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叙板着脸看着她:“好好吃饭。”
“我不要!要糖糖!”越绵躺在地毯上乱扑腾, 奶声奶气的嚷着, “糖!又又给我拿, 快点嘛!”
五六岁的时候,她开始换牙。
为了让她少吃点糖, 家里的甜食都放到了高处,就算她把自己整个拉直了挂在柜子上都拿不到。
“吃太多会蛀牙, 而且你在换牙了,不能吃了。”温叙一本正经, 他端过越绵的小碗, “今天的菜很有营养,要多吃点才会变聪明才能长高。”
又掉了一颗牙的越绵小手捂着嘴巴,顶着鸟窝似的头发哭兮兮的望他:“又又吃饭长高,绵绵不要绵绵已经很聪明了,长高了是傻大个, 丑丑的。”
“……”邻家熊妹妹让温叙头疼,“先吃饭。”
“不吃不吃就不吃!”越绵不高兴的看着碗里的青菜胡萝卜, 头摇成了拨浪鼓,她爬起来,吧哒吧哒的跑过去拖着小椅子和高脚凳过来,对温叙做鬼脸, “人家自己拿!哼!”
温叙一只手端着饭碗,一只手去拉她,无可奈何的妥协:“吃完饭给你,绵绵乖。”
“我不要。”越绵哼哼唧唧的推开他,棉拖一甩,笨手笨脚踩着小椅子又站到了高凳上面去。
温叙又不敢拽她,怕把她给拉摔了,只能放了碗,伸着双臂护在她旁边:“快下来,我给你拿!”
越绵不理他,扒着柜子拿到了糖果盘,举着软趴趴的小胳膊喜滋滋的把糖盘往外挪:“我自己拿到啦,就不给你吃。”
盘子抬得歪歪斜斜的,里面满满的糖果哗啦啦的往下掉。
被硬糖砸到的温叙皱皱脸,表情依旧很严肃:“那快下来,当心一点。”
越绵抬着果盘低头,距离地面五十多厘米,对于短腿小萝莉来说已经非常高了,她低头看着温叙,盘子一倾糖掉得更多更快了。
“又又……”她明澈的眼里覆上一层水汽,泫然欲泣,“高,怕怕。”
“绵绵别怕,我扶着的,下来。”温叙安抚着她。
越绵眨巴着眼,微微抬了抬脚。
凳子晃了晃,她也跟着晃。
“别怕。”温叙扶着凳子,另一只抬起来的手护在她身后。
越绵扔掉手里的糖盘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她动也不敢动,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哭得委屈极了。
“又又!高!我怕我不要动呜呜呜,我要下去要下去,我怕。”
她边哭边偷偷从捂脸的手指缝里往下看,越看哭得越惨。
温叙被哭声闹得头都大了一圈,他手足无措着,边哄她边叫他奶奶。
年龄大的温奶奶耳朵背,客厅的电视又开得大声,一时没听到。
倒是越绵小祖宗说话了。
“我不叫奶奶,叫绵绵。呜呜呜呜又又,我要下去!”
“……”
温叙又不敢跑开,只能哄着她弯下.身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半扶半抱地把人弄下来。
温奶奶听到声音进来的时候,温叙跪坐在地毯上,怀里挂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越绵,她还在断断续续的哭闹着,“我的糖,又又不给我拿,又又大坏蛋,超级讨厌。”
“……”
年幼的越绵娇气又任性,在整日相对、比对自己爸妈还熟悉的小伙伴温叙面前更是学不会收敛,想哭就哭,想闹就闹,讲道理全凭心情。
偏偏温叙也不会跟她气,只会耐心又温和的哄她劝她,这就让她更加肆意了。
当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当然,越绵觉得自己超级讨厌温叙。
烦他管她。
尤其是在刘海被他剪得长短不齐时,讨厌上升到了顶峰。
越绵留得齐刘海长长了,没人有时间带她去剪,她自己试了试,有点蹩手。
可遮着又难受,她就去磨温叙。
“温奶奶给我剪了那么多次头发,你都看到了呀,你给我剪呀。”
看着她不舒服的一直撩头发,又听她撒娇卖萌,鬼使神差的,温叙答应了,有模有样的学着奶奶动手。
然后――
刘海短到了眉毛以上,有太短的还支棱翘起来,看得出来他努力想剪整齐,结果却是像被啃过一样。
知道爱美了的越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丑呀!”越绵捂着眼睛不想面对镜中的自己,“温余又你好过分,你赔我头发,赔我!这么丑我怎么出门呀!就怪你就怪你!”
“好,赔你。”
感觉到他在摸着她的头发,越绵气鼓鼓的伸手去挥开。
没拿手遮着眼,她看到面前的温叙发生了变化。
小正太逐渐变高,稚嫩退去,脸上软软的肉消失,五官轮廓越见分明,长成了挺拔俊秀的少年。
少年温叙眉如墨画,目似点漆,微笑起来透着三月清风的和煦。
他摸着她头,缱绻道:“把我赔给你。”
越绵跟支棱乱翘的头发一样呆。
“你还是很可爱。”他手指抚过她头发,贴近她,“我喜欢你。”
越绵吓醒了。
早晨六点左右,她抱着被子懵懵地坐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先前梦境中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跟昨晚在温叙家的情形融合起来。
“都怪温余又。”她懊恼的揉着头发,大概是突然惊醒,心跳都未平复下来,反而莫名又加快了点。
他那么惹人讨厌,才不要被他喜欢!
比往常醒得早,导致越绵憋了口气,觉得又闷又乱,都不想搭理温叙。
“绵绵,你今天怎么了?”温叙哑声问着,“我哪里又惹你生气了?”
他声音听起来比昨晚还要沙哑。
化雪天比下雪天更冷,生病还未完全好的温叙早上出门被冷风吹了一会儿又难受了起来,嗓子干哑,脑袋昏昏沉沉的像塞了一团浆糊。
他抠了几颗药就着温水吃下去,发愁的看着越绵,“跟我说说,我好让你消气。”
“看到你就生气呀!”越绵哼哼。
温叙敛下眼睫,因为温度偏高,眼角泛着桃粉色,眼眸里凝着层薄薄的水纱,病恹恹的,却又意外的勾人。
越绵就被他眼里的水色晃了晃神。
“那……”温叙迟疑了下,舔舔发干的唇瓣,抬手捂住越绵的眼,“看不到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干嘛呀!”
越绵眼睫颤了颤。
贴着她眼周皮肤的手有点烫,温度烧着她脸颊。
她拉开他手,凶巴巴地瞪他。
温叙蜷了蜷手指。
“你这人真麻烦。”越绵弯着手指挠挠莫名痒的脸颊,嘟囔着将手贴到他低头上,“好像又开始发烧了,温余又你简直笨死了,别说话了你。”
温叙见她搭理他了也就稍微放下心:“我没事儿,刚吃完药,一会儿就好了。”
“谁知道你的,别跟我说话,等下还难受我就把你扔到医务室去扎针,就问你怕不怕!”
“……”温叙轻笑。
他正要说话,余光里瞟见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人。
隔壁班的周深,他跟越绵的初中同学。
他在前门那,不住地往教室里张望,在找人的样子。
不期然的,温叙想起越绵的话。
――今天有把书借给隔壁班的周……
隔壁班,姓周。
温叙垂下眼,屈指敲着桌面。
“绵绵。”
“又怎么啦?”
温叙眸光深深,如同层叠的夜空,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昨天的那封情书,要怎么解决?”
“啊?”越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闪了闪,耳朵一热,她那起本书胡乱的翻看着,“不怎么办呀,我又不喜欢,而且我都没有看的。”
温叙微微翘了唇角,他欲言又止,终于在听到班级有人说“越绵,有人找你”这句话是出声了。
“既然不喜欢,那早点拒绝比较好。”
“不是不用回复就行嘛。”越绵眨眨眼,不明所以,等看到了教室门口的周深,她才反应过来,苦恼着,“……要怎么说呀。”
“就告诉他,”温叙喉结滑动,面色有点不自然,他不自觉地握起拳,轻吸了口气,“你有喜欢的人了,让他不要再烦你。”
越绵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可可可我没――”
头都开了,接下来的话温叙硬着头皮绷着声音说了出来。
“比如我。”
作者有话要说:嗨呀,又又的直球!
我觉得我有毒,上一次写风油精,第二天我妈给我塞了风油精。
昨天写又又洗澡洗一半没热水,今天我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就很委屈了。
哭唧唧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