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玉旻非常不正经地弄吻痕给他的前科,明慎一下子就想歪了,还有点惊恐——玉旻这莫非是,光天化日之下就狂浪了起来?
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他还是大气也不敢出。他想停下来问问怎么回事,却看见宫人们都噤若寒蝉。玉玟着急地推着他快走,明慎被推进了园子里,玉玟自己却被逮住了——守在圆门口的程一多一把把她逮住了,抱起来捂住她的眼睛:“小殿下,别进去了,里头打杀人了,切莫污了您的眼睛。”
回头又对明慎道:“哎哟,阿慎,您来得正好,这个里面……”
庭院中传来隐约的血腥味。明慎望过去,见是一个被廷杖打得血肉模糊的赤裸女子,只勉强盖了块布遮挡,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是?”明慎询问道。
老太监低声道:“又是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儿的,敢跟陛下的茶水中下情药,这不,被陛下发现了。”
明慎立刻懂了怎么回事。
情药他没见过,但听窑子里的人说过,类似于五石散这类的玩意儿,有用的确是有用——有人能在床上一展雄风,可是副作用更多,说到底都是药,这种药的毒性还要更大,经常还有人乱吃药,活生生把自己吃死了。
至于心慌、胸闷气短、气血不调等症状,更是常见。
明慎担心玉旻的身体,立刻就冲了进去,头也不回。
留下玉玟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问道:“程爷爷,皇兄是不是被人下毒了?会有事吗?”
程一多道:“嘘,小殿下,太医已经来看过了,问题不是很大,剂量也小,药效早就过了。太医不放心,还开了温吞的方子调养,可是陛下不肯吃,让我们传明大人过来,还特意叮嘱明大人不过来他就不吃药。这不,咱们还没来得及通传,您就带着明大人过来了。”
小丫头眼睛一亮,伸手跟老太监击了个掌。
*
大殿里燃着很重的香,烟雾缭绕。
玉旻闭眼躺在床上,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已经睡着了,但是睡得不是很舒服。
明慎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玉旻的额角,有点烫,但没到发烧的程度。他看见玉旻的嘴唇上起了些碎皮,于是端来温水,洗净手过后蘸水慢慢地涂抹玉旻的嘴唇。等玉旻的嘴唇变得红润之后,他才放心地放下碗,而后又拧了热巾帕过来,给玉旻擦了手脸和四肢。
他左看右看,玉旻大约是需要休息——他面容似乎有些疲惫,睡得也很沉。
“那我就不打扰你啦,旻哥哥。”明慎小声说。他把袖子里的卷宗和奏折都拿了出来,放在玉旻床头,刚要转身,却发觉身后人动了动,接着有什么东西沉沉压在了他的脊背上。
是玉旻温热的身体。
年轻的帝王从背后抱住他,紧紧环着他的腰,小孩撒娇似的,声音低哑:“又是朕不叫你来,你便不来。”
明慎推了推他,耐心道:“我这不是来了吗?旻哥哥,你好好休息罢,我过会儿来看你。”
说着就要起身。
“不准走,给朕回来。”玉旻是真的有些不舒服,手指没什么力气,人也昏沉,“皇后,我病还没好,所以你不能走。”
明慎哭笑不得,觉得玉旻大约是真烧糊涂了:“陛下,您好好喝药,病就能好啦。”
玉旻还是抱着他没松手,灼热的呼吸喷在明慎耳畔,连带着声音也有点灼人:“朕不是说这个,皇后……阿慎,宝宝。”
他一口咬住明慎的脖颈,仿佛野兽叼住猎物般,低声道,“药劲儿没过去。”
第21章
药劲儿没过, 明慎想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茫然了一下,轻轻“啊——”了一声。
玉旻将下巴搁在他肩颈处, 扣住他的手, 气息滚烫。明慎等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只觉出他们二人贴得实在是近, 玉旻一呼一吸间,他便感到他绷直的脊背贴上玉旻的肚腹胸膛,随之挤压移动,还贴到了什么有点硬的东西, 明慎想过来时紧张得动了动,手乱按一通,最后发现是床板。
玉旻不说话, 他又开始疑心他抱着他睡着了——玉旻以前就会这样, 看书看得实在是累了,把他抱在怀里讲书,讲着讲着就坐着睡着了,明慎就乖乖当他的抱枕,动也不动。
但很快,玉旻便有了动作。这次他与他五指相贴,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扣着他的手腕,顺着袖子摸上他的肩, 那双手忽而放开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掌,一只手像是蛇那样缠紧了, 横跨过去搂住他,另一只手则勾住了他的衣襟。
明慎下意识地挡了挡,却被玉旻不容置疑地捏住了手腕,放了回去。
“不怕,阿慎,今日朕……”热气再次冒上来,痒痒地呵在他耳畔,连声音听起来都昏沉,着了魔一样,最后化成一声叹息,“朕是在生病,这回有些严重罢了。”
明慎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臣,臣知道。但,但是,旻哥哥,要不要臣出去再找人来,侍妾什么的……”
“朕不要。”那只手接着搭上衣衫上的扣子,身后的呼吸声也越发浓重。
明慎忽而想到“急火攻心”这四个字,想到那五石散服下之后火气定然重,况且说不定正好是急火,万一耽误一点时间,是不是就会出大问题?他说服了自己,忽而也觉得没什么好紧张的了。
总之是玉旻需要他,他刚好可以帮玉旻这个忙,只不过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了,直接从亲吻跨到这一步,但这一步是早晚都会跨的,再忸怩下去就不像个男子汉了,也有点对不起把他拉扯大的玉旻。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明慎恍然发觉玉旻已经扯开了他的第三颗扣子,官服持重,领口严严实实,玉旻却偏不去动最上面的那一颗扣子,而是只动了其下的那几颗,往深处摸索。
明慎发觉玉旻在看他——
将脑袋歪在他肩头,侧头去看他在帐幔下的侧脸,看他的精巧的下颌,喉结与脖颈,像是白瓷娃娃那样容易折断。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连眼神都比往日不同一些,漆黑深沉,看得人心头一跳。
他不知道,他这样的一个人穿上规整严谨的官服,人前是整肃、清雅的模样,实则又乖又好骗,是心尖一滴蜜呈在规整的薄胎瓷盘中,晃荡出的一溜儿光影。
“这制式真是严实……秀坊织造做得不错。”玉旻的手指顺着他的扣子攀附上来,透过他封死的领口勉强探出,微微用了点劲儿,抵上他的喉颈。那是掐住他脖子的姿势,明慎迫于他这不堪一击的威胁而仰起头,跟着往后倒了倒,结果玉旻没有接住他——
玉旻搂着他的腰,就这样一起倒了下去。
两个人叠在一起,玉旻顺势就把他拖进了床帐里头。金色的帐钩叮地一声打在床栏上,衣襟像是花瓣那样凌乱地散开。
明慎想到了一句童谣——“花蕊叠,春里开”,也不知道是哪儿听来的,大约是童年时某些遥远的回忆。春天是猫叫春的日子,他紧跟着又想到玉旻送他的那只小猫,也是这几天他才知道,皇宫中帝王一向用猫咪教养十二岁以上的皇子,暗示开蒙,每个皇子十二岁时都会在春天里收到一对公母猫,第二年会送来娈童与侍妾,只不过他与玉旻都不曾见识过。
他被卡在玉旻身前,整个人都被玉旻圈了起来,像是风中的船只一样摇摇晃晃,飘摇动荡。两个人衣裳都穿得妥妥帖帖,明慎再松垮,也不过是扣子被解开了几颗。可明慎觉得自己要被折磨得疯了——不单是玉旻,而是他自己,他年有十七,也是气血方刚的好时候,在窑子里见过别人做那事后,也学会了自己解决,但并不频繁。
进京快有小半年了,他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连皮肤都叫嚣着的干渴,呼吸也跟着不平静起来。玉旻看着他,他拉不下脸皮用手解决,只能随着玉旻的节奏去。
片刻后,玉旻突然停了停,像是嗅见了空气中某种隐秘的气息:“好了,宝宝?”
明慎臊得一把抓起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
玉旻耐心地把他挖出来,圈进怀里,笑着轻轻拍着他的头:“别怕,阿慎,这是每个人都有的……朕也有,没什么可害羞的。”
他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但是你的只有朕知道,朕这副模样,也只有你知道。明白吗?”
明慎点点头,吸了口气,寻思着这是个开头,重头戏还在后面,故而开始抖抖索索地解自己的衣服。
解了一半后,他忽而发觉玉旻的视线不大对劲,仿佛是别过头去了不敢看他。明慎因此有些迟疑:“那个,陛下,不……?”
玉旻好似也不太确定似的:“你先……躺下?”
两人都毫无经验。玉旻俯身看着他,快要因为害羞而透出粉色的耳朵尖,只感到热血上涌,快要冲到头顶,他的理智也快随着这种莫名的悸动而崩散无痕。然而,他迟迟没有动作,也好像是第一次猎食的独狼终于捕获一只灵巧温驯的九色鹿,不知如何下口。
明慎这么一望,玉旻立刻道:“朕怕你身体撑不住。”
明慎看了看他,小声又认真地道:“我最近喝药了的,一碗不落,也有锻炼身体。连神官大人都说我最近气色不像以前那样差了。”
“为什么?”玉旻凑近了抚摸他的眼尾,低声问,“怎么最近这么乖?”
明慎瞪了他一眼,声音却还软软的:“神官大人说了,早日敦合……人伦,那个……”
……
最后玉旻把他压着折腾了近两个时辰。
该有的没做全,两个人都是愣头青,哪一方都不太会,玉旻生怕弄疼他,明慎眉头一皱他就心软了,便缠着明慎,要他为他做其他的事情,话也比平常不正经许多:“你在江南时怎么弄的,嗯?学了没有?”
“弄给朕看。”
“过来,手放在这里,朕教你……”
明慎觉着玉旻有些魔怔,又觉得自己恐怕也有一点魔怔。床帐一关,好像两人都跟平常不太一样了,变了个人似的,什么丢脸的坏事都能做尽。
唯有一点他确认了:旻哥哥是真的不太正经了。
白日喧淫,他们折腾完了还只到正午。明慎摸不清天色,以为快要到晚上,突然就急哄哄地要起身下床:“卜大人说我哥今天要来的,怎么办,我给忘了,旻哥哥,我先告退,奏本你记得看,还有卜大人要我带过来的京察卷宗。”
他说这就要翻身下床,被玉旻一把拽了回来:“你留在这里,朕命人去接他,一切都会照应好的。”
明慎道:“可是我要是太晚不回家,我哥会担心的,他的腿疾一般人也侍奉不好,他和我一样很麻烦,吃东西也很讲究,他不吃葱姜蒜也不吃芫荽韭菜,穿衣服也只穿云锦红纹的……”
他在那儿叽里呱啦,玉旻不得不命人进来告诉他们时辰,明慎一听还只是正午,也不好意思太急着走。
下人们端来了热巾帕和热水,又换了床褥。正逢明慎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玉旻便拉着他披衣下床,烧了炭火放在旁边,暖烘烘的,熏得人昏昏欲睡起来。
明慎吃完饭了就开始犯困,但还是惦记着去接霍冰,就耐心等玉旻吃完,这样他好告退。君臣同桌用饭,当臣子的人一定要等君主撂了筷子,他才能撂筷子,同理,君主吃饱了之后,臣子再饿也不能再吃了。
结果玉旻吃得出奇得慢——明慎已经喝完了三小碗热汤,困得连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等了半天后,他才见到玉旻放下了筷子。
而后,拿起了调羹,开始喝汤。
玉旻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建议道:“阿慎,要不去睡会儿?过会儿朕叫你。”
明慎一听他会叫他,于是开开心心地滚去了榻上,整理好被子准备睡觉。结果过了一会儿,玉旻又跑上来了。
明慎睁开一只眼睛瞅他:“陛下也要睡午觉吗?”
玉旻道:“嗯,朕陪着你睡会儿,看看书,一会儿会叫你的。”
明慎这才放心大胆地睡过去。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玉旻压根儿就没叫他,他抱着他一起睡着了。
等到醒来时,天色都已经黑了下去,偏偏玉旻还没醒,明慎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他又心急,又没办法,试探着推了推玉旻,发现他的旻哥哥睡得很熟,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玉旻的起床气一向很严重,明慎也不敢强行摇醒他,只能乖乖憋着,暗暗祈祷着他哥不要到得太早,或者已经安置妥帖,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一个外臣进宫述职,硬生生从早晨待到了黄昏。
他耐心等了一炷香时间后,玉旻悠悠醒转。
明慎赶紧道:“旻哥哥,您休息好了吗?若是好了,臣就先回去接我哥了。”
“这么早就回去?朕派去接应的人早该到了,霍冰也不是三岁小孩,离了弟弟就过不得。”玉旻挑眉,似乎还懒洋洋的不大愿意动。此时室内光线暗淡,却没有暗道看不清东西的地步,宫人们怕打搅他们休憩,故而也未曾点灯。明慎一抬头就能看见玉旻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闪烁着微光的模样,一下子就令他想起了玉旻靠在他肩头偏头看他时的神情,脸上也立刻发起了烧。
他嗫嚅道:“可我还是担心我哥的腿疾。”
“怕什么?朕又不是不准你回去。”玉旻勾着他一缕头发,捏了捏他的耳垂,闷声笑,“你小时候,朕一炷香时间不在你跟前,你就哭,满院子找人。”
明慎想了想,嘀咕道:“那是小时候。”
“是,我们的小阿慎长大了,有自己另外的亲哥哥了,不和朕亲了。”玉旻刮刮他的鼻子,微微地笑了。
明慎看他一脸认真的神情,楞了一下,而后有点闷闷的:“你不要说这些话,旻哥哥。我听了很难过。”
“有什么难过的?”玉旻道,“朕话没说完,阿慎如今是朕的皇后了,比以前有出息。”
明慎立刻知道自己又被他骗过去了,干脆不理他。玉旻跟着贴上来将他抱住,也不恼他不出声,转而专心致志摆弄明慎的手指,捏来捏去,也不嫌无聊。
明慎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出声了:“那旻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呀?”
玉旻不说话,重新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明慎怕他生气,赶紧哄道:“旻哥哥,我过来待得够久啦,就算是亲信,也不能待这么久的呀,现在还不能让别人知道,还是谨慎些的好,对不对?再说啦,您中了五石散,剂量也不知道多少,既然太医说了您要静养,那就说明您需要静养,我总是在这里打搅您,也不是个事儿。您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别人一看您几天不上朝,肯定还要参您是昏君,不勤政的。”
玉旻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明慎有点紧张,莫名其妙地觉着玉旻下句话就会是——“朕今日做一回昏君也无妨”,赶紧在他开口之前道:“那我陪您喝完药了再走,可以吗?您好好休息,等我哥安置好了,臣再进宫来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