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高大的身子挡住门,冷声道:“姑娘有事吗?”
不等水卿卿回话,院子里响起一个女子惊喜的声音:“哥哥,是无名大哥回来了吗?”
听到女子的话,水卿卿心口剧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也在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难道,无名真的是面具刺客?
见她神色大变,那男子越发的警惕起来,作势要关门,水卿卿连忙拦下,抑住心里的震惊,颤声道:“刘大哥,是……是无名让我给孩子送药来的……”
听到她的话,男子神情一松,连忙侧开身子让她进去。
院子里,一个与水卿卿年纪相仿的女子,将昀儿背在背上,手上忙着擀面条,见水卿卿进来,神情一凛,冷冷道:“你是谁?”
从看到昀儿的那一刻开始,水卿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情不自禁的向他伸手,颤声道:“我是……我是昀儿的母亲……”
闻言,兄妹二人皆是一惊。
水卿卿从姑娘背上接过昀儿,再从身上拿出贴身藏着的解药,正要给昀儿服下,那姑娘拦住她,道:“先给我看看。”
水卿卿依言将药递给她。
那姑娘接过药后,细细看了,又沾了些放进自己的嘴里。水卿卿道:“药我已试过,对身体无碍。是面……是无名亲手交给我的。”
听她这样说,那姑娘才放心的帮她一起将药给昀儿服下。
看着昀儿吞下解药,水卿卿高悬的心彻底放下。
那姑娘一边帮昀儿把脉,一边急切的问水卿卿:“你什么时候见过无名大哥的?他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水卿卿将无名窃药的事同兄妹二人说了。
听说无名受了伤,那姑娘听了,越发的着急起来,起身就往外面走,嚷道:“哥哥,我去外面找无名大哥。”
男子连忙拦住她,斥道:“京城这么大,你要去哪里找公子?你别再给大家添麻烦了,好好做的你面条,说不定公子马上就回来。刚巧回来吃寿面。”
听了男子的话,姑娘又欢喜起来,抡起袖子忙碌起来。
顺利给昀儿服下解药后,水卿卿将昀儿细细的从头打量到脚,发现距离上次元宵灯节见他,他又长大了不少,看人时眼神不再懵懂一片,似乎知道认人了。
水卿卿又欢喜又是心酸,将昀儿紧紧的抱在怀里,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子里去,这样,就再也没人可以将他们母子分开了……
昀儿服下药后,气息很平衡,不一会儿就在水卿卿怀里睡着了
那姑娘一边擀面条一边打量着水卿卿,神情颇为敏感,迟疑问道:“你和无名大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的孩子会被他带着?”
听姑娘提起无名,水卿卿心头刚刚按捺下去的震动又重新涌起。
是啊,她都弄不明白,她与无名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奉命守护她的侍卫无名,又是拿她当棋子对付梅子衿的面具刺客。
她分不清他那个身份是真,那个身份是假的,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与他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见她眉头紧锁纠结住,答不出话来。那姑娘神情紧张起来,惊讶道:“难道,这孩子是你和无名大哥的?”
她话音一落,她哥哥已拉长脸斥道:“茵儿,休要胡说!”
水卿卿也红了脸,慌乱道:“姑娘误会了,我与无名,只是相识的朋友……”
听了她的话,刘茵终于放下心来,笑道:“无名大哥今日过生辰,姑娘留下来一起吃寿面吧。”
听闻无名也是今日的生辰,水卿卿陡然想到了梅子衿。
两人竟是同一天的生辰。
而再想到梅子衿同她说的,两人一模一样的面容,水卿卿心里一片震惊――
世间的事哪会有这么巧,相同的面容,同一日的生辰?!
除了孪生的兄弟,只怕找不出这样的巧合了。
可是,侯老夫人只生过一个孩子,那就是梅子衿,那么无名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想,心里越乱。
水卿卿本想离开,因为她心里实在杂乱的得很,不知道等无名回来,她要以何种心情面对他?
可是,她又不能带昀儿回去,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托付。
之前,在她不知道面具刺客就是无名时,她尚且相信他,愿意将昀儿交与他暂时照顾。
可如今,得知他竟就是无名,水卿卿心里震惊的同时,心里冒起的疑云,让她反而不再像之前那般信任他了。
恰在此时,后门再次被人敲响,刘茵抢着去开门,见到门外的人那一刻,欢喜道:“无名大哥回来了!”
无名披着黑色披风,脸色很难看,苍白又疲惫。
他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水卿卿,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水卿卿全身剧烈一颤,抱着昀儿惶然的站起身。
无名的面容与平时无异,只是周身的气息与平时很不相同。
之前,他神情平静,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气息很是平稳无波,有时几乎让水卿卿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可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无名,眸光里却带着寒意,周身更是散发着冷戾之气,与面具刺客很像。
水卿卿怔怔的看着他,明明已知道他的双重身份,可还是没办法将他与那个冷酷神秘的面具刺客联系在一起。
想到他之前在坟山上对梅子衿的刺杀,还有他对自己过往秘密的了如指掌,水卿卿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且,之前他戴着面具时,他的眼睛与背影明明与梅子衿很像,她也听梅子衿说过,他们的相貌一模一样,为什么现在他的面容与梅子衿大不相同?
还有,他是李宥身边的人,他所做后的一切,难道都是受李宥的指使吗?
心里堆积起越来越多的疑云,水卿卿只感觉自己脑子里凌乱成麻,全身一片冰凉。
无名自进院起,眸光就定定的看着水卿卿,所以,她神情间的疑惑与惊惶都一一落进了他的眼底。
下一刻,他将眸光看向她怀里睡熟的昀儿,沉声道:“无事了吗?”
不等水卿卿回话,刘茵抢着答道:“无名大哥放心,我已替他把过脉了,脉相恢复正常了。”
说罢,刘茵心痛的拉过无名的手臂,嗔道:“听她说,你又受伤了。你上次被烫伤的地方刚刚好痊,怎么又伤着了……”
听了刘茵的话,水卿卿想起上次面具刺客在别苑救她出火场时,手臂被着火的窗柱砸中。
如此,再无疑问,他真的既是无名,又是面具刺客,两人是同一人!
水卿卿完全被震惊到,心里更是有无数的疑问想问他,可当着刘氏兄妹的面,她只得忍下。
无名眸光淡淡的从她面上扫过,对刘茵道:“无碍!”
说罢,从一旁的楼梯往阁楼的房间走去,刘家大哥跟上去,而刘茵则是忙着开始涮锅下面条,只有水卿卿抱着昀儿怔怔的呆着,脑子里一片凌乱。
不一会儿,刘家大哥下楼来,对怔怔发愣的水卿卿道:“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水卿卿回过神来,怔了怔,终是抱着昀儿跟他上楼进了无名的屋子。
无名屋子里的陈设,跟外面的铁匠铺,还有后院的简朴皆是不同,窗帘拉上,屋内光线昏暗,让整间屋子里,厚重中带着一丝压抑。
水卿卿进去时,无名已脱下了身上带血的衣裳,换上一身玄色便服,负手站在窗口,身边的书桌上,放着一张森冷的银色面具,正是之前他戴着出现在水卿卿面前的那张面具。
听到脚步声,无名缓缓转过身来,沉静的眸光静静的看着她,沉声道:“让郡主受惊了!”
这一刻,若不是看着他面上的面容,他身上的冷冽气息,仿佛又让水卿卿看到了面具刺客。
嘴唇艰难的翕动,好半天水卿卿才哆嗦道:“无名……你到底是谁?”
“呵!”
一声轻嗤逸出,无名勾唇凉凉一笑,缓缓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郡主就在追问我的身份。如今,你已经到了这里,看到了我,也知道了我是谁,怎么还问这样的话?”
闻言,水卿卿微微一愣。
是啊,她都知道他是无名了,也知道无名就是之前的面具刺客了,她还问他是谁,却是好矛盾。
可是,内心深处,她却感觉,无名也不会是他最终的身份。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无名的眼睛,沉声道:“可你现在的眼睛,与戴着面具时的眼睛并不相同,不然,我也不会认不出你……所以,到底哪个是你的真容?”
无名伸手拿起桌上的面具,平静的眸子里顷刻间融满冰霜,冷冷道:“郡主何必一定要分得这么清,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谁就好。”
“可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水卿卿渐渐冷静下来,脑子里也恢复清明,眸光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无名,沉声道:“我至今还是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在第一次与你见面时就说过的,从未变过。”
无名坚定的话,将水卿卿心口一紧,颤声道:“难道,你将昀儿带走,也是为了对付梅子衿吗?”
不等无名回答,水卿卿慌乱的抱紧昀儿,惊慌道:“可是昀儿并不是侯府的孩子,根本对梅子衿造不成威胁的,你不能将他也当做你的棋子……”
无名平静的眸光里带着隐忍的残忍,冷冷笑道:“恰恰相反。梅子衿先是将不是侯府的孩子,请求圣上封他世子,已是罪犯欺君。如今又为了掩盖这个谎言,称世子病故,则是罪上加罪。所以,若是我带着昀儿告御状,你说梅子衿有几条命够死?!”
寒意从脚底往全身蔓延开来,水卿卿脸色惨白一片,全身如坠寒潭。
她咬牙颤声道:“无名,你不能这样做……你会害死昀儿的……你与梅子衿之间的仇恨,与我们母子无关,你不能拿我们做你复仇的棋子……”
“我从火场里救你一命,昨晚窃药也是同样救了昀儿一命,所以,我并不愧欠你们。”
“一个昀儿可以让侯府满门被灭。而郡主你,足可以摧毁梅子衿的一切,这么好的棋子,我岂会放过机会?!”
无名话音刚落,恰在此时,一道春雷豁然在天际炸响,‘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拿重锤将天空砸开了一个硕大的窟窿,雨水哗哗如注般的往下倒。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昀儿,吓得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突兀而至的雷雨声,连着昀儿的惊哭声,以及无名残忍的话语,仿佛在水卿卿千疮百孔的心里划上了致命的一刀。
她脸色惨白如鬼,身子无力到快到瘫倒,单薄的身子紧紧抱着昀儿往门口退去。
此刻在她眼里,无名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第76章 无名之恨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无名就明确的告诉水卿卿,他要将她当做对付梅子衿的棋子。
可是,到了后面,他帮她解决金大娘,帮她逃过身份被暴光的危机。又冒着危险闯进火场将绝望中的她救出来,再到闯进白府为昀儿窃取解药……所有一切,让她渐渐忘记他说过的话,忘记了自己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特别是被赶出侯府那晚,在她羞愧绝望、又对前路一片迷茫黑暗之时,他来到她的身边,告诉她,他愿意帮她抢回昀儿,送她们母子悄悄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