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昌英过来,她提议姐妹俩给人接风,晚上吃火锅。
江恬自然同意了。
最终,三个人约了七点,去一家海底捞。
孙诚和江恬的两居室,买的早,地段也不错,就在三环之内。江宓上班的写字楼也在中心区,所以当时租房的时候也没找太远,距离公司和姐姐家都挺近。晚高峰路况不好,姐妹俩都坐地铁,到的略微早了一些,点菜之后宋昌英才到。江宓接了电话便一直注视着二楼入口,看见他的时候,抬起手挥了挥,并喊了一句:“这儿。”
宋昌英一手握着手机,大跨步走到近前的时候,拉开江宓边上的椅子坐下,有些郁闷地说:“首都这交通也太差了,路又不远,出租车走了一个小时,差点堵死我。”
“坐地铁会快些。”
江恬将倒好茶水的玻璃杯递到他跟前,抬手又唤:“服务员。”
“您好。”
江宓朝宋昌英道:“我们俩点了一些菜,你再看看。”
闻言,服务员连忙将平板递到男人跟前。
彼此间熟识多年,宋昌英也没客气,拿过平板又要了一盘毛肚和一份虾滑,笑着征询两位女士的意见:“反正都没开车,要不喝点啤酒?”
江家姐妹俩饮食和生活习惯都挺好,平常基本不喝酒,听他提议却也捧场,一起同意了。
服务员接了平板离开,在三个人闲聊的工夫里,很快将菜品端了上来。
十月底,云京已经要步入深秋,火锅店人很多,远远地,还有服务员给过生日的顾客唱歌说祝福话的声音,嘈杂喧嚣好不热闹。鸳鸯锅两边都煮沸,热气滚滚,让人看着便觉胃口大开,江宓用长筷夹了些菜放进去煮,一抬眸对上江恬白皙柔和的面容,突然给愣了一下。
热气熏得人脸红,她隔着桌面,瞧见几道隐隐红痕。
好像,巴掌印……
这念头让她惊了一下,没忍住,低头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边上,宋昌英放下罐装啤酒,关心地问,“溅到眼睛了?”
他坐在江宓边上,临近过道的那个位置,本身对江恬也没有太多关注,因而并没有发现她脸上的轻微痕迹,只以为江宓吃饭不小心,伤了眼睛。
“没,热气熏得有点胀。”
江宓笑了一下,轻声地回答说。
接下来吃饭的过程中,却忍不住多看了江恬好几眼。
她这个姐姐,忍性很大。她们俩当年被养父母接到宋家的时候,她年龄尚小,姐姐却已经十多岁了。先前遭遇不幸,勉强走出来以后,便十分勤快懂事,帮着养母做饭、看见哪里不干净都会主动擦洗打扫,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这个妹妹。她年龄越大,越是能体会到她当时那种忐忑心态。
因为怕养父母照顾她们有负担心生怨言,所以她竭尽全力表现到最好,就和自己要保持第一拿奖学金,一样。
眼下她成婚七年没有孩子,平素里,生活也不见得幸福,却善于在她跟前粉饰太平。
脸上的巴掌印,是谁打的呢?
她第一时间想到孙诚,尔后又否定,觉得以姐夫沉默敦厚的性子,不太可能。之后又猜测是她学校里的同事,毕竟,姐姐交际面窄,白天能接触到的,也就校园环境里一些人。可,再多想想,又觉得不至于,姐姐是与人为善、温和柔情的性子,对学生说话都不会大声,怎么可能与人争执甚至动手?
胡思乱想,却没什么结果,她也没有开口问江恬,因为深知问不出什么来。
“……那行,我等着你。”
三个人吃完饭,江恬接了一个电话。
等她挂断,江宓抬眸问:“姐夫要来接你?”
“嗯,说是马上到了。”
江恬点头,回答说。
边上,宋昌英听着姐妹俩对话,笑了一下,打趣江恬说:“人家说七年之痒,我看你们这痒是没痒,反而还好的蜜里调油了,出来吃个饭姐夫都要亲自来接,羡煞旁人了。”
“……你也该谈一个了。”
江恬看着他,轻声转移话题。
这副模样落在江宓眼中,又让她若有所思。
三个人嫌店里闷,结完账后便去了店外楼下等,趁着宋昌英去花坛边抽烟的时候,江宓开口,状若随意地对江恬说:“上一次见到姐夫的爸妈,老两口急着抱孙子,拐弯抹角地让我催你。”
“……”
好几秒,江恬都没有说话,笑容很淡。
“难不成你们要丁克?”
“也不是。”
江恬目光偏转,嗓音有些无奈,“工作都太忙了。”
“你都三十五了,姐夫也三十七了。”
江宓并没有放下这个话题,继续劝说,“再忙这个年龄也该要孩子了吧。整天只想着催我,自己的事情就一点儿也不上心,年龄再大一些,身体都不好恢复了。”
“说我呢,你和小李感觉怎么样?”
不经意间,江恬将话题踢给了她。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了半晌,江宓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江恬脸上,正想挑明了问,余光瞧见一人。
江恬却没瞧见,被她接连一堆问题堵的有些心慌,还觉得肚子不舒服,蹙着眉说:“我进去上个洗手间,他要来了你给我震一下,应该还得一会儿。”
“行。”
江宓没告诉她,人已经来了。
孙诚远远走来,便瞧见江恬转身回店里的背影,到了江宓跟前,笑着问:“你姐怎么了?”
“进去补妆了。”
江宓抬眸看向他,脸上却没什么笑意,淡淡地说:“吃完饭出来,我才发现她脸上有个巴掌印……”
话说到这,她略微顿住,瞧见孙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便又蹙着眉说:“问她还不说,要去洗手间,估计是要补妆。姐夫,今天学校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这……我还不清楚,也没听她说,等会儿问问。”
闻言,江宓的脸色越发有些冷,“你们好歹在一个学校,她被打了你怎么都不知道呢?”
“办公室不在一起。”
江宓还要再说话,耳畔传来一声爽朗问候:“姐夫。”
宋昌英和姐妹俩的关系,孙诚自然清楚,脸色因为他的笑容和问候缓和些许,彼此寒暄完,又听见他打趣,“云京这交通可够折磨人的,你这下班了不好好歇着亲自过来接恬姐,真够甜蜜的哈。”
“嘿――”
孙诚一个笑容还没展开,看见了正出门的江恬。
有些细微的表情,未能有效收敛。
边上站着的江宓抿起唇角,便瞧见他揽住了江恬的肩膀,侧个身笑着朝他们两人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昌英,你可得把小宓安全送到。”
“放心吧。”
宋昌英笑着接话道。
两个人站在路边,目送夫妻俩上车。
孙诚的轿车就停在辅道上,他先给江恬拉开了副驾驶车门,尔后自己绕过车头,走去驾驶室那边。也就在他拉开驾驶室车门的时候,江宓也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笑着对江恬说:“到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知道了。”
江恬露出一个笑容。
江宓点点头,眼见孙诚插上了车钥匙,便再一次给关了车门。
发动车子,孙诚落下了副驾驶的三分之二的车窗,夫妻俩最后和她打了招呼,这才离开。江宓一直站在原地,目送轿车融入城市夜晚的霓虹亮光中,咬紧了下唇。
刚才,趁着说话的工夫,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塞进了江恬的外套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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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发现家暴,三人对峙(二更)
“想什么呢?”
推着手推车走在超市的生活用品购物区,宋昌英回头便瞧见江宓心不在焉慢吞吞走路的样子,索性停下脚步发问。
“喝了酒有点晕。”
江宓笑着答了一句。
她不胜酒量,平时便很少喝。刚才喝了差不多一罐啤酒,整个人有些飘忽忽的。不过,她自己觉得不应该是醉了,可能是因为想到姐姐,魂不守舍的缘故。她了解江恬,她不是那种会想要丁克的人。姐夫的性子也是顾家型,按理说也不至于有丁克的念头。工作太忙了?这又算个什么理由?
两个人都是教师,既有双休又有寒暑假,比起许多连轴转的上班族,已经好太多了。
姐姐她婆婆怀疑是姐姐不能生,怎么就没想过,可能是她儿子不能生?
这个念头从心里闪过,江宓颇有几分焦躁了。
毕竟,对男人来说,那方面不行实在是人生不能承受之打击。在那样的压力下,应该很少有男人能做到心平气和言笑晏晏,多多少少,还可能产生一点心理疾病。
姐姐性子柔和,面对这情况,多半只会委曲求全。
莫名地,她又想到先前一些事情。
在她念大四的时候,因为决定了要出国,所以对姐姐分外依恋。每逢双休日,都会打电话给她,基本上也会约见面。可事实上,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不到她提议的一半。姐姐总有好些理由拒绝她,一会儿说同事要结婚,一会儿说同事的孩子办满月,一会又说学校里有事,或者自己要回公婆家探望。
放假有两天时间,饶是被这些事所累,也不至于抽不出一点时间和自己见面吧?
她今天能顶着一个巴掌谈笑聊天,那,以前呢?
许是她性子过于敏感,想起来这些事没完没了,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甚至脑补出一系列姐姐遭受家暴的场面,没办法定下心来去做什么事。
“那算了,早点回去休息。”
见她神色飘忽,宋昌英毫不迟疑地说。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江宓,他已经说不清楚了。总归,到了青春期,有女生开始给他表白塞情书的时候,他总是疲于应付,放学回家瞧见江宓,才会觉得心情畅快。久而久之,便渐渐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怜惜心疼这个乖巧又聪慧的妹妹,想要照顾她,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一种,而是男人对女人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