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方小玲咬了下唇,忧伤的叹一口气:“你们都好聪明,老师讲过例题后,都能做类似的题,我就不行,怎么都学不会,我脑子太笨了。”
“怎么这么说自己。”林素美坐到方小玲身边,“有些人只是反应快一下,有些人反应慢一些,但反应慢的人,只要努力追上去,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方小玲愣了一下,她家虽然有一个哥哥,但是父母对她特别宠爱,没人要求她学习成绩好,每次看她看书练题,父母都总是让她多休息,没成绩也没事,让她别那么为难自己。
虽然方小玲知道自己父母是爱自己,怕自己有压力,可连自己父母都认为她脑子笨,她只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我想以后参加高考。”方小玲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害怕自己的话说出来会被人嘲笑。
“我们班上的同学都会参加高考……也不一定,但大多数同学都会参加。”林素美没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可是我脑子笨。”
“我觉得是你没有找准学习的方法,所以花费了很多时间,依然没有多大效果。”林素美拿起方小玲手中的笔,“你看看这里,先按照第一个条件来确定,把数据纪录下来,这个时候,我们再去考虑第二个条件……”
林素美一点点的和方小玲分析,过了很久,方小玲才自己去试了一下,竟然真的把这道题给解出来了,她高兴得不知所措:“啊……谢谢你,我真的做出来了。”
“嗯,你看吧,你是能做到的,别妄自菲薄。另外啊,别吃饭的时候学习,好好吃饭,吃完饭再想学习的事,否则什么都做不好的。”
方小玲看了眼还剩着一半的饭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
接下来的时间里,方小玲就经常找林素美问题了。
林素美觉得方小玲的问题在于不懂得举一反三,明明是同样的知识点,换个数据和条件,她就又不会了,这个没别的方式,就是练习,不断的练习,达到熟悉的目的。
方小玲很爱学习,听得很认真,林素美也教得很认真。
等方小玲离开后,林素美身边的人才小声的问她:“林素美,刚才老师讲的题,你都会啊?”
“还行。”
大家看林素美的眼神这才有些不一样了:“可是真的很难。”
“每个题都有它的方法,理解了就行了。”
……
让林素美能怎么说,这些知识点,她都反反复复使用了多次。那时候她上大学,葛红他们知道了她在学校有补贴,还要让她补贴家里,她也是笨,就真的照做了,独自在外面,哪怕学校有补贴,依然会觉得难受,连和室友们一起吃个饭都做不到。
被逼无奈之下,她只能够选择赚钱,可那时候她又能做什么,想来想去,也就是给人补课了。
那时候还不流行做这个,为了能够做好,她就在上课外自己复习高中知识,然后才去给人补课。一开始她也得不到人家家长的信任,为了找到活,她花费了很多心思,后来有了第一个同学补课,打开了门路,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因为给一些学生补课的关系,她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但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并非是希望和好处,她也是傻,把自己赚的钱也寄回家了,没有得到葛红和宋老铁的夸奖,他们咒骂她,自己在外面有那么多钱,日子过得那么好,却不想着家里人都在受苦,他们认定了她肯定偷偷藏了很多钱,逼着她要把藏起来的钱拿出来。
她哪有那么多钱,就只能又拼命的赚钱。
所以那些高中的知识点,在给别人讲解的时候,她反反复复讲过多次,那又何尝不是她自己在复习?
那些反反复复的知识点,虽然经过了时间洗礼,变得没那么清晰了,但一旦经过提醒,立即就又变得熟悉极了。
到这个时候,林素美才有一种很微妙的感受,那些曾经让她觉得烦闷痛苦的过往,也是她通往某些地方的桥梁。
若没有那么经历,她学习不会如此轻松。
在变成林素美后,她就在脑子里面把那些知识过了一遍,大体上的内容和方向她都知道,再在学习的时候用功一点,上学这事对她来说很轻松。
但她来到这里,就为了学习而学习吗?
不是,所以她决定放慢自己的脚步,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走今生的路,上一辈子她被人推着走,回忆的时候,连点快乐都没有,可是这辈子,她不要有那样的遗憾了。
现在就挺好,至少她不仅拥有了好朋友,还有这么一群很可爱的同学。
――――――――
随着高考的结束,那股让人感到疯狂的氛围,终于缓缓消散开来。
多年来恢复的第一届高考,当然让人瞩目让人热血沸腾,但如果每一年都有高考呢,这高考似乎也就不值得人那么热切追捧了,虽然它依旧占据着无可比拟的重要地位。
第九生产队的氛围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大家总是隐隐将知青和当地村民分成了两部分,不说对立,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如今,大家的相处就非常融洽了。
高考结束后,这些知青就同村民一起修路或者去坝子上碾谷子。
林素美如今已经不让林平林安在下午来接她了,没必要,一路走回来都能看到大家都在修路,手中拿着各种工具,她回家的时候总是心惊胆战,生怕人家的锄头或者铲子把她给打着了。
至于坝子上的谷子,是二季稻,当地所谓的二季稻,并非是又种植一次,而是第一次收割后的谷桩,不去动它,再在田里丢一些农家肥,过段时间后,谷桩里面就会又长出嫩芽,然后结出谷子。
就是这谷子的产量比起第一次差得远,几十分之一或者上百分之一,主要是空壳率太高,而且碾出来的米比较碎。
这二季稻收割起来相对容易,大家都是割了就丢进背着的背篓里,背篓满了就背回坝子上,然后大家用碾它的木碾不停捶打,让谷子脱落,这个过程很麻烦,反复碾,直到确定谷子全都脱落为止。
二季稻是不用交公粮的,所以虽然产量小,大家还是非常的积极。
就是这个时节阳光不大好,晒起来很费力。
但二季稻碾出来的米,煮稀饭特别的香,一般情况下,大家分到的那点二季稻米,都不怎么舍得拿出来吃,都是家里来客人了什么的,才会煮来吃。
林素美就在这样的时间里,听到了关于刘茵的八卦。
林素美看着谢长萍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她都不懂,为什么谢长萍什么都知道,好像村里和附近村里,就没有谢长萍不知道的事。
这刘茵的事,充满了喜剧效果。
原来刘茵的父母让她去相看人,她大概不乐意吧,反正表现得特别差,一股子刁蛮任性的味道,把她自己父母都气得够呛。
结果你猜怎么着,就刘茵这表现,男方父母都变了脸色,偏偏那个男人就看上了刘茵。
结果,那个男人天天跑刘茵面前献殷勤,刘茵最终松了口,而那男人的父母再接触了刘茵后,也觉得这姑娘不错,性子虽然直了点,但没坏心,也不来那些弯弯道道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儿子性格比较软,有个能顶事的儿媳妇也不错。
就这样,两家欢欢喜喜说亲,时间都定下了,就在这几天。
这发展,让听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还可以这样?
林素美叹一口气,这才叫一个茶壶一个盖。
人和人之间没啥好与不好,更多的只是合适与不合适,那个男人性子软,但能够如此坚持刘茵,何尝又不是一种心动?
林素美和谢长萍分开,回到家,就看到林安一脸的愁容。
“二哥,你这是在干嘛?”林素美就好奇了,林安竟然也有发愁的事。
“刘茵来找我了。”
林素美挑挑眉,示意林安继续说下去。
“她让我去参加她婚礼。你说说看,我们两家又没有走动,干嘛邀请我啊?”
林素美嘴角抽了抽。
能为什么,当然是让林安去见证刘茵现在的幸福了。林素美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吧,刘茵未来的丈夫,按照普遍的价值观来说,还真比林安条件好,光是在城里有房子有不错的工作这点,就让人眼热了。
林素美觉得刘茵这人还真挺可爱,也记仇就是了,现在都要在林安面前扳回一层来。
“哦,那你去还是不去?”
林安果断摇摇头:“不去。”
林素美都没有反应,林安一脸自己特别聪明的样子:“她当我傻呢,参加婚礼能空手去吗?肯定不能,得送礼。我才不去,就又可以替家里节约了。”
林素美:……
“二哥,我觉得吧,她还真不是为了让你送礼。”
“那是为了什么?”
林素美看自己二哥那真心请教的眼神:“算了,我也觉得你不去的好。”
刘茵让林安去,显然是希望林安见证她如今多幸福,最好是让林安后悔莫及,但林安显然不能如刘茵的意了,何必去让新娘子不愉快呢!
“那就不去了。”
――――――――
快临近春节的时候,知青们都变得忐忑起来,因为他们并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大家依然欢欢喜喜的杀猪分肉。
第九生产大队喂养的猪很多,交了公粮猪后,大家分到的肉也不少,但相对过年来说,这点肉又变得少了,因为大家为了过年,都会装香肠和做腊肉,这样下来,可不就是少了。
这也是大家集体养猪的最后一年,明年的时候,就各自养猪各自交公粮猪了。
其实今年也是可以的,但大家家里都没有做猪圈,也没有做好准备,所以还是养在一起,到过年前杀猪分肉,以后就不这样了。
对于当地的人来说,不做香肠和腊肉,那就不叫过年,哪怕只做那么一丁点,也得做。
就是家境最差的人,也会做点豆腐香肠来代表一下,所以一到这个时节,那猪肠子就特别贵,家家户户都需要。
林家是四房一起装香肠,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不管谁家的,都会帮忙一起装,只是会在自己家的香肠上做一个记号。
这装香肠也是有技巧的,将肠子穿在一个竹筒上,然后用温水,到进竹筒里,把肠子过一遍,这时候再把肠子全都缩在竹筒口上,这时候再装肉,装一点肉,缩着的肠子就伸长一点。
一节肠子装好后,就开始分节,这活其实比装肉麻烦,得调整香肠的松紧程度,紧了不行,肠子容易炸开,松了也不行,容易空。
林素美就负责用在柑子树上摘的刺替香肠扎几个孔放气,然后在陈冬梅做成一节后,她就用麻线系起来。
因为肉少的关系,一会儿就干完了。
香肠得挂起来,风起来,把一些水什么的滴干,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两三天。腊肉相对麻烦一些,腌制的时间则需要更长,否则盐入不了味。
香肠和腊肉的时间不一致,就带来了另一个麻烦,熏肉的时候得熏两次。
第九生产大队有一个专门熏肉的地方,那是用土胚堆起来的一个类似灶的东西,先是在地面上弄一个小小的通气的通道,在通道尽头,则围一个圆筐,上面不封口,用来放竹竿,然后把肉挂在竹竿上,再在竹竿上面铺上一些叶子什么的,把它盖起来。
林素美就分到了一个活,看着这些肉。
这可不是一个小活,这次是熏香肠,那是全村都把自己家的香肠拿来熏,林素美不仅得照看这些肉,还得不停烧火,产生烟,从管道进去熏这些香肠,那是一时都不得走开。
但这个时节嘛,能够在火边坐着,也挺幸福的了。
林素美刚坐下没多久,火才升起来。
一群小朋友过来了,手里都拿着红苕。其实红苕和白苕味道也差不多,但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说法,说是白苕是猪吃的,红苕才可以人吃,所以小朋友们拿来的全都是红苕,好像这样就比拿白苕高级一点。
林素美看到他们拿来的大大的红苕,叹一口气:“你们看到这堆火了吗?”
小朋友们一起点头。
看到了,但是……啥意思?
他们都是来要求烤红苕的啊!有火就行。
“你们拿这么大的红苕来,还拿来这么多,火都覆盖不了好不?”这到底是用火埋红苕,还是要让红苕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