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宁也只得认同。
顾泽慕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自己回来的时候被人窥视的事情,问顾清宁:“你最近出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顾清宁纳闷:“什么感觉,没有啊。”
顾泽慕便点头:“我知道了。”他估摸着,恐怕对方并不是冲着威国公府而来,而就是冲着他。
顾清宁却被他弄糊涂了:“你别话只说一半,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泽慕正准备瞒住她,就听顾清宁道:“你别骗我,当初你就说过,我们既然是同在一条船上,对彼此都要坦诚。”
她都这么说了,顾泽慕自然不好再瞒着。
顾清宁愣了一下,随后才道:“既然这样,那你去千佛寺的时候,把裴鱼带上。”
顾泽慕连忙拒绝:“就算她是武学奇才,但她毕竟没学多久,且又没有经验,我带护卫就行了。”
“你别小看裴鱼,不说其他,就她的力气,足够保护人了。”
既然顾清宁执意要求,顾泽慕便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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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泽慕便和陶氏说了,带着两个护卫和裴鱼一同去了千佛寺。
小沙弥将他领进去,随后便去告诉行空大师。顾泽慕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裴鱼有些好奇地左右看看,却没什么好玩的,这才将目光转向顾泽慕,她昨天被春樱告知,知道顾泽慕与顾清宁是亲兄妹,可她左看右看,都没觉得两人长得像。再说,虽然顾清宁有时候也对她凶巴巴的,但她身上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舒服,反之,她是不太愿意接近顾泽慕的。
裴鱼这么大喇喇地看着顾泽慕,顾泽慕自然是有感觉的,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裴鱼,自己找理由说服了自己,毕竟不管顾泽慕这个人怎么样,既然小姐吩咐她要好好保护对方,那她就一定会保护对方。
裴鱼暗自点点头,也不再乱晃,紧紧地跟着顾泽慕。
过了一会,行空大师便来了,见到顾泽慕,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顾施主,别来无恙。”
顾泽慕同他见礼之后,便让护卫和裴鱼下去,谁知裴鱼却动也不动,还振振有词道:“我答应小姐要好好保护你的,当然要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顾泽慕淡淡道:“你家小姐还让你听我的话,这句你怎么又不放在心上了?”
“我……”
“行了,我有话要和行空大师说,你就在门口守着吧。”
裴鱼还想说什么,但又有点怕顾泽慕的气势,只得扁着嘴气鼓鼓地出去了。
顾泽慕这才对行空道:“让大师见笑了。”
“这小姑娘心思纯净,天赋异禀,倒是难得。”
没有了旁人,行空也早就猜到了顾泽慕的身份,顾泽慕便也不在他面前装孩子模样:“此次,我来找大师,是有事想要求教大师。”
“哦?”
“若有前世之因总困扰在下,不知大师认为可有解决之法?”
行空笑道:“贫僧可问问,究竟是何因果吗?”
顾泽慕犹豫了片刻,才回到:“伦常。”
行空的脸上并未露出吃惊,反倒和声道:“那是因为施主自身还未能超脱前世,你未曾放下因,所以才会结出果。”
“大师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完完全全放下前世,完全忘记掉自己的身份,将前世亲人都当成是无关的陌生人吗?”
“正是如此。”行空道,“令妹不就做得很好吗?”
的确,重生之后的顾清宁似乎完全放下了前尘往事,她安心做她的顾清宁,若不是当初被元嘉发现身份,她是绝不会再去打扰元嘉的生活的。
可顾泽慕却做不到她这般洒脱,他固然可以慢慢放下权力,放下帝王的身份,可真要他与前世完全斩断,他却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只是行空也告诉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也就是说,他若不想以后一跪萧湛就打雷。便只能完全从心理上忘掉萧湛是他儿子,只以臣子的身份面对对方。
这也就意味着从此之后,君臣父子的身份都要完全翻转过来,这让顾泽慕一时半会怎么能接受。
顾泽慕在心底叹了口气,却还是谢过了行空大师,随后才满怀着心事走了出来。
裴鱼原本在院子里的树下蹲着看蚂蚁,一见顾泽慕出来,便立刻跟上他,真正是做到了寸步不离。
顾泽慕也没心思管她,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马车从千佛寺一路驶回了京城,顾泽慕脑子里还在想着行空的话,正觉得郁闷的时候,忽然听见裴鱼说:“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此时马车正好已经进了城,两旁传来街道上人群喧闹的声音。但顾泽慕却因为裴鱼这一句话浑身一凛,他掀开帘子朝身后看去。
裴鱼凑到旁边,指着几个人道:“那几个人,一直在偷偷看你,哦,那个牵着马的,我发现从千佛寺门口便一直跟着我们了。”
裴鱼所指的几个人并没有什么特征,看起来极其平凡,若不是被她特意指出来,顾泽慕根本就不会发现。
他沉下脸色,却不动声色,只是让车夫将马车开到旁边的茶楼,护卫有些奇怪,但还是听从了他的指令。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牵着马去旁边等着,顾泽慕则在小二的带领下直接进了茶楼,要了个二楼的雅间。
雅间正好是临窗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底下街面的情景。
顾泽慕这才对裴鱼道:“你还能把那几个人给认出来吗?”
裴鱼探头看了一眼,点点头:“能。”
“那你一会和阿青下去,抓一个人过来。”
裴鱼却摇摇头:“不行,我得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不管顾泽慕如何劝,她就是不同意。
顾泽慕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把人给指出来总可以吧。”
裴鱼这才答应下来。
顾泽慕对两个护卫示意道:“一会你们出去,按照裴鱼的指点,抓一个人回来,看对方究竟什么来头?”
护卫有些犹豫:“但我们若去抓人,少爷您一个人在这里,恐怕不安全。”
裴鱼立刻不满道:“谁说他一个人了,我不是人啊!”
“但……”护卫没有跟裴鱼交过手,只是看着她那小身板,心里那句话没说出来。
裴鱼气哼哼道:“至少我看到有人跟踪,你们都没看出来,说明我比你们强!”
护卫:“……”
顾泽慕还在旁边道:“她说的没错,你们放心吧。”
既然顾泽慕这么说了,护卫只得接了任务。
顾泽慕便与裴鱼在楼上等着,只是比起顾泽慕的淡定,裴鱼却在房间里左顾右盼,顾泽慕刚想说什么,就见裴鱼一扬手,把房间里的花架给拆了,然后将那一条桌子腿放在手里掂了掂。
“虽然轻了点,不过也只能暂时用着了。”
顾泽慕:“……”
裴鱼还以为他是害怕,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顾泽慕叹了口气,其实通过这两次的跟踪,他发觉对方似乎并不是要对他不利,所以虽然让护卫去抓人,但实则对自己的安危并不担心。
不过裴鱼这么做毕竟是为了他的安全,他也只能无奈认了,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
过了许久,两名护卫才垂头丧气地回来,果然是空手而归。
其中一人忍不住道:“那几个人也太谨慎了,属下只是刚刚接近,他们就仿佛察觉到一般,飞快地跑了。”
顾泽慕有点失望,却也并不意外。
因为对方实在是很谨慎,从这一次跟踪来看,他们自从上次被他发现之后,就越发小心,若不是他们这边有裴鱼这么个不合常理的,他们可能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但是对方下了这么大功夫,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若不是因为威国公府,那么只怕是与太子有关了。
反正不管他们图什么,最终一定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他等着便是了。
这么一想,顾泽慕反倒安心了,嘱咐他们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回府了。
第70章
随着洪水渐渐消退, 原本逃离家乡的人们也渐渐回乡, 在废墟之上重建家园,朝廷发下圣旨, 减免受灾地区三年的赋税。
老百姓本就是生命力最顽强的生物,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之前一片苍夷的土地上也逐渐有了生气。
朝廷在忙完了正事之后, 终于能喘口气来秋后算账了。
除了查出贪污修堤款和救灾款的官员, 还有那些不顾百姓死活, 逃之夭夭的官员, 甚至之前改道泄洪的棠县县令也在其中。
只是在这一大票被罚的官员之外,却有一人独得了陛下的嘉奖。
这个人就是艮县县令谢长风。
艮县原本就是下县, 这一次也遭了灾,但受到的损失却微乎其微。去调查的钦差一查,才知道谢长风刚刚到了艮县就赶上天降暴雨,他连行李都未整理, 便带着人亲去堤坝上看了水势,后来更是组织民夫乡勇镇日巡逻, 所以才在险情发生之前及时预警,并疏散了当地百姓。
再加上他早有准备, 一方面派人加固堤坝, 一方面则将仓库里的粮食早早搬到了高山上。所以在其他县都发生了易子而食的情形时, 艮县居然还好好的。甚至在洪水退去之后, 他担心爆发瘟疫, 又安排百姓将家畜的死尸掩埋, 并自掏腰包请了大夫配置药水在城中喷洒。
在哀声震天的南方地区,艮县竟俨然是一片世外桃源。
钦差将这件事情报上去之后,萧湛也十分欣慰,不仅大大地嘉奖了谢长风,且直接将他提拔为恩州知州,可谓是连跳三级。
当初谢长风在春闱中只拿到第六名,所有人都觉得当今因为谢长风叔父谢浙的缘故厌恶他,哪怕他才华横溢,但得罪了陛下难道还有什么前途吗?
因此不少人都奚落嘲笑他,或者与之划清界限,甚至原本传言要与他结亲的永寿候府也反悔,不承认这件事。
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一辈子也就如此了。
谁能想到这一次黄河泛滥,谢长风居然因祸得福,他一个才刚刚进入官场的新人,竟然直接从七品的县令跳到了从五品的知州,更别提他还因此事入了陛下的眼?只要他不犯傻,都能想得到这是一条前途光明的康庄大道啊!
也不知永寿候府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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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候府有没有后悔没人知道,但原本要与谢长风谈婚论嫁的侯府大小姐张明萱却是直接气病了。
当然,传出去自然只是说偶感风寒,可在明眼人眼里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清姝同顾清宁咬耳朵:“活该!听说原本永寿候府还在犹豫呢,但这位张大小姐一听他竟然选了艮县,在家要死要活非要跟人解除婚约,连名声都不在乎了。后来还是这位谢公子知道实情之后,主动上门解除婚约的,哎,我原本一直觉得文人都是怂包软蛋,如今看来,这谢长风还算是个男人嘛!”
“什么叫文人都是怂包软蛋。”顾清宁有些无奈,“你这话要被大哥听见了,你看他怎么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