脊挺直,双腿并拢,浑然中气地对着一群新兵蛋子大吼:“立正!”
十年过去,他的头发应该白了不少,手背也没那么硬朗了,皮肤有点儿松弛,但好在精神气不错。
“爸,我回来了。”
扶桑望着空无一人的操练场,目光隐隐聚焦,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想什么。
但莫名其妙地,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咬着唇,肩膀直抽搐,手指扶着栏杆,才堪堪稳住了脚跟。
*
最后,扶桑是被孟括的一通电话,连环死命催过去的。
她穿着高跟鞋走在酒吧的地板上,鞋跟碰撞瓷砖,哒哒哒哒,发出空灵的脆响。
宅在家太久,总是闷头画画的扶桑有点不太适应这种环境,她望着摇摇晃晃的灯影,迷离闪动的灯光促使她微眯了眼。
可,当年的霸气小魔王怎么可能就这样屈服退缩呢。
她门都没敲,看准了包间号,推开大门。
在内里喧嚣的热闹声中快速地找回儿时的记忆,融了进去。
在大院那会儿,孟括跟她玩得最熟,他一手搭上扶桑的肩膀,侃道:“姐,这么多年没见,怎么好看了那么多,真不愧是我们军区大院里最好看的妹子啊。”
“滚,那会儿大院孩子堆里,就我一个是女的,别给我戴高帽啊。”扶桑嫌弃地扒开他的手,瞥了他一眼。
孟括天生热情开朗,永远当的都是暖场的那一个。
其实,他是怕扶桑这么多年没跟他们混,会尴尬,会不自在。
没想到她自己倒主动起来,坐到了中间,吆喝着各位,向大家问好,叙旧。
疏离,不存在的。
划拳,骰子,没一样是怕的。
仿佛还是当年的那个女汉子。
扶桑输了一轮,自认倒霉,灌了满满一杯。
一个穿着牛仔衣的英俊男问她:“姐,最近在哪儿高就啊?干什么活呢?”
扶桑眉头一皱,摆了摆手:“怎么还叫我姐呢!那都是小时候瞎起哄的称呼,孟括那是真比我小才叫我姐,你,我还不知道,比我足足大了两岁。以前小屁孩的称呼就改了吧!”
英俊男莫名其妙地脸红了起来,他摸摸脑袋:“习惯嘛,一时半会儿有点难改口。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哪有什么高就不高就啊,都是很普通的活。”扶桑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职业一时半会儿很难跟他说清楚,毕竟漫画家这个职业在当时还不算很普及,就借着醉意,随口胡诌,“每天在家混吃等死待业,吃喝玩乐一条龙,咸鱼一条。偶尔也画一下画……”
英俊男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回什么了,他抬眸,上下扫视了扶桑一眼,多了些嘲意。
倒是身旁一直默默不吭声的许焰煜轻嗤一声,敬了扶桑一杯。
扶桑喝完,实在忍不住,去了趟包间内的洗手间。
水声滚动,她洗了把脸,冲掉脸上微微的酡红。
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脚步明显已经开始飘了。
桌前围了一大堆的人,扶桑眉心微皱,准备绕过去,返回沙发上坐一坐,缓解一下醉意。
经过包间大门时,门外骤然传来几声颇有规律的敲门声,持续不断,仿佛内里的人不开门,他便敲到地老天荒似的。
扶桑无语了一下。
什么鬼!?
都8102年了,谁进包间还敲门啊?
要不是她碰巧经过,还不一定有人听见呢。
她脚跟晃了晃,伸手握住门把,把门从里面打开。
微凉的穿堂风过耳,从门外灌了进来,外头的亮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她伸出五指,挡在脸上,隐隐约约瞧见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立在门口。
视线有点儿模糊,她不能看清他的五官,却也能感受到那人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冷冰冰的,很利落,很硬气。
逆着光的缘故,宛如神祇一般的存在。
扶桑愣了几秒,放下手的同时,
薄唇微张,视线对上。
作者有话要说:
真、醉酒小白兔女孩(其实是个社会姐)与直男军官的对手戏马上要来了!!!
更新时间暂时是中午12点(:>)| ̄|_
第3章 03
扶桑皱着眉,盯着亮光里的男人,咬了咬指尖。
总觉得他有点儿眼熟,可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他们在哪见过。
待男人走近了些,从外头的亮光中迈步进来——
扶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脸,高挺的鼻梁,凌厉的下颚,眉眼漆黑,瞳仁又黑又亮,如雪山上的鹰隼。
身材挺拔,肩宽腰窄,喉结突出,似一道小山峰一样形成诱人的弧度。
长得是真……妖孽!
可妖孽只微微垂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就皱眉,视线挪开,进门,直往人堆而去,把热闹堆中安静坐着的许焰煜扯了出来。
“哥。”许焰煜抬头诧异了一瞬,似乎有点儿怕他。
对于许焰煜,扶桑没什么印象,刚刚他朝她敬酒时,她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这个人,不像是以前他们大院孩子堆里的,看起来十七八岁。
小屁孩一个。
据孟括说,是跟扶志国出生入死的战友许伯父许平均的小儿子,小伙子长得干干净净,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浑身的孤冷静默气息,让他在这群上了年纪的二十多岁男人中显得格外扎眼。
傅希准备把他带走。
扶桑“哎”了一声,看出了许焰煜的不乐意,问扯他的那个人:“你干什么!?你是他的谁啊?”
许焰煜对扶桑有好感,刚想跟她解释。
孟括不知从哪跳了出来:“傅队长!稀客啊稀客,今天部队放假吗?居然有空来这儿?”
傅希穿着深色系的衣裤,冷峻挺拔,背脊挺直,面对孟括的嘻嘻哈哈连敷衍客套都没有,不答反问:“孟括,他是你带来的?不知道他今年高三,要高考?还带他出来喝酒?怎么…他偷懒考不上大学,找不着媳妇,你跟他过一辈子是不是?”
很显然,傅希口中的“他”指的是许焰煜,那个干净的小孩。
小孩垂下了头。
傅希说话的时候字字铿锵,声音冷冰冰的,仅仅站在那儿,整个人就气势如风起,眼神硬得没话说。
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微略的侃意。
孟括尬了一脸,挠了挠头,回:“我知道啊,我就带他出来放松一下。男人喝点酒怎么了?都快成年了!你看他那不说话的闷性子,不带他玩,迟早得自闭。再说了,考不考大学跟找媳妇有什么关系?”
扶桑一点儿也没听他们俩之间的激烈对话。
包间因为傅希的闯入,似乎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观察着这边的动向。
正以为他们要掐架呢…
扶桑歪了歪头,眯着眼,抬高手臂,伸出四根手指对准男人的脸摆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长方形。
“咔擦”一声,咯咯地笑了起来。
像只突然捣乱的小老鼠。
声音很低很细,只能旁边的人听见,萦萦绕绕地传入傅希的耳里。
妖孽又看了她一眼,眉皱得更深了。
孟括就不明白了,许焰煜平日里在家复习那么勤快,出来放松一下,玩一小会儿怎么就不行了。
他们这群人还会害了他吗?
军区大院里哪个人不是这样长大的?糙生糙长,那才有男人味!
孟括憋了一肚子气,正准备第二次呛他。
就在双方对视火.药味越来越浓,孟括愈发不爽时,扶桑瞧着这架势,突然瞪大了眼,不合时宜地“呀!”一声,总算想起他是谁,他们在哪见过了。
这个突然闯进包间的…
不就是那位救过她的,迷彩军装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