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节
他不想要再一次看到公主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样子。
翻越千山、走过万水,满以为可以追上他的脚步,却只能够看到地狱一般的惨境。
用一双手,把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
.
午后的阳光拂过了两人的面庞,难得的熏暖,却不显得晒人。
墨菲凝视了楚歌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情。
他写到,毫不迟疑,十分流利。
——克里斯汀是西瑟殿下的伙伴,埃斯波西托家族是他最忠实的盟友,他们都会想方设法来解救您。
“发生了什么事情?”楚歌立刻追问。
这一段话看上去合情合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回答他话语触目惊心。
——西瑟殿下夺位了。
第198章 act3·裂魂
西瑟索恩, 这位年轻的王储, 他并不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尝试。
他一度试图发动宫变,最后因为自己的心软而落败,而在遭受囚禁与压迫许久后, 力量在暗中积蓄, 他最终不甘心于此。
或许是对于权力的渴望,或许是对于帝国的不满,或许是出于内心的报复, 或许是某种深深潜藏着的、无法说出口的渴望,他最终选择了再一次动手。
他向老牌世家求助,联络了新崛起的军部贵族, 许以了土地与爵位,获得了相当可观的盟友。
最终,他成功的发动了宫变, 将自己的父亲赶下了王座。
老迈昏庸的纳塞索恩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的孩子竟会如此大胆, 真的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或许在这个时候,在遥远的南方、在圣城翡冷翠中, 王储殿下已经加冕为皇。
.
这一语堪称是石破天惊。
楚歌完全没有想到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寥寥几语在他手上写出,当他一字一句读来之后,一时间, 心脏仿佛都被捏紧。
——你在担心他吗, 殿下?
孩子悄悄观察着他的神情, 从眉梢眼角流露的信息里,得出了某一种猜测。
还没有等到楚歌回答,墨菲又一次写字。
——一切都很顺利。
墨菲慢慢的写字,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给出来,他知道楚歌心里一定也充满了疑问,但是他知道的真的就只有那么多而已。
当所有信息都被写完之后,墨菲凝望着他,他轻轻的提出请求,眼里含着渴望。
——我们去洛兰好吗?
.
如此不现实的要求,让楚歌整个人都怔住。
孩子与他争论,他知道墨菲的意思。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驱使西瑟做出这样的举动,那么原因一定是阿佳妮。
无论是最初的尝试,还是最后的反抗,都是如此。
西瑟是跟纳塞索恩完全不一样的人。
楚歌完全可以留在这里等,甚至到一个和平安全的地方去,因为西瑟绝不会像纳塞索恩那样,把楚歌送给憎恶之王。
无论是他的秉性,还是他内心中存在的情感,都不允许他这样去做。
德加帝国的王位,在所有人的眼里,原本就属于西瑟。
他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静静地等待,当纳塞索恩年迈老去、与世长辞的时候,他自然就会获得王位。
名正言顺。
不会有任何风险。
可是西瑟偏偏就这么做了,冒着风险,也不曾等待。
这样意味着什么,楚歌再清楚不过。
西瑟从来都不支持求和,他本来就一意主战,或许在不久之后,他就会征召军队,在北方与魔族进行抗争。
而他必定会拦下前往北方的这支队伍,带回楚歌。
孩子的眼里充满了期待,最终,楚歌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再进行战争,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只要杀死了憎恶之王,那么就一了百了。
从源头上解决。
.
他没有再和墨菲聊下去。
楚歌沿着之前的道路,走到了那天他被墨菲带到的林地中,他想要找到自己的蔷薇花戒指,弯下身在林间仔细寻找,却找不到。
这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小小的一枚戒指很容易就落在窟窿中,掩在枯枝败叶里,完全无法发现。
楚歌一寸一寸不放过,仔细的搜寻,他甚至闭眼妄图想要找到某种特殊的感应。
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系统说:“还有个地方你没有找。”
楚歌没有问系统,还有哪个地方。
他知道那是哪里。
.
奥兹纳琴河畔,人间惨景。
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然而这里的惨烈的情况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魔族的尸体与人类依旧交叠在一起,被刺穿、被绞杀,几乎无法分别出。
血腥与恶臭在弥漫。
楚歌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在斯坎迪拉维拉山,甚至更早的,几乎要模糊在记忆里、想不起来的时候。
他沉默的站在河边,没有说话。
强压着内心中的不适,然而头脑依旧昏沉,晕血的毛病总是无法克制。
破碎的铠甲,依稀可以辨认那究竟是何人,可是更多的,已经残碎到完全分别不出。
他脚尖点在了地上,轻轻的跃起,然而想要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也十分艰难。
无可避免的会触到满是鲜血的土地。
飘折过了某一个弯处,他落到了那时候自己躺着的地方,挺拔的雪松根部,似乎还能看得出人形的坑洞。
他走了过去,矮下了身。
手指落了下去,轻轻一挑。
银白的长弓被挑起,落入了他的手心。
在肮脏的土地上,在泥泞的黑水里,刺穿了魔族身体,沾染了暗紫的鲜血,然而这把弓,被他拿起来后,依旧纤尘不染,洁净如初。
决然的笑容似乎还浮现在眼前。
索菲娅
楚歌紧紧地将弓握在了手心里。
他用弓身挑起了地上的枯枝与败叶,仍旧没有见到蔷薇花戒指的踪迹。
往后再退一步,就会踏入涓涓的奥兹纳琴河里,他知道希望寻找到的希望已经渺茫。
或许那个时候,他的戒指不慎落下,跌入了水中,然后被淙淙涌动的河水,冲刷到了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楚歌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口气。
已经找不到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回过了身,脚尖点在了河畔的岩石,只有这些被水流冲刷的石头上,才没有凝固的血迹。
他轻轻的跳到了另外一块岩石上,眼角的余光却又有一道银芒划过。
楚歌立刻停下来,奔向了银芒出现的地方。
然而当他真真正正看清了那道银芒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僵硬的站在了原处。
身体仿佛灌了沉重的铅水,他拖着腿,一步一步走向了岸边。
楚歌弯下身去,颤抖着拾起了那一抹银芒。
那是一枚长方形的金属铭牌,整个都只有拇指大小。在金属铭牌的边缘雕刻着繁复精致的荆棘花纹,昭示着所属于的家族,而在那些蔓生的荆棘花纹里,写着一个名字。
——格伦夏尔。
楚歌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来了。
那是宫廷骑士团每一名骑士都会配备的铭牌,是荣誉的象征,也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
艾伦,那个死在了斯坎迪拉维拉山脉里、被魔族偷袭的小伙儿,骑士长面色悲伤的从他的尸身里找出来了一枚铭牌,小心翼翼的保存在自己的身上。
最中央是骑士的名字,最下方是加入骑士团的日期。
而这个时候,当初保存着同伴铭牌的人,也已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