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初可以理解白星尔的心情,所以对于时伟忽然提及时笑的行为很不满意。可是,他看着白星尔已经迫不及待的要逃开,也只能是压着脾气,对时伟不予置评。
“星尔!”时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还是不死心,“笑笑她被怀疑有产前抑郁症,所以也就有了先兆流产的可能。你真的不能……哪怕是可怜可怜她吗?”
白星尔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她被关在酒店里呼救无效的场景。那种绝望,令她窒息,令她永远无法忘怀。
“时大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白星尔狠下心来说,“时笑现在遭受的一切,你应该去找问题的源头。而不是我。”
说完,她拽着林蕴初立刻离开了餐厅。
……
回到车子上,白星尔始终一言不发。
林蕴初开着车,心里惦记着她,可却又是不知道从何安慰才好?说得太多,反而是揭她的伤疤。
白星尔知道林蕴初心里想的什么,她其实很想跟他说自己没事,可是她表演不出来没事的样子。
转过头,白星尔看向了窗外。
飞逝的倒影就像是一条时光隧道,带领着思绪回到了过去。
那时,白星尔接到录取通知书,明确表示她已经顺利考上了海安剧院。
白星尔的心情激动不已,第一个打电话告诉了时笑。时笑听后,特别替她高兴,更是也跟着她激动的哭了起来。
两个人晚上约好庆祝,时笑还是翘了系主任的课过来的。
她们去了她们常去的那家火锅店,吃到了肚子要撑爆,放肆的笑声频繁引起其他座顾客的侧目。
可是,白星尔太高兴了。
她觉得她这么多年的人生里,终于出现了一件好事,一件值得令她大笑的事情。
时笑没见过白星尔这么大大咧咧的,就跟着她一起胡闹,聊到兴头上的时候,她还站起来跟周围的顾客说:“这是我姐妹们儿!认识萧菲?纪莲吗?世界著名芭蕾舞蹈家!她之后就要被我姐妹儿给压下去了!”
时笑的话引得白星尔直拍桌子,还鼓掌叫好,喊着时笑说的没错,她将来就是要成为举世瞩目的芭蕾舞蹈家。
两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在这一夜纵情释放自己的内心。
吃完火锅之后,时笑和白星尔走在大马路上,对她说:“星尔,我真羡慕你!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一步。”
时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白星尔问她怎么了?
时笑说自己是个没有理想的人,所以人生很迷茫。她不知道等到读完书之后,她能去干什么?
白星尔安慰她:“笑笑,你可真傻。你现在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去找啊。等你找到了,不管是什么,我都支持你!”
“真的?”时笑反问,“要是我的爱好,也是解剖尸体什么的啊,你是不是也还会支持我?”
白星尔一听“解剖”二字,脸腾的就红了。
时笑奸笑着用手肘拱她,故作调戏道:“小星星,从实招来啊。你是不是就喜欢禁欲系的白大褂?喜欢的话,我穿给你看。”
“胡说八道什么啊!”白星尔羞的打时笑的手臂,“我让你胡说!你真讨厌!”
两个女孩嬉笑打闹,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完全享受着她们之间的闺蜜情谊。
等到跑累了,她们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时笑拥住了白星尔的肩膀,对她说:“星尔,不管你做什么,我也支持你!咱们两个互相支持,就是天下无敌!”
白星尔重重的点头。
“小尔。”
林蕴初的声音把白星尔从过往中拉了回来,白星尔也是这才发现原来她哭了。
“我没事。”她快速的抹去眼泪,“我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没什么。”
林蕴初皱着眉头,后悔同意她来这一遭。
那时伟以前待白星尔不薄,而白星尔又是个重感情的人,林蕴初便想着见就见吧,全当是叙叙旧,多个朋友。
可谁想到,时伟明知道白星尔和时笑不和,居然还要提出这种要求。
“你干什么皱着眉头,一脸的苦大仇深的?”白星尔笑了笑,伸手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心,“我真的没事。”
林蕴初叹口气,腾出一只手把人往怀里带,说:“你心太软。你听时笑有先兆流产的时候,眼中很明显有动容。”
白星尔苦笑,心想她自己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我是觉得那个孩子无辜。可是对于时笑……算了。”她叹口气,不想多说,“我发现你对待友谊还挺拿得起放得下的。你和江律师那么好的朋友,说断就断,你不觉得可惜吗?”
林蕴初没想到她忽然就转移了话题,但他也没试图再逼她去想时笑的事情,于是便说:“我和江尧,都只是各自欣赏彼此的工作专业能力,所以慢慢发展成了朋友。所以,这样的友谊本就是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
白星尔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
何蕾气急败坏的打开了江尧公寓的门。
她派人在时伟和白星尔就餐那桌的后面听他们讲话,结果就得知了白星尔断然拒绝参加宴会的消息!
这个白星尔平日里果然都是装模作样,她根本就是铁石心肠!
何蕾只要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折在了这一步上,她便觉得急火攻心,像是要冲破她的身体。
她必须和江尧想出来个办法,否则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继续把人看好便是。”
江尧的书房里传出来他的声音,可却是听得何蕾微微一愣,脚步也顿时放缓了下来。
因为这声音冷的就像是匕首的利刃,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让人胆寒。
何蕾和江尧共事这么久,一直都觉得他这个人是个外表温文尔雅的人,没想到内里实际是如此的阴鸷低沉。
“不过一个月而已,有什么可心急的?”江尧的语气里又带着丝丝玩味,“她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就陪她玩玩。”
何蕾越听越好奇,想不出来江尧会用这样的口吻和谁说话?还玩游戏?难道他背着何蔓找了什么女人吗?
“记住,别伤到人。”江尧继续说,“他不肯吃饭,就想别的办法。如果事事都用我来教,那么你也该……”
江尧话没说完,忽而感觉身后有动静!
他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精准无误的捕捉到了站在门口的何蕾,然后当机立断的挂断了电话。
何蕾对上江尧的目光,莫名觉得背后发凉,就好像是被这目光扼住了喉咙一样。
两个人陷入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中,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来了。”她声音有点儿发颤,推门走了进去,“你在和谁说话吗?我堂姐现在是你的未婚妻,你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江尧还在看着何蕾,没有给出回应。
他在分析何蕾刚才的话是在掩盖她偷听他讲话的心虚,还是真的只听了三言两语,有了错误的一知半解?
“想什么呢?”何蕾有点儿不耐烦的坐在了他的对面,“我来找你,是有事情和你商量的。”
江尧盯着何蕾又看了一会儿,面不改色的把手机收到了口袋里,然后说:“什么事?”
何蕾咬咬牙,回答:“那个白星尔根本就不想见时笑!我现在已经用时伟去请她了,她都无动于衷!你说我该怎么办?”
江尧心中冷笑,越发觉得这个何蕾的内在就是个草包,成不了大事。
“你想把白星尔引到宴席上去,无非就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江尧说,“可事到如今,你连城池都要守不住了,还要去在意有没有人去看你打这场胜仗吗?”
何蕾一愣,慢慢皱起了眉头,反问道:“那岂不是便宜了白星尔?”
江尧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阅了起来,低声说:“随你。”
何蕾心中不服气,觉得连江尧也不再是真心帮助她。
一气之下,她起身离去。
而江尧在她临出门的时候,同她又说了一句:“你看看是你的那口气重要,还是得到洛允辙的人重要。想明白了,你自然知道答案。”
……
林蕴初和白星尔回到了珊瑚水岸。
车子刚停进车库里,林蕴初就收到了一则消息,他点开查看之后,脸色微变。
“怎么了?有事?”白星尔问。
林蕴初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坦然回答:“昨天调查的那个王海超,有点儿眉目了。我得亲自过去看看。”
白星尔丝毫不怀疑这话,一个人下了车子,目送林蕴初离开。
又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白星尔才转身向着大门走去,进了家门。
“小姐,回来了啊。”媛媛笑着出来迎接,“四少爷刚才吩咐给你做点爽口的小菜,说你在外面没吃好。现在吃些吗?”
“谢谢媛媛。”白星尔尽可能维持着笑意,“只不过我有点儿乏了,想先去睡会儿。”
媛媛点头,说:“四少爷说了,孕妇都嗜睡呢。那您快去吧,我把饭菜给您温着。”
白星尔再次道谢,上了二楼。
来到她的衣帽间,她把衣柜下面的一个纸箱子搬了出来。
她的东西不多,有那么几件干干净净的衣服,还有一些上学时遗留下来的东西,便就不剩什么了。
可就是在这为数不多的东西里,却有一部分是白星尔和时笑最珍贵的青春回忆。
是一个相册。
白星尔把这本相册翻腾了出来,扉页上还有时笑给她写下的一段话:我的小星星,十八岁生日快乐!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明明还没有正式拉开回忆的序幕,白星尔就在一瞬间泪如雨下了。
她瘫坐在了地上,抱着那本相册,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她和最好的朋友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日,她得知她怀孕的时候,她多么想祝福她。
可是瞧着她恨恨的眼神,还有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对她的厌恶和方案……白星尔知道,她们的友谊早就完了。
而现在,时伟又来说时笑希望得到白星尔的谅解,这又是何必呢?反正都做不成了朋友了,还不如让误会一直保持下去。
兴许这样了,两个人才会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