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什么？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家是柴米油盐酱醋，同时也是琴棋书画诗花酒。家是一间小房子，一间一回家就能闻见饭菜香的小房子。

　　江永的家就是如此。

　　江永在《知味》杂志社工作多年，许成对待下属员工一向大方，也正是因此江永才能在不是本地人的前提下在魔都拥有一套一百来平三室两厅并且地段不错的小房子。

　　江永的房子是数十年前购得的，小区比较老旧，属于等待拆迁那一类的。因为小区老旧的缘故，没有装暖气，江枫三人到达的时候一推门就能感受到屋内的空调，温暖且干燥。

　　开着空调不通风，室内空气不流通十分沉闷，江卫明刚走进去就有些不舒服地咳了两声，揉了揉鼻子。

　　江永的妻子林娟是魔都本地人，自嫁给江永之后与江卫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听到开门声后林娟连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身上系着围裙俨然是一副家庭主妇的打扮。

　　“爸，这一路上幸苦了吧。这是小枫吧，你二堂伯在家里常和我提起你，听说你是一位厨师，手艺很不错，今天伯母就在你面前献丑了。”林娟笑着道，转头冲屋里喊到，“江孝然，你爷爷和你堂弟都来了，还在屋里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江永你好好照顾爸，爸，小枫你们也别在门厅那站着，那儿靠近门冷，快进来去沙发上坐着。我锅里的菜还没炒完，还有十来分钟就能开饭了。”说完林娟就进厨房了。

　　“少放点料。”江永提醒道，“做清淡点。”

　　“知道了。”

　　江永拖着行李箱进房间，江枫和江卫明换拖鞋。

　　江永家不大，东西却不少，光是客厅饭厅江枫能看见的范围内就有不下三四个柜子，每个柜子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茶几上，电视机柜上，玄关柜上，能放东西的地方基本上都没有放过，江枫甚至还在沙发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与计算机相关的专业书。

　　江永放完行李，从房间里出来冲江枫招招手：“小枫，你过来一下。”

　　说完江永就推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小然你妈刚才不都叫你出来了吗？还在房间里待着干什么？你爷爷和你堂弟都来了，也不知道出来叫人。”

　　房间里是个寸头青年，原本正对着电脑敲键盘，听到了江永的话才停手不情不愿地停手起身：“爸，我这改bug呢，马上就完了再等会我就出来了。”

　　“改bug改bug，天天就知道改bug，你天天改我也没见你改完过。你爷爷和堂弟都来到了，人家大老远从北平赶过来一路上这么辛苦，让你出来见个人还要三催四请的，我原先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金贵呢？”江永没好气的道，“这是你堂弟江枫，你三堂叔的儿子。”

　　江孝然看向江枫神情有些尴尬，与20多年未曾见面的堂弟初次见面谁见谁尴尬。

　　“你好，我叫江孝然，是…是你的堂哥。”

　　江永无奈地拍了江孝然一下：“哪有你这么说话，去客厅给你爷爷泡杯茶，茶叶在柜子上。”

　　“哦。”江孝然走了出去。

　　江枫开始打量江孝然的房间，装修很简单，电脑桌，书柜和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两张床。靠墙的那张是普通的单人床，另一张像是临时弄出来的折叠小床。

　　角落里还有不少箱子，其中有一个箱子是拆开的，里面都是苹果，应该是江永家过年置办的部分年货。

　　“你堂哥在游戏公司上班，天天不是待在公司就是宅在家里不出门也不和别人交流，所以不太会说话。”江永指向那张小的折叠床，“小枫，你堂叔我这家里房间不够，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你先睡这张小的折叠床。因为这个房间也放不太下其他东西了，所以你的行李我替你放到隔壁房间去了。”

　　“多谢二伯了，我只住一晚，这样就很好了。”江枫笑着道，将目光投向了电脑桌上的一排手办。

　　女帝、各款舰娘、牧濑红莉栖、初音未来、鹿目圆香。

　　就算被绿了也是个高手，不缺老婆。

　　江永又和江枫介绍了一下其他设施，重点介绍了老旧经常出故障的抽水马桶和同样老旧偶尔故障的热水器。两人从浴室出来时，正好看见江孝然有些紧张，身体僵硬地坐在江卫明身边，一边搓手一边四处瞎看就是不敢看江卫明。

　　知道的他是在陪亲爷爷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相亲。

　　江孝然虽然是江卫明的孙子，但他已经有许多年未曾见过江卫明了。就算是原先江卫明的妻子还在世，江永会带着妻儿回蜀地过年的时候也仅仅是吃一顿年夜饭，在家中住上一晚就走。

　　江孝然和江卫明虽然是祖孙却和陌生人没什么差别，在大马路上擦肩而过江孝然都认不出江卫明是他爷爷。

　　江枫和江永坐到沙发上，加入了这场尴尬的沉默。

　　别看江永接人的时候很热情，一声声爸叫得也很亲切自然，但真让他和江卫明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开口讲话，他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江枫就更不用说了，别人不cue他他绝对不开口。

　　四位江姓男子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开饭结束了这份沉默。

　　虽然吃饭的只有5个人，但因为这顿饭意义重大林娟烧了一桌子的好菜。

　　小炒牛肉，清炒西兰花，干煸土豆丝，红烧排骨，糖醋里脊，红烧基围虾，粉蒸肉，西红柿炒蛋和板栗烧鸡。全部都是家常菜，丰盛异常。

　　就是卖相一般。

　　大家刚坐下还没来得及伸筷子，江永就发现了饭桌上的异常：“娟子，汤呢？”

　　刚摘下围裙板凳还没坐热乎的林娟一拍脑袋就要起身：“唉呀我给忘了，我就说刚刚做菜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打个紫菜蛋汤。”

　　江卫明摆摆手笑着道：“不用了，林娟烧这么多菜不容易，没汤就没汤。”

　　“爸，这吃饭没汤哪行呢，打个紫菜蛋汤而已要不了两分钟。”江永道。

　　江卫明起身：“林娟都忙了一个下午了，这个汤还是我来做吧。”

　　“这哪能行啊，爸您歇着，我去做。”林娟连忙阻拦。

　　“你们都歇着，不就做个汤吗。我在北平的时候还做炮豚呢，小枫你说是不是？”江卫明突然cue江枫。

　　“是是是，爷爷昨天还做了炮豚，手艺一点都没退步反而更好了。”一口炮豚没吃到的江枫开始睁眼说瞎话。

　　江永和林娟都拗不过江卫明，只能任由他进厨房做汤。江卫明不上桌动筷子，大家都不敢动筷子，安静地坐在餐桌边等江卫明把汤做好。

　　“小枫，你们最近在北平那边怎么样？店里生意还好吗？”江永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挺好的，就是北平那边温度比较低，出门的时候得注意防寒保暖多穿点，室内有暖气倒也不怕什么。都是托了《知味》的福，店里的生意自1月起就好的不得了，天天都忙得不可开交，1月份的时候还新招了三名厨师。”江枫笑着道，觉得嗓子有点干喝了一口水。

　　“有暖气就好，我和你伯母计划着明年换一套房子，在新房子里也装上暖气。”江永道。

　　一说洗暖气江枫就注意到了空调的问题：“对了二伯，三爷爷他嗓子不太好，1月份的时候还生了次病在家里休养了好几天。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他在咳嗽，估计是开了空调空气不好不太舒服，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肯定是不能吹空调的您得给他准备几床厚被子。”

　　江永连忙点头记下，恨不得当场掏出小本本让江枫12345的给他列注意事项。

　　江卫明仿佛成了聊天的突破口，就着之前的话题江枫又和江永聊了一些其他关于江卫明的事情。林娟还能时不时插进一两句话，江孝然是半句话也插不进来只能坐在那里听他们俩聊天。

　　不知不觉中江卫明的汤做好了，江卫明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林娟连忙起身接过汤将汤稳稳当当地放在餐桌正中心。

　　这不是紫菜蛋汤。

　　汤比较浓稠，应该是勾芡过不像汤更像是羹，用料也很杂，汤颜色并不清亮有些浑浊，像是姜卫生的怪味汤又不是姜卫生的怪味汤。

　　江枫是第1个反应过来的，这汤应该是百味汤，江卫明从未当他的面做过的百味汤。

　　江枫虽然反应过来了但没有出声，江永盯着汤看了一会儿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问道：“爸，这是百味汤吗？”

　　“对，我刚刚进厨房看见有挺多食材的，有一部分在案板上切了没用完就用了一些，随手做的百味汤。”江卫明笑道。

　　经他这样一说林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爸，我这是一开始做菜的时候想着人多所以一份多做点，后来又想着既然做了这么多菜就不需要做那么多量，所以才剩了那么多食材的。原本是想放进冰箱里等明天再炒的，刚才着急就没处理放那儿了。”

　　“做菜的时候能把握量挺好的。我刚刚已经把那些食材都分好装进小碗里了，因为不知道是留着干什么的，就先放在台子上了。”江卫明笑着夹了一筷子西兰花。

　　“爸，百味汤是什么汤？我怎么原先没听说过。”江孝然问道。

　　“你怎么没听说过原先带你回老家的时候，你爷爷不是给你……”江永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他想起来他带江孝然回家的次数十分有限，江孝然可能真的没有喝过百味汤。

　　“这是你爷爷的拿手汤，原先你爷爷还在国营饭店里的时候最受欢迎的就是这汤，上头的领导来了都点名要喝着汤。”江永道，不去提那句还没说完的话仿佛他没说过一样。

　　“哦。”江孝然深知于长辈同桌吃饭时沉默是金的道理。

　　因为好奇百味汤，江孝然没有先夹菜而是先给自己舀了小半碗汤。江孝然就坐在江枫旁边，见江枫盯着汤以为他也想喝，便问道：“江枫…堂弟，要不要我也给你舀一碗？”

　　汤勺还在江孝然手里。

　　“谢谢孝然哥了，你叫我小枫就行了。”江枫笑道，把碗递给江孝然。

　　交接碗的时候，江枫的手碰到了江孝然的手。

　　“滴。”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嗯？

　　江枫将手向前一伸，又碰到了江孝然的手。

　　没有系统提示音响起。

　　江孝然：？

　　“不小心碰到了，不好意思。”江枫连忙解释。

　　江孝然点点头，准备舀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