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霍成厉应了声,也没跟苏疏樾解释的意思,就闭了眼看样子是要休息。
苏疏樾打量他几眼,他身上伤痕有新伤有旧伤,虽然神情不见疲态,但薄唇却呈着陈红色,唇皮干裂边缘泛着白。
她还以为他躺在病床上只是做戏,要不然不会那么生龙活虎,现在看来还真受了伤。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苏疏樾没在病房多留。
吴孟帆要留在医院,所以送她的是霍成厉身边另外一个亲信。
苏疏樾与他不熟,路上静默,到了霍公馆见宋管家跟春雀他们在门口等着,苏疏樾神色才动了动。
“姨太太你没事吧!身上怎么成这样了,军医我已经叫到屋里候着了,春雀你快扶姨太太进屋看医生。”
宋管家迎上前,见到苏疏樾的样子忍不住惊讶咋呼。
苏疏樾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她这身衣服本来在车站就被祸害的乱糟糟,到了医院又被霍成厉扔上床几次,手上的药膏也全都抹掉了,估计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疯婆子。
“我没事。”
苏疏樾没让春雀搀扶:“你们怎么听到我出事的信?”
春雀看到苏疏樾这个样子都快哭了:“外面都传开了,说火车站有人要袭击大人,发生了枪击……说大人早知道事有蹊跷,去督军府抓特务,保护督军受伤进了医院,却没说姨太太的消息。”
“你放心我没事,将军也没事,我去了医院才回来。”苏疏樾见佣人们人心惶惶,怕霍公馆的主人出事,朝众人说道。
“这真是万幸,得好好谢上天庇佑。”宋管家松了口气,也没注意到苏疏樾的称呼变了。
苏疏樾进了客厅,就看到了春雀他们得到消息的报纸,上面如同春雀他们所说,刊登了枪击的事情,霍成厉被写成了保护了章秋鹤的大功臣。
此外,报纸还痛批了企图搞分裂国内势力,说军区已经有不少间谍暴露,这几天盛州军区怕有大动荡。
看到这份报纸,苏疏樾看了看日期,想起了之前野史说的霍成厉帮章秋鹤挡枪的事,看来指的就是这件了。
只是挡枪非纸面意义的挡枪,只是为了掩饰霍成厉跟特派员离开盛州,弄到了外党的联络名单。
特派员死了,名单和人都落在了章秋鹤手上,九死一生的霍成厉为章秋鹤立了大功,为盛州的平安做出了大贡献。
舆论跟命比起来能算什么。
现在霍成厉已经一跃成了盛州的大红人。
与此相比谁还去计较之前的学生抗议,霍成厉的脑子可比她想的厉害多了。
第33章 夫人
霍成厉立了大功,借口受伤就可以在医院躲清静,而苏疏樾在公馆里就是半点不得闲。
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每个都是有头有脸,苏疏樾少不得要跟那些夫人应酬。
连章秋鹤的夫人都来了公馆一趟,送上了慰问的礼物。
章秋鹤的老婆是章秋鹤没成事之前,父母媒妁之言给他娶得,小地方的小家碧玉,当了那么多年的督军夫人,依然带着旧式的味道。
当然章秋鹤也没给她改变的机会,纳的几个交际花姨太太就是为了应酬,正房夫人只是偶尔当花瓶摆出来,叫人看他章秋鹤不是忘本负义的人。
督军夫人裹过脚,步子迈的慢,又怕叫苏疏樾看到她的脚,苏疏樾请她坐下,她走了好一会才在沙发上落座。
她坐的很规整,双手合着搭在膝盖上,只是笑容有些尴尬,像是不知道跟苏疏樾说什么。
“九姨太太身体不舒服,要不然我就叫她陪我一道来了,听说她跟你的关系挺好。”
章夫人说九姨太太,苏疏樾还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听到后面就知道说的是陈莹了。
看来章秋鹤纳的姨太太还真不少,陈莹进督军府都算早的了,竟然才排到了第九。
不过章夫人性格还真是温柔,提起丈夫的小老婆理所当然,半点芥蒂都没有。
“干娘来看我,就够我高兴的了。”苏疏樾亲热地坐在了她旁边,章夫人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意,有几分的受宠若惊。
她本以为苏疏樾这样的时髦留学生,更喜欢跟陈莹她们打交道,但没想到她会热情对待她。
“我听说你在车站也遇到危险了,你身上没什么事吧?”说完,督军夫人想到这都过了几天,苏疏樾坐在这里的样子不像是有事,又开始笑容尴尬。
苏疏樾就像是没察觉:“不瞒干妈,我没受什么伤,这几天却一直都连着做噩梦。”
苏疏樾表情有些委屈,看着章夫人的神情带着对长辈的依赖,见状章夫人心也软了下来,感同身受说:“枪声的确吓人,当初我吓得一个月神不附体,还叫佣人去寺庙求神拜佛,给我要符水。”
“我恐怕也得许久才能忘了那天的发生的事。”苏疏樾拉出了脖子上系的红绳,让章夫人看她的如来佛玉坠,“这几天怕的紧,就带了玉坠,睡觉才稍微有底了些。”
说完扫到章夫人担忧的目光,咬了咬唇,“我不对,怎么跟干妈提起了这个,让干妈为我操心。”
“好孩子,你知道你身边没了长辈,还带着弟弟妹妹,你叫我一声干妈,你不嫌弃,就把害怕说给我听,别一个人闷着。”
章夫人温柔地拍了拍苏疏樾的手,见了她脆弱的神态,暂时忘了现在城里把她传的多厉害,就记得她是个父母双亡,还被叔婶联合外人欺负,带着弟弟妹妹的小姑娘。
不到二十在章夫人眼里可不是小姑娘。
苏疏樾用力点头,清澈的眼睛晶莹闪烁,挽着章夫人的手臂:“干妈……”
这声叫的章夫人心又软了软:“你也就比我家芸芸大几岁,她在家时每日都还少不了撒娇,偶尔还会跟弟弟妹妹吵嘴,辛苦你了……”
章秋鹤对结发夫妻还是有情意的,章夫人其实被护的挺好。虽然人人都说她这个正室夫人不得章秋鹤的喜欢,在章秋鹤面前说不上话。
特别章夫人盛州没多久时,还有一桩笑话。章秋鹤跟外国人应酬,带上了章夫人,那外国人要吻她的手,章夫人把手缩在了背后,后面因为害怕直接跑了。
从那以后基本不见章秋鹤带章夫人出门,人人都道督军夫人拿不出手。
但要是章秋鹤真把她视为无物,也不会跟她再生孩子,而且让她性格还那么柔弱善良。家里一大堆姨太太,她依然好端端的。
这些是苏疏樾跟章夫人说话间慢慢察觉,章夫人刚开始对她有些生疏,后面放松下来,就是个再和蔼不过的长辈。
并不是见不了市面的乡下女人,估计只是小时候家教太严,章秋鹤又不打算改造她,才一直都没习惯新事物。
跟外人应酬起来才有点怯。
两人聊了半天家里的事,章夫人听到苏疏樾要送妹妹去女子学校上学,道:“我的小女儿也在那个学校读书,若是有空让她们两个见见,彼此有个照应。”
苏疏樾当然愿意,点了点头:“蝶儿受了不少委屈,性格有些胆小,我就怕她找不到朋友一同玩。”
“我的小女儿倒不一样,从小就胆子大,就喜欢交朋友。”说起孩子,章夫人脸庞泛光,很高兴自己的孩子能有跟她完全不同的性格。
说起来章夫人所出的四个孩子,都不是饭桶。
两个儿子都在军校,大女儿章婉芸没出过国在盛州颇有名气,小女儿章婉瑜还小但听章夫人描述,应该也是个聪明孩子。
母亲聊起孩子就有说不完的话,章夫人本来是打算送了东西就走,没想到跟苏疏樾聊着喝完了一壶红茶,让时间不早了,才起身告辞。
“有了干妈的开解,我觉得心情好受多了。”
苏疏樾送章夫人上车,有些恋恋不舍。
“我有空就来看你,成厉住院,你一个人在家是爱想东想西。”
“该是我去看干妈才对,钢琴我也会一些,可以跟瑜瑜交流一下。”
“到时候带着你妹妹过来。”章夫人笑道。
两边的佣人见两人相处的那么好,表情都有些讶异,等送走了章夫人,宋管家不禁道:“姨太太有本事,督军夫人在盛州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平日不爱出门,也不爱跟盛州的夫人们应酬,没想到姨太太那么一会就与她熟了。”
提起章夫人,宋管家说的颇不为意,看来是受了传言影响,与其他人一样不把这个夫人当回事。
“这样也好。”
苏疏樾看着车渐渐消失,淡淡说了句。
别人可怜章夫人是正房夫人待遇不如姨太太,但就是这样她身上才没发生什么绑架事件。人人都知道章秋鹤看不上她,绑架她暗杀她都没用,所以她虽然是督军夫人,却比章秋鹤那些姨太太还安全。
“姨太太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宋管家疑惑地看向苏疏樾。
苏疏樾摇头:“今天没客了吧?”
“客是没了,但是……”宋管家神情犹豫,小心地打量苏疏樾的表情,“白家送了礼物过来。”
苏疏樾眼眸闪了闪,她之前跟吴孟帆说笑,说事后要恶心白家,送礼物去白家。后面舆论反转的差不多,她就派人送了礼,用霍成厉的名义,说是给白宣苓压惊,白家收了礼物,拖到现在才回了礼。
“送的都是什么?”
“多是些补药,主要还有一封信。”
看来让宋管家为难的就是这封信了,苏疏樾眨了眨眼,猜测道:“白小姐写的?”
“姨太太聪明过人。”宋管家松了口气顺利应当的把信给了苏疏樾,“要不要先拆开看看,确定没问题在封好给大人。”
霍成厉不在盛州的时候,苏疏樾处事干脆,但人还是客气的,如今霍成厉回了盛州,苏疏樾做事反而更雷厉风行,待人处事俨然霍公馆的女主人。
公馆的佣人也被她的架势给镇住了。
苏疏樾看着信上娟秀的字体,淡笑:“不了,给将军送过去吧。”
说完,见宋管家还是有口难言,苏疏樾挑眉:“还有事?”
“这儿还有几封信,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回的信是霍成厉红颜知己的,之前霍成厉受伤上报,就有几位小姐匿名在小报刊登担忧他的文章。
好玩的是,因为苏疏樾风头正盛,不少学生为了表示对苏疏樾的抱歉,弄清楚了这几个匿名的小姐是谁,就像是打擂台似的,在报纸上暗指她们品行不端,里里外外把人骂了遍。
没想到这就不登报,改送信。
苏疏樾接过靠在沙发上就全都拆开看了。
“大人从来没带过什么女人回公馆,我看这些女人就是见大人步步高升,想占便宜。”
信里面有委婉的,也有热情的,苏疏樾看了一会就没趣,也没说再封好,直接让宋管家派人连着白宣苓的信一起送到霍成厉那边。
一趟来回,宋管家再来见苏疏樾的时候喜笑颜开:“大人说明天请姨太太一同听戏。”
“听戏?”苏疏樾疑惑了下,想起了那叠信里面有一封,是之前她在戏班遇到的莺莺送的。
不过人家是特意为霍成厉排了一出戏,只想演给霍成厉看,也不知道霍成厉叫上她做什么。
“就是听戏,而且我听说那些信根本都送不到大人的手上,就送到了副官那里,副官看过了汇报给大人。”
苏疏樾兴致不高:“医院那边装电话了没,要是装电话了帮我去个话,我明日跟审计厅厅长夫人约好了见面。要是没装电话,就劳烦宋管家再派个人过去通知一声。”
“这……”宋管家就没过苏疏樾会不想见霍成厉,“姨太太要不要跟厅长夫人再约时间 ?”
苏疏樾摇头:“人家厅长夫人见我一个姨太太,我那好拿乔,你与将军报告就是,不过是看戏罢了,我不去又有什么阻碍。”
说完,苏疏樾回房休息,宋管家见她连亲自跟霍成厉说都懒得,忍不住头疼。
医院就是有电话,宋管家也不敢摇过去,只能托了驻守在公馆的军官去传达苏疏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