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提醒她要保全家人吗?
“林夫人,我……”
“孩子,你什么也不必说。”洪燕拍拍她的手,“我都知道。”
洪燕从张婧向她汇报白星尔入住景沁园的时候,她就知道林蕴初心里终于有了人。
对这个小儿子,洪燕看似放养,可暗地里,却是花了她最大的心思,远比林蔚琛要多得多。
她不求林蕴初大富大贵,也不求他名声显赫,只求他不要为着以前的事情而孤苦一生,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结局。
白星尔是他的救赎,这一点,洪燕比任何人都要看的透彻。
所以,在林家这个四四方方的囚笼里,哪怕洪燕没有任何的实权,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林蕴初,保护林蔚琛。
“你记住。”她语重心长的对白星尔说,“爱情固然重要,但比不上生命的可贵。无论你决定做什么,都要学会变通,也要学会去考虑其他爱你的人。”
白星尔还是不明白洪燕为何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可她感觉得到,她在支持自己,也在支持林蕴初。
这简直让她觉得难以置信。
“林夫人,四叔他和萧小姐……他们才是门当户对。”白星尔无法不承认这个事实。
“那我要你现在放弃蕴初,你答应吗?”洪燕反问她。
白星尔坚定的摇头。
洪燕一笑,站了起来,“为了自己的幸福,做什么也是值得。可是,千万不要害人害己。如果拼尽所有得到的只是伤害,那这样的幸福,不要也罢。”
说完,洪燕从手包里拿出了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放的是碧玉镯。
看成色并不像是什么上乘的和田玉,但是洪燕却很是精细的包着,不仅有檀木盒子,还用丝绸包裹玉镯。
“这镯子并不值钱。”洪燕说,“可它的意义绝非能用价钱来衡量。我对它的支配权只有一次,我将它送给你。”
“这……林夫人,我……”白星尔有点儿乱了。
洪燕不待她疑惑,把镯子套在了她的手上,并说:“你就是它注定的主人。”
……
洪燕和张婧走后,梁雨桐调整好情绪就又回到了病房里。
她看见白星尔正对着手上的镯子发呆,神情也带着几份凝重,不免又担心起来,便说:“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而且,林夫人应该不会多加干预子女的感情问题。”
白星尔听到有人说话,这才回过神。
看见来的人是梁雨桐,她心下踏实,对她也很是信任,便说:“梁老师,你能把我的钱包给我吗?”
梁雨桐点了下头,然后从她的包里翻出了钱包,并且递给了她。
白星尔从钱包里面的隔层里拿出了那张张贺的名片。
洪燕的到来看似温润无声,可带给白星尔的震颤却是巨大的。抛开她没有彻底言明的立场不说,她对自己的提示,无疑是敲响了警钟。
白星尔想要和林蕴初走下去,想要抗争,第一件事便是安顿好章芷蓉。
深吸一口气,她毫不犹豫的拨通了张贺的电话。
张贺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并且亲切的叫了她的名字,显得毫不生分。
白星尔问候了几句,然后就和他阐明了自己需要他的帮助,希望他可以在津华那边的军区管辖范围内的精神疗养院为章芷蓉安排一个位置。
张贺沉默了片刻,问:“你遇到什么事了?”
白星尔回答:“您放心,我没有什么事,只是为求稳妥。”
张贺又是一番沉默,想起那次过来侦办李子洋的案子时,亲眼看见林蕴初为她的殚精竭虑,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的原因。
“好。”张贺没有多问,“这件事交给我,绝不会有任何闪失。”
白星尔松了一口大气,把电话挂断。
梁雨桐见她如释重负,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禁赞同道:“你做的很对。不管你做什么也不要连累你的亲人,同样的,也不要让你的亲人成为别人打败你的筹码。”
白星尔点点头,也觉得洪燕今日对她的点拨,真的是及时而重要。
“林夫人今天过来,应该就是特意提醒我这件事的。”她说。
梁雨桐对此不算很惊讶。
对于洪燕年轻时的过往,也就是和林尚荣的恩恩怨怨,她从林蔚琛那里听到过一些,但七零八凑的,很不完整。
不过有一点,梁雨桐很肯定。
洪燕之前是有爱人的,可最后却被林尚荣硬生生的拆散,变成了他的第二任的妻子。
这中间的种种,想必也是十分曲折。
“梁老师。”白星尔忽然喊道,打断了梁雨桐的思路,“我这脚伤大概要养多久?”
梁雨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回答:“一个月吧。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伤到筋络,估计三四天之后会消肿。这期间,你就住在医院里好了,随时有人照顾。”
白星尔虽然并不喜欢医院,可现实情况如此,她还是要听话。
“星尔,我想和你说件事。”梁雨桐又说。
“嗯,你说。”
梁雨桐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道:“上次,洛家的少堂主来找你。我认为,他对你的好感是个很好的机会。你现在的处境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撑,哪怕他不会全心全意为你,至少在关键时刻愿意拉你一把,就是件好事。”
白星尔垂眸,想起了洛士安交给她的那枚铜钱,更想到洛允辙冲着她大喊“我是阿洛”。
或许,从她第一次见到洛允辙,就不是什么巧合。
她和洛允辙,以前真的认识。
“我懂你的意思。”白星尔说,“我会找个时间好好和洛先生聊聊。只不过,我不想他有什么误会。”
……
梁雨桐陪白星尔吃完晚饭,就回了自己的住所。
剩下白星尔一个人以后,她常常望着窗外发呆,想寻求冷静,寻求思考。
可手机上总有新闻推送,偏偏还都是关于林蕴初和萧清的这场婚礼的,媒体评论说这将是盛世婚礼,场面不会输给英国皇室结婚。
白星尔看着手机屏幕上映出这二人的合影,最终选择关灯关机,死死闭着眼睛,逼自己赶紧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否跟药物作用有关,白星尔煎熬了一会儿,还真的沉沉睡去了。
睡梦中,她没有察觉有人轻手轻脚的推开了病房的门,也没有察觉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并落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一切都是那样的轻轻的。
林蕴初觉得他的珍宝就是一件易碎品,可他自己偏就是一辆行驶在崎岖山路上的卡车,一路颠簸不已,随时都可以能把易碎品震碎。
“小尔。”他悠悠的唤着她的名字,满是柔情。
这丫头一直以为她十二岁那年是他们的初遇,其实根本不是。
早在她四岁的时候,他就见过她,并且深深记住了她。因为她做了一件温暖他至今的事情,也令他感受到或许他的生命里也会有天使出现。
所以,他对她的信任早就是根深蒂固,他对她的感情也早就在那个时候悄然埋下了种子。
“嗯……”
白星尔感受到手边有些痒痒的,不由得动了动身子。
林蕴初马上固定好她的小腿,并说:“不要乱动。”
这声音令白星尔顿时皱紧了眉头,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个人。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只剩下了他们眼中的彼此。
白星尔以为这次的见面,她会痛哭流涕,会躲在他的怀里,会喊着“不要离开自己,不要丢下自己。”
可真的见到了,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四叔,你来了。”
林蕴初心口憋堵,他知道这简单的五个字包含了她太多的感情,有思念、有委屈、有期盼、有害怕。
毫不犹豫的将人扶坐起来,他把她抱在了怀里,低声道:“我来晚了。”
白星尔微微摇头,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回应:“只要你会来,多久都不晚。”
林蕴初对她的爱意更浓,重重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一只手环着她,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
当他发现她手上的碧玉镯的时候,他眼中略有一丝惊讶,可随即便也明了,对她说:“我妈来了。”
“嗯。”她应声,“三点多的时候来的,她和我说了一些话。四叔,我已经联系了张警司,决定把我妈安顿到津华。”
林蕴初对于她的这个决定,略有思考,可马上就是不由得一笑,拍着她的背说:“小尔的决定,我支持。”
白星尔扭着身子,双手转而缠住了他的脖子,并在他耳边说:“别拿我当小孩子了。我是个女人,你的女人。”
林蕴初心下动容,把头埋在她的颈间,细细嗅着她天然的清香。
“怪我吗?”他问,“这几天没有联系你,也没有来看你。我若是早点来,你也不用遭现在这份罪。”
“我知道你不来,肯定有你的原因。”
林蕴初再一次深吸一口她的清香,让这股想起沁入他的五脏六腑,从而治愈他这三日的相思之苦。
把人松开,他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说:“婚讯刚刚宣布,我必须要应付萧家那边。后续的事情都会交给萧家处理,我也就不会那么忙碌。”
白星尔听他如此说,一颗心揪在了一起,声音颤抖道:“你真要和萧清结婚?”
林蕴初狡黠一笑,反问:“我若和她结婚了,你会怎么样?”
白星尔不觉得这是个玩笑,当即摇了摇头,十分郑重的说:“我不会做第三者,也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如果你结婚了,我们就结束。”
林蕴初对她的回答,有那么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她性子烈,他领教过。
隔了几秒,林蕴初说:“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三者,因为你我之间才是家庭。”
这话终于令白星尔心安。
“但是,”他忽然又是话锋一转,“我们现在要面对的事情,十分艰难。需要彼此的信任,还有默契。可即便如此,也随时可能发生难以预料的危险。小尔,你愿意吗?和我一起。”
白星尔的手指划过他的额头、眉宇、鼻梁、嘴唇、下巴。
不过三天,他何尝不是也憔悴了?
情深才不悔,她又怎么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