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剑扬起的剑风扫过,如同一阵狂风扫过室内。
景召被大风扫得飞出去,在东西相撞的声音里发出痛呼声,撞得头破血流,缩在墙角寻求自保。
天花板下的灯泡“啪”多炸响了一声,随后整个室内陷入黑暗之中。
卫东此时也顾不得景召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他不得不提起全部的精神了对付突然冒出的女道徒。对方轻松两招就划破他一副,若不是他闪避得及时,只怕肉身之躯要被戳成塞子!
“叮!”
“铃!”
两声铃声响起,卫东拿着三清铃的手开始晃动。三清铃一般属于辅助性法器,但卫东手里的却是难得在攻击方向也不弱的法器。
铃声响起,明明是清脆的响声,却是听得人头脑发昏。
“啊!”景召觉得脑袋里像是有虫子在钻,又痒又痛,忍不住大喊出声。
卫东却是不管不顾,强行摇晃着三清铃,让铃声入耳连绵不绝。
这等攻击之下,卫东只为让来的赵雪槐退却或者被迷惑心智,但这等对付术师的手段又岂是一般人能抵抗得住的。赵雪槐还没出现什么异样,景召已经难受得在墙角里打滚了。
他感觉骨头缝里都是疼痛难忍的,又虫子在咬着他的骨髓,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身体每一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是极其难以忍受的,就好像在油锅之中煎熬。
景召开始挥动着头颅,在墙上不断地撞着,像是失去理智,只求一死!
另一边,伴随着铃声响起,赵雪槐被冲击得脑部一晕,有种被空间排挤的感觉。
她稳住身形,另一只拽着的罗盘发出一层黄光,将她护在其中。得了罗盘的护法,那些铃声不止于让赵雪槐行动不便,她反手一剑怒劈而下!
集齐了大量灵气,剑光照亮整个室内一刹那的功夫。
但这道剑气又迅猛不已,飞快地一瞬就到了卫东面前,让他无法避开,只能堪堪让自己的法器拦下一部分攻击灵气!而剩下那一部分,则不偏不倚地从卫东的脸上划过,飞溅出一条血光。
卫东黑色的脸上便刹那被血迹糊满,让他成了一个血人,他黑乎乎的脸上黑红混乱交错,夹杂着一两抹白色,赫然是森森的骨头,刚刚赵雪槐那一下竟是刮去了他面上两层血肉,深可见骨!
只看见卫东的腮帮子咬得死紧,被伤成这样他也是一声未喊,仿佛那些痛楚都不存在。
赵雪槐吐出一口浊气,划下一个二元太急圈,黑白色的通明光圈晃悠着出去,奔向卫东。
就在赵雪槐手中太极圈飘出的时候,卫东手里的铃声变成刺耳起来,“嚓!嚓!嚓!嚓!”宛如金属在相磨。
红色的血顺着卫东的脸颊骨骼手臂往下流,流进三清铃里去,红色的光从三清铃的铃体里方放了出来,就如同一层暗红色的血芒。
仔细看,这时地上也有诡异的纹路出现。
算上偷听的时间,第一炷香要燃尽了!赵雪槐心道必须得加快速度了,手上动作更为犀利。
但是那道道铃声化作了实体攻击,太极圈被一击破碎,赵雪槐使出的防御手法也一下下被破开。这一时间,她竟是防守都难。
三清铃的铃声不同,对方的攻击就可以一直持续。
不能让他这样下去,要打断他!赵雪槐眯起眼睛,目光集中于拿着三清铃摇晃的卫东身上。
那种带有浪一般侵略性的目光让卫东心里一惊,不知道出于害怕还是急切,卫东猛地一拍胸口,吐出一口精血落在三清铃上。本命法器汲取了主人的精血,一时光芒大作,好似天将神物,无所不摧!
“赦!聚十里婴灵,护弟子安好无忧!”
卫东喊出一句话,再一次加快了摇铃的速度。
“铃、铃、铃!”
这三道铃声带着强劲的攻击灵力,如刀剑一般刺向赵雪槐,带着卫东凛冽的杀气。
在铃声中,是四面八方涌来的婴孩啼哭声,给铃声带上几分鬼魅的感觉。
赵雪槐耳朵刺痛,但那些四方涌来的阴气却是让她一喜。
你说你招什么不好,招一波鬼,招来无数阴气!身为一个天师,赵雪槐于鬼一道早就烂熟于心,随手可拈来。
呼啸阴风中,赵雪槐清恍如一颗不动松,她手里桃木剑和罗盘都被扔下,两只玉白的手在灵活动作,平静地在半空之中画下控灵的符阵。
一道符箓形成,又一道形成,阵法的波动在赵雪槐的指尖快泛动,好似不用准备一般挥手而就,最熟练的阵法师不过如此!
最后形成的九重重叠阵法交叉着形成一道巨大光幕,刺破黑色阴风,阵法旋转着向前推进,所过之处,阴气聚齐,婴灵反向。
卫东惊得不敢相信,对方为何能使出这般妖异的阵法!
“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复杂的阵法!”卫东再度吐出一口血。只是这回吐血不是为了增强三清铃,而是在阵法压迫下不得不吐出这一口精血。
阵法在眨眼的功夫咻地靠近卫东,阴风和婴灵将他吞噬,企图将他撕成碎片。
“啊!”卫东嘶吼一声,一手用三清铃护住自己,另一只却是向着身后景召的方向一挥,将陷入痛苦绝望之中的景召吸了过来。
而后卫东眼力量闪过一丝恨意,心按在景召的胸口从他身体里抽出一丝丝生气,将生气注入三清铃之内。
如此两息后,阴风变缓,婴灵们也消失,三清铃却是强劲地把卫东和景召护住了。
代价是——满头花白的景召,还有他脸上遍布的皱褶。
察觉到阴风要散去,卫东一把扔下景召,猛喝一声。
“赦!”
“大!大!大——”
“大!三清有灵,灭吞此子!”卫东狠毒的目光盯上赵雪槐。
他每吐出一个“大”字,三清铃口气陡然放大一倍,最后成了一个巨大的法器,体积大到能够将人吞没笼罩在其中。
三清铃朝着赵雪槐急速飞来,高于她头顶之处。
赵雪槐脚下踩踏两下,踢在三清铃的铃体之上。
体积变大,三清铃也变得笨拙。在赵雪槐猛地一踹之下,变大的三清铃便飞出去一截,等卫东急切地控制着三清铃再往回,赵雪槐已抓住破绽,朝着他一跃而过,手上剑寒光湛湛,满是杀气!
一剑直直捅进卫东胸口,桃木剑带的法光刺啦啦地让卫东身体瞬间崩溃,在刹那的功夫冒出一层黑灰色雾气,卫东尸体“砰”地倒地。
刹那后,阴风散去,挡住月亮的黑云也退去,月华照在地上。
黑黢黢的屋子里,地上有着两三滩血液,其中一滩血迹的边角处,卫东所使的三三清铃安静落在那一处。
在屋子的一角,是睁着眼睛但失去呼吸的景召。他的形容狼狈,头上黑灰色头发凌乱,头发被血糊住,成了一块块的凝结物,身上衣服也是被勾破了好几处,活似惨遭蹂|躏过。
除了这些和那些摔碎的家具,似乎屋中并没有什么异样。
赵雪槐却猛地伸手一抓,掐住了往一边想要逃走的景召魂魄,三两下把人打入地底,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做人多行不义事,死后做个逍遥鬼都是让他占便宜了,且看他会进那条畜生道!
把最后想要逃走的景召抓回,赵雪槐冷着眉目,弯腰去拾地上的三清铃。
从刚刚和她斗法人的动作中,能看出这三清铃并飞凡物,甚至可能是上佳的法器。即使赵雪槐自己不用,拿出去也是可以换来一笔相应的东西。
但手刚触至到地上的三清铃,赵雪槐就猛地蹬地,飞身退开。
三清铃里的老者挑了一下眉,才从三清铃中钻了出来。老者也是魂体状,估摸着之前是被锁在三清铃里,等人死后才能出来。
老者的形象比之景召卫东好得多,发须皆白,一身古朴的道袍,慈眉善目。从三清铃中出来之后,老者就轻松笑了一下,而后向赵雪槐道谢:“多谢这位小友了,我被困在这三清铃中多年,终于被救出来啊!”
老者声音之中,满含着浓郁的感慨,那种对于被放出来的感慨,对于被困多年后突然得到自由的感慨,由这一句话全部道出。
赵雪槐驱散去手指上沾染的一抹黑色,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差点吞了自己进去的老东西,还以为她真的会信?
“敢问您是那位前辈,与地上这人是何干系?”
“在下公羊子,原是一家北方道观的观长,在当地也是甚有名气。只是没碰着好时候,在下的道观被那些蠢笨的人当初封建的产物,完全不顾在下当初也是带着弟子在战场杀敌,护了不少人的安危。”
“唉,不多说那些蠢物。之前拿着三清铃这人名为卫东也是我当初道观中的弟子,我待他如父子,连手中的法器也分了给他,好让他护好自己周全。当时没想到此子心肠恶毒,拿了老夫的法器不成,还想要拿老夫去做这法器的供品。”老者不忍地闭上眼,似乎不忍回想当初往事。
“这些事我本来不欲再提,但恩公问起,不敢有所隐瞒。这小子得了那邪门的法子,把老夫当做贡品,肉体做鼎炉,魂魄做养料,供出了这件堪称灵宝的三清铃。”
老者抚着自己的胡须:“但是老夫也不是好相与的,肉体临死之前汇尽毕生功力打了他一掌,留下一种毒物在他身体里,让他黑黢黢如碳,每日呕血三升,须得以宝物续命。”
真真假假说完这一通东西,老者看着地上出现又散去的大型符阵心头微松。他是虚体,可多年被困在三清铃虚弱不已,但对方也是虚体,只消没多久就会消失在这一方小小土地,届时自己自然可以逃脱。
老者想着这些,胸有成竹地看着赵雪槐,目光和善。
第二次符阵闪现,说明自己留下来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只待第三次符阵闪现,赵雪槐就会被打回自己的宅院。
不过无巧不成书,赵雪槐在心里叹了这么一句,状若固执地低头看着地上的三清铃。
“老前辈,你说的东西都是从你嘴中说出来的,我未必分得清真假。可这人实实在在是我杀的,那这法器是否该归我?”赵雪槐道。
老者眼中晦色一闪而过,这丫头片子怎么如此不磊落,还当着他一个相当于器灵的老头子要法器。
老者面露为难之色:“小友,这三清铃眼下已成了我的跻身之所,你若是拿走了这东西,老头子没了法器护体,很快就要烟消云散啊!你看,你能不能?”
老者带着哀求的目光看向赵雪槐,神情之中满是恳切。
赵雪槐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老者见她神色中似有松动,抓紧时机连忙又求道:“这三清铃,小友你就是带着穿一道传送阵法,也会大失灵性,不若就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这老头子吧!”
“那……”
“多谢小友了!”
“唉,好吧好吧,就给你吧。”赵雪槐无奈道,挥挥手在脚下阵法第三次出现的时候消失。
传送阵法的波动强烈,老者自然不敢追上,他巴不得赵雪槐离开。
只要对方离开,他就可以获得自由了!老者等这天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他确实是被困在了三清铃里,但他和卫东不过是半斤八两相似的人物,不然也不会养出卫东那样的弟子。
开道观是真,救人是假;被一群百姓推倒道观是真,百姓不顾恩仇是假;收养卫东是真,好好待之是假。
老者正得意着,突然发现阵法的波动却并没有随着赵雪槐的离开变弱,反而变得更强。
不好!
老者心里警铃大响。
但已经来不及了,带着白色电光的阵法消失在赵雪槐院子,出现在卫东的房屋之下。与细碎看似无害的白色电光相和的,是天上紫色粗壮的雷霆,也是赵雪槐为了保险布施下的最后一个手段——引天谴。
若这最后关头冒出的老者是个好的,那么天谴不会有一点用处;反言之,这人若是连老天都看不过眼,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团又一团的雷云聚齐,一道道粗壮雷霆当空劈下,老者还没来得及逍遥,就成了雷下亡魂。
而那地上曾经堪比宝器的法器,也成了一件碎裂开的凡物,留给明天的警方来揪心。
百里之外,赵雪槐站在院落里,抬头看着巨怒的雷霆劈下,打了一个呵欠。
“那老头子果然不是个好的,最后那个步骤弄起来费力,但相较于再战一把倒是省力不少。看来天谴这个东西,用起来还不错。”对于今晚最后的最后一招,赵雪槐很满意,用上了没浪费。
忙活完,一只小纸鹤从赵雪槐指尖飞出,飞入景江花园。
第二天早上,连家起得最早的连瑞迷蒙着去刷牙,他洗漱完之后,徐锦绣也起来了。
两夫妻相视一眼,徐锦绣念叨起昨晚的事,说道:“也不知道赵大师有没有把那些人解决,我看赵大师可比你靠谱,你拿着那些东西给警犬闻了,也在大城市里找不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