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日子好无聊,虽然四肢素来畏寒,吹着寒风特别冷,但是心情好似放飞的风筝一般。
“那是,不闹一闹,爷这悲惨傀儡的角色如何立起来。”
白睢手里拿着一枝红梅,本想折段细小的别在她头上,却见她顶着斗篷遮住了一头乌黑头发。那桃色的料子,白色的小绒毛,再加上能冻红鼻子的天气,衬得她白嫩嫩的小脸儿显出几分娇柔。
少年一时看痴了――真好看,他家大彪全天下最漂亮――忽然有股冲动,觉得她既然也可以这般柔美,叫她一句“小柔”或许更贴切一些。
真冷啊,苗小柔呵了呵手,拿手肘戳戳他:“喂,你发什么呆?”
“小……小心积雪。”话说一半,他还是觉得“小柔”别扭,叫出来怕反胃,硬生生拐了个弯儿。
“我的手好冷,你给我捂捂。”
“哦。”
他家奶奶十八岁高龄了,身子不好,天儿一冷手就总是凉的。以前冻得难受了时常叫他帮着捂一捂,他后来一到冬天便总随身带着一个小小的手炉,遇到她需要便扔给她。
今天没带手炉,只好用自己的温度给她暖一暖。
她手上又多了些茧子,但并不妨碍这双手软得像没骨头似的。刚一碰到,白睢便眉心一皱暗叫不好――完了,他正在“断奶”,好容易才没想那些龌龊事了,突然又被勾得心里痒痒的。
赶紧撒了手。
被冷风无情吹着手,苗小柔:“?”
白睢狠狠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我……”
苗小柔:“???”
白睢:“你给爷爷灌迷魂汤了是不是!”
苗小柔并不明白:“你发了什么疯?”
“不捂,自个儿揣袖子里捂!”少年生了闷气,划拉着手里的红梅枝,独自往旁边儿走。
这孙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怎生得如此不孝!苗小柔嘟了嘟嘴,躬身捡起一撮雪揉成球,照着他的脑袋砸过去。
“……”白睢捂着后脑勺回头,见她手里还捏着个雪球,不爽道,“不是说手冷吗,你碰那些雪干什……”
话音未落,苗小柔手里的雪球化作一道流光,“啪叽”正中他的鼻头。
“哈哈哈哈……”三岁那傻样儿!她笑得肚子痛,赶紧又蹲下去搓了一个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三次照着他的猪头砸过去。
白睢这次才不给她得手呢,只把头微微一侧轻松躲开了,剑眉一紧撸起袖子:“你别狂,小爷不是打不过你!”
南方不怎的下雪,记忆中有过三次大雪而已,他们便打了三次雪仗。回回苗小柔都使阴招,这回他才不会上当输第四次。
白睢被她的连环雪球砸出了兴致,搓了个大的,用双手抛过去,不仅把苗小柔差点当场砸倒,还把她砸成了白眉女侠。
“哈哈哈哈……”他笑得震天响。
总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出来附庸风雅赏红梅的,最后却变成了俗不可耐的打雪仗,瞬间梦回儿时。玩儿得兴起,本来还在喊冷的苗小柔嫌斗篷太碍事,索性脱下来丢在一边,轻装上阵,玩得一张小脸儿红彤彤的。
白睢扛着某人的猛烈攻势,蹲在地上耐心地搓着一个大雪球……要盘子那么大,西瓜那么大,砸过去砸到苗大彪叫爷爷。
心中美梦甜丝丝,这场雪仗最后胜利的人必然是他,嘿!却不想苗小柔突然停了攻势,手里捏着两个雪弹子朝他冲了过来。
白睢:“……”
等下,白眉女侠等一下!等他搓完这个球!
打不过就使阴招的某人并没有大发慈悲等他,扑上来拽着他的领子,将手里的雪弹子一股脑全顺着脖子塞他衣服里了。
“哈哈哈哈……”居然还好意思笑到蹲在地上。
白睢冷得脸色大变,蛤蟆一样跳了起来:“苗!大!彪!你他娘打不过就耍无赖!”
“哈哈哈哈……”苗小柔只管笑,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少年冷得直打颤,趁着她笑,眼珠子一转,动作麻利地脱了衣裳,光着上半身在背上抹了几下就将雪渣滓抹了个干净。而此时,埋头只顾笑的苗小柔却还不知道有人已经脱了衣服跟她干雪仗。
白睢悄悄咪咪也搓了好几个小雪球,数量是她塞进来的三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呵,说了这一次他不会再输。
“啊――”苗小柔正笑得开怀,忽然感觉脖子一股冰凉,冷得心脏猛缩。她回头一看,见她背后的少年光着个膀子仰天大笑。
嘶……好冷啊……
“白三岁!”
少年竟然好意思冲她吐舌头,说他三岁他还当真三岁:“来啊,像爷爷这样把衣服脱了啊!”
“你给我弄出来!”
“叫爷爷!”
“不孝子孙!”
苗小柔被衣服里那块雪冷得打了个寒颤,气得拔腿就往树林里跑――还能怎么办,当然躲起来脱衣服,难道等那么大坨雪化在身上么。
奶奶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隐隐发飙的模样让人见了心颤颤。白睢顿时发觉自己好像玩儿过了,怎么说大彪都只是个姑娘家,他竟然还丢了那么多进去,连忙追上来拉住她。
“别去脱了,天寒地冻的脱下来更冷,爷爷给你拿出来还不成么。”说着,就借身高优势,长长的手臂顺着她的后脖子伸进衣服里掏。
突然――
安静了。
安静得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白睢:“……”
苗小柔:“……”
不夸张地说,他这手臂伸进去,有没有碰到不该碰的就不提了。要不是有条腰带横在半路,他这一爪子下去怕是要直接扣住她的小屁股蛋。
雪花飘落的声音中,仿佛夹杂着耳光啪啪啪的脆响……
作者有话要说:开窍前,白睢:“爷这辈子不可能算计你。”
开窍后,白睢:“只要骗得好,媳妇儿娶得早。”
苗小柔:“所以你把咸猪手伸进来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白睢(跪下):“这个真的只是智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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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耳光的脆响终究是没有真正响起来, 白睢脑子空荡荡白茫茫一片,脸上挂着一副傻里傻气的表情,僵着手臂从她的衣裳里掏出一大把雪。
苗小柔保持了沉默,低埋着头,想抡起拳头打人,耳朵红红的不知道是恼的还是冷的。
掏了一次没掏完,又只好再掏一次。少年涨红着脸,硬着头皮把咸猪蹄子第二次伸进去,不可避免的碰触到她这里热乎那里冰凉的肌肤, 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胀得他要站不稳了。
自己犯的蠢,跪着也要收拾下去。
“手帕给我。”
“嗯?”
“里面还有些湿, 我给你擦擦。”虽然雪掏干净了,但有些已经化在了里面, 他总不能害她着凉,只好壮着胆子问她要手帕。
苗小柔把袖子里的帕子抽出来给他, 心中早已暗暗将这白痴骂了八百遍。想要闹着玩儿,丢衣服里一点点就好了嘛,他倒好,一疯起来没个度塞了怕有一斤进来。
这么大个人了,五岁孩子都不如。
“哎呀你快点儿。”
“哦哦哦。”
不远处一直干站着伺候的毛崇之简直没眼看了, 他捂了捂脸,叹了声“唉”,却又抿着嘴想笑得很――得亏是苗姑娘心宽, 这要换了别家姑娘,甭说这么个欺负法儿了,就是一句话没对,都能恨你一辈子――陛下也真是的,平素心机诡谲令人捉摸不透,到了苗姑娘跟前倒是什么都可以放下,简单得跟孩童似的,喜欢就喜欢嘛,非死咬他这是心病。
站在山顶上四处观望的陈氏兄弟也相视一笑。
陈豹:“就喜欢看陛下被训的样子。嘿嘿,平日里对咱们凶来凶去,还不是在苗姑娘面前乖得跟孙子似的――想起来没,重逢那一日陛下可是在厨房里叫‘奶奶’,恼羞成怒把咱们轰了出去。”
陈虎:“嘘……这话被陛下听到了咱俩又得挨揍。知道就是了,以后定要把苗姑娘当祖宗供起来,嘿……”
陈豹:“那是……可别忘了,两只小凤凰的婚事也归她老人家做主的。”
陈虎:“……突然觉得膝盖有点儿软,我现在就想跪下去叫她一声老祖宗。”
被无情调侃的皇帝本人,此时此刻正背负罪孽为自己恕罪中――隔着一张薄薄的手帕给他尊贵的奶奶擦背上的雪水,手帕打湿紧紧贴着肌肤,好似根本就不存在。
擦来――擦去――摸来――摸去――
“你够了没?”
“啊?”虔诚少年被她突然的出声吓得眉毛飞起来。
“皮都要被你擦破了。”
“哦。”赶紧抽出手来,把帕子还给她。
现下有冷风迎面吹过来,他先前脱了衣裳抖雪,光着个上半身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反到浑身燥热得很,恨不得风再大一些。
苗小柔捏着她湿冷的手帕,觉得好生烫手,脸蛋粉粉红红的,连本该冰凉的指尖都发了热。自己的后背似还有一只作孽的手在来回擦弄,叫她心乱得理不出个头绪。
明明都烦得想跺脚了,还有个蠢货在她旁边呼吸,真叫人想发脾气。
“滚远点,就不乐意看你!”她用手推了三岁一把,气呼呼的样子像只跳起来咬人的小白兔,毫无半点破坏力。
白睢下盘极稳,不动如山,反叫她退了两步。
白睢:“……”刚刚有人挠他么?
苗小柔本就气得想咬他,一见他还整个痴呆样儿,就差挂条口水在嘴边,更来气了,干脆抬起一脚踹过去。踹倒是踹到了,某个蠢货也没有躲,就是他那腿跟铁柱子似的,力道一反,害得她气没撒成摔地上去了。
发生了什么?
白睢愣愣的,方一抬头却见苗小柔“哎哎哎……”地朝后倒了下去,不及多想他长臂一伸便精准揽住奶奶的老腰。
这结实的手臂一捞,本该就此稳住,偏偏老天就是要开这个玩笑――他不过向前半步,堪堪踢到块石头,然后跟着扑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