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然一时怔在原地,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何漠,何漠也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重话。
“篱然,我知道你有很多亲人,很多喜欢的人,可是你考虑过我吗?我只有你一个,你知道我看见这样的你是什么样的感受吗?”喑哑的声音里好似含着血泪。
篱然看着何漠痛苦的神色,他连忙踏进院子,拉着何漠的衣袖,“阿漠,你别难受,我没事,我真的……”
篱然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何漠就抽回衣袖消失了。
篱然一时没站稳,跌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何漠消失的方向。
一双手轻柔地将篱然扶起来,篱然惊喜地转过头,看到是乔执回后,眼里的惊喜慢慢消失。
乔执回神色一黯,“少爷,您现在很虚弱,回屋里坐着吧。”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阿漠,等会他就要回来了。”
乔执回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剑,“您还要欺骗自己吗?他不会回来了,他把您推倒在地上,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不是阿漠推的!”篱然急忙解释。
“我都看到了,您还要为他狡辩什么?他到底哪里好?您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我到底哪里不好,我从小陪您长大,什么都满足您,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乔执回被固执的篱然刺出了气,终于问出了压在自己心里的话。
篱然抿嘴,“因为我不想和一个未来可能会变成天帝和阿爹那样的人在一起。”
乔执回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
“阿漠哪里都好,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的。”篱然温柔地笑了起来,他收回被乔执回扶着的胳膊,“我要去找阿漠。”
乔执回飞快地又抓住了篱然的胳膊,挥袖关上了小院的门,冷声道:“您不能去。”
作者有话要说:篱然委屈:阿漠凶我,你们去打他!
何漠着急:不要误会,我是去……
第49章
“执回, 你放手。”篱然用力想抽回手,可是他现在极度虚弱,根本敌不过乔执回的力度。
“你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怎么去找?”乔执回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减,说着就要拉他进房屋。
“乔执回!”篱然大声道。
乔执回顿了一下,第一次听到篱然连名带姓的叫他。
在他停顿的瞬间,一直凶兽冲着他的胳膊咬过来,乔执回不得不松开手。可是凶兽的速度太快,虽然他没被咬到,胳膊却被骨爪划出了一个伤口。
伤口乌黑, 黑气缠绕。
乔执回脸色难看,立即抽出肃雪剑,一剑劈向对着自己面露凶容, 龇牙咧嘴的凶兽。
“透骨兽!”篱然心里一惊。
哗啦一声,没能躲过肃雪剑剑气的透骨兽, 骨头破碎了一地。
“乔执回,你不要太过分了!”何沁和何千突然出现, 挡在篱然和透骨兽的前面,“你的院子在对面,这个院子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乔执回看了一眼眼前的何沁何千,又看了看蹲在透骨兽面前的篱然,犹豫不决。
“一百年前, 或许我打不过你,你觉得现在我们两个还打不过你吗?”何沁冷笑一声,抽下腰间缠绕的情缠, “如果你想两败俱伤,或者被赶出梧栖国,那就来战吧。”
乔执回纠结了一下,不甘心地消失在院子里。
“篱然,你没事吧?”乔执回走后,何沁立即走到篱然面前,着急地问道。
篱然摇摇头,地上碎了的骨头,慢慢组合、成型,透骨兽又出现在篱然面前。
篱然松了口气,摸了摸透骨兽,确定它确实没问题后,才蹲在那里抬起头,“何沁姑娘,何千姑娘,谢谢你们。”
他的笑容有些苍白,蹲在那里是因为知道自己现在没发站起来了。
何千将他扶起来,还要被一个姑娘扶起来,篱然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何千姑娘。”
“主人让我们来照顾你,不让你乱跑。”
篱然眼睛亮了起来,笑容也大了些,“阿漠去哪里了?”
何千摇摇头,“主人只说让你安心等着他,不要乱跑。”
“好好好,我一定乖乖的,不乱跑。”只要阿漠不再生气,不再伤心,他一定听阿漠的话,乖乖在这里等他。
何沁和何千看他这么乖,一副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样子,无奈地笑了起来。
“现在知道要乖了,之前怎么不想何漠的心情,下次你为他们着想的时候,也想想何漠。”何沁道。
“主人他很害怕,声音都在颤抖。”何千道。
“唔,唔。”透骨兽道。
篱然弱弱地举起手,“再也再也不会了。”然后乖乖地回房内,乖乖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全城都乖巧得不行。
何沁不知道去了哪里,何千就坐在外面守着他,让篱然很安心。
他暗暗运转灵气,恢复着自己的灵力。他要努力恢复,哪怕只能恢复一点,让阿漠少一点担心。想到刚才阿漠满是痛苦的脸,篱然心里一痛。
他知道阿漠心里肯定难受极了,想象一下如果自己看到破碎不堪的阿漠,就知道他有多痛苦和心疼。
在阿漠这里,自己这次太自私了。可是,他也不能看着外婆就这样衰弱苍老下去,本就是他们欠了外婆和舅舅的,两边难以两全,他只能这样做。
伤了阿漠的心,他会慢慢弥补,伤了自己的身,他会好好养着。
想着想着,篱然就在虚弱中睡着了。
此时神泽殿中,缓缓转醒的太后,安静地盯着床上的帷幔,那帷幔在太后的注视下,慢慢虚化,变成一面水镜。
水镜中,太后正安详地躺在床上,眉目柔和,睡得安稳。
太后身边的少年却脸色苍白,他的手放在太后的内府处,白色的本源之力缓缓地传入太后內府之中。
少年脸色越来越苍白,在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收回了手。他虚弱跪扶在床边上,两只手拉起太后的手,放在脸边。
“外婆,您就要好起来啦。”篱然虚弱地笑了起来,“以后您再也不会疼了,舅舅也不会再那么辛苦了。”
“您要快点好起来,不要让舅舅一个人苦苦支撑。”
少年说完后,又趴在床边休息了一会,没多一会,他支撑起身体,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太后闭上双眼,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安姿,去把皇上叫来。”门口的小宫女听到后,虽然不明白这个点为什么要叫皇上来,但她也不敢多少,飞快地去承泽殿请皇上了。
青斯匆匆赶来的时候,太后正精神奕奕地做点心。
青斯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充满生机的太后了,有多久没见过太后亲自下厨了。
太后做的点心,味道极好,他最爱吃了。
小时候,他和阿姐都爱吃点心,不过他爱吃甜甜的蜜豆糕,姐姐爱吃清香的荷花糕。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爱吃什么,只说想吃荷花糕,只要阿姐吃得开心,他就很开心了。
有一次,在神泽殿用完膳,他和阿姐要离开的时候,娘亲塞给他一盒蜜豆糕。
那一刻,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他知道娘亲偏爱姐姐,整个梧栖国的人都偏爱姐姐。姐姐是真正的九天青鸾,而自己只是普通的青鸾,他觉得这样很正常,是理所应当的,就连他自己也爱姐姐,很爱很爱。
他没想到娘亲也会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喜好,并专门给他准备一盒蜜豆糕。
“这是蜜豆糕?”姐姐好奇地看了看,然后佯装不满,“娘亲太偏心了,还专门给阿斯准备一盒。” 然后伸出两只手,在他头上一顿乱揉,将他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阿斯也讨厌,竟然不告诉阿姐你爱吃蜜豆糕。”
虽然嘴上说着讨厌,声音里却全是心疼。
当时太后看着他们两个笑得很开心,有此生足矣的满足。
他也抱着那盒蜜豆糕也笑得开心,开心又满足。
青斯从回忆里回来,摸了一把脸,换上另一种表情,走到太后身边,“娘亲在做点心吗?”他惊讶了一下,“怎么全是蜜豆糕,没有荷花糕?”
太后将蜜豆糕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招呼他坐下尝尝,“傻孩子,你不是爱吃蜜豆糕吗?荷花糕是你阿姐爱吃的,她都不在了,还做什么。”
青斯拿着蜜豆糕的手一抖,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娘亲说什么呢,姐姐现在不在宫中,晚上可能就会回来了。”
“我的病已经被篱然治好了。”太后端详着青斯,说:“阿斯,是娘亲对不起你。我其实都知道,只是不想接受现实,逃避在假象之中。”
太后将手放在青斯的头上,轻轻拍了拍,“阿斯,这些年辛苦你了。”
青斯咬了一口蜜豆糕,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来了。
太后看着小儿子这个样子,心疼地搂住他,“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太后笑着说:“还不如篱然呢。”
青斯破涕为笑,“他那个小没良心的当然不会哭。”
“篱然只是将眼泪压在心底了。他可是很心疼你,给我治病的时候,一直说舅舅太辛苦了,让我快点好起来。”太后叹息一声,“吃完带我去看看篱然吧,他给我治病后,连路都走不稳了,我不放心他。”
青斯神色严肃起来,“他就知道逞能。”
篱然在睡梦中,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个人也没有。
“何千姑娘?”
“嗯,我在。”外面的何千说道。
“阿漠要回来了。”篱然笑着说。
何千对篱然有着天然的崇拜和信任,篱然这么说,她丝毫不怀疑,“那您要坐起来等吗?”
“嗯。”篱然刚说完,何千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她扶着篱然,给他腰后垫了一个枕头,让他坐起来。
“我其实可以做起来的。”篱然不好意思道。
何千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然后,他就看到篱然眼睛一亮,继而她也感到了主人的气息。
何漠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担忧,身上是风尘仆仆的气息 。篱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何漠就将两颗凝神丹和两朵凝神花全部塞到篱然手里,“听话,全部都吃下去。”
说完,他就迅速离开房间了。
“阿漠……”
篱然一句话还没来的及说,何漠就离开了,他摸着手中凉凉的凝神丹,红着眼眶全部塞到嘴巴里。
阿漠他哪怕再生气,第一时间去做的,也是迫不及待地亲自去帮他找凝神丹,生怕他多疼一刻。
吃了两颗凝神丹,篱然感觉舒服了很多,他舒服地伸了伸腰,脸上开心的表情没维持一瞬,就听到外面的打斗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