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被剑气划伤,伤到了脉点,这才昏了过去。”
“唉,这些没有凭据的谣言,还是少信为好。我等仙家弟子更应专心修炼,莫理杂事。”
“不错。待尔月师弟好些,再叫人去赔个不是吧。”
与此同时,昭明仙殿中。
凤端蜷缩在床头,瞪圆双眼,好像要哭一样,趴在尔月身边。
“嗷……”
微弱的声音不停呼唤,这头小黑豹双耳后背,张开口,轻轻咬住尔月的耳朵。
尔月脸色苍白,喉咙处用绷带扎住,隐约间可以看到沁出的血渍。
“昭明仙尊,对不住……”
将尔月送来的弟子低声讲了来因去果,低着头,等待昭明仙尊斥责。
这位仙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
“扣除一月供奉,行苦役三日。自去领罚。”
“是。”
在场弟子心知这惩罚力度不大,连应着退下。
待这些弟子走后,昭明仙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尔月的睫毛颤动一下,缓缓睁开。
他叹了口气,将叼着他耳朵的小豹抱到手臂上,抬起袖子替凤端擦了擦嘴。
那小豹将头埋在尔月怀里,喉咙中发出呜咽的声音。
“师尊,弟子又给您惹麻烦了……”
尔月轻声说着,脸色苍白,柔顺乖巧的模样。
凤昭明坐在床边,顿了顿,道:
“此处并无旁人。”
“……”
尔月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弟子……”
“尔月。”凤昭明声音平静:“你不必如此。”
听了这句,原本低着头的尔月忽然笑了一声。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原本平平无奇的容貌整个变了,变成了那个气质阴冷,眉眼凌厉,犹如星辰般美貌的百忍宗主。
只是双眼明亮,已然恢复了视力。
尔月向后仰靠,右手拽着小豹的后腿,阻止他向上攀爬的动作——凤端还想去咬他的耳朵。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凤昭明沉默着将凤端抱到自己怀里,而后道:“第一眼见到你。”
“是啊,我也该想到了。呵呵 , ‘相逢今日如前日,相别今年似后年’……我瞒得过别人,毕竟瞒不过你,仙儿。”
说到‘仙儿’这两个字,尔月身体微微颤抖,连声音也在发颤。
凤昭明心中一动,他抬起手抓住尔月的手腕,将这人拉到了自己身边,整个揽在了怀里。
十八年了。
再次闻到心爱之人身上的冷冽竹香,尔月身体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咽喉处划破的伤口又因为肌肉绷紧而沁出血来。
“你何苦如此……”
看着尔月咽喉处的伤口,凤昭明轻叹一声。
“这样不好吗?先前我总是逼迫你,惹你烦恼,实非我愿。静思之后,便想对你温顺些,乖巧些。”
尔月身体逐渐恢复柔软,他靠在凤昭明的肩上,轻声说:“我担心有人对你指指点点,说你与百忍勾结,袒护罪犯……”
“当年的事早已两清,你是你,你只是你。即便被人发现,我也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只要你知道便行了,做你的弟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每日陪在你身边……”
尔月仰着头,望向凤昭明。
两人双目相看,顿了顿,凤昭明抬起尔月的下颌,轻轻吻了上去。
尔月声音模糊地问:
“仙儿……这些年来,你想我没有?”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也知晓答案。
十八年来,日夜修行闭目禅,便是因为昭明仙尊每时每刻都在惦念这人。
堂堂仙尊,脸上永远悬挂素布,需要摸索着行进,不知惹了多少笑话。
可是……
他想亲自体会这人当年目盲的苦楚不便。
更是想要弥补当年犯下的罪孽日夜苦修。
这一切,都不必用言语回答。
凤昭明轻轻吻去尔月脸上湿润的眼泪,听他颤声说:“仙儿……我也好想你……”
那种既怜又爱的心情,让人迫切想要亲近。
凤昭明用手托住尔月后颈,身体前倾,便要将他压在床上时。
凤昭明右耳忽然一痛,听到了放大的“嗷呜”声。
原来是被凤端叼住,湿热的液体是流下来的口水。
尔月察觉到凤昭明身体离开,眼中一怒,抬手拽住儿子的后颈。
小豹后颈皮肉松弛,一拽之下,登时松口,被直接扔出门外,送到了仙童清风手中。
凤端闹腾起来,在清风怀里不断挣扎。
清风尚自发呆不知发生何事,便听尔月道:
“把他带下去,别让我见到他。”
但下一瞬,怀里的小豹又被昭明仙尊用挪移之术提了回来。
凤昭明怀里抱着儿子,严肃道:“这样不好。端儿害怕时才会咬人耳朵,让他在这里待一会儿。”
“……”
尔月哼了一声,点头道:“好啊,你儿子打搅了我的好事,仙儿,你要怎样赔我?”
凤昭明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两杯清酒凭空出现在面前。
酒水醇香扑鼻,当中有片净心箭竹竹叶,上下沉浮,将酒水荡起涟漪。
“下月便同你举行成亲大典。”
“仙儿……你当真吗?”
“嗯。”
殿外,天寒既至,霜雪将降。
正是:
寻常一样窗前月,
才有竹叶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