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自荐去教那丫头礼节?”刚才在议事殿他就想问了,但时机不对。
“为夫君解忧,不好吗?”
苍梧看向她,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妻子,但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或者说,他从没想过去了解她。
“夫君的事,就是紫藤的事,立后大典很重要,夫君还是多放些心在章程上,教授礼仪的事就交给紫藤和琳琅吧,夫君一切以王为中心,紫藤是知晓的,即便同意了立后,夫君也想亲自验证那姑娘是否有为后的品德和操守,所以想借着亲自教授礼仪接近那她,夫君可以放心,紫藤会替夫君仔细验证的。”
“你……知道?”他很讶异她会知道。
“夫君心中所想之事,紫藤岂会不知道。”她太了解他了,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
可这又能怎么样,明明离得如此近,却像隔了千层山。
她永远走不进他的心……
第372章 part 122 四小姐寄芙
清晨曙光乍现时,卜芥便出了门,到了战兽府门前,家仆有礼地将他迎进了府门。
族相白牙刚用完早膳,听到家仆通报后亲自迎接。
“大人,突然驾临,有失远迎!”
白牙与青杉黄桦一个年纪,但精气神很足,站如松柏,白发须眉飘拂下,倒显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境来,一身蓝衫干净整洁,可看出已穿了多年,朴素无华,他的为人也正是如此,绝对能担得上国士无双四个字,他眉目精锐,不怒自威,五官端正,既是战兽府的当家,妖力自是强大,因此年岁上看着要比黄桦年轻许多,五十来岁的模样,脸盘子极其红润。
“客气,客气,我也是早上散步路过这,想到好些时候没见你了,过来看看。”
“劳大人惦念了,请!”白牙比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步入正厅坐下,家仆很快送上了茶水,卜芥饮了一口茶,赞道:“这茶烹得好,香!”
“大人谬赞了,这是今年的春茶,比不得大人府中的。”
他是族相,再富贵也是臣,卜芥却是王族,犬妖族大王的王叔,所用所穿自是更高一等的。
卜芥放下茶杯后说道:“茶好有什么用,烹茶技艺了得才行,你这烹茶的家仆手艺好,劣茶能烹成好茶,不比我府里的那些酒囊饭袋,好茶都被烹成了劣茶。”他突然幽幽叹了口气,“你这茶喝在嘴里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何人?”
“琳琅啊!”
琳琅曾是他府中的总管,族中无人不知晓,而现今琳琅入了宫,成了雨默的贴身侍女,这事也没瞒着谁。
话题扯到这,卜芥拿起茶杯,隔着它偷偷瞅了一眼白牙。
来此就是要与他说魅罗立后的事,这立后之事是昨天定下的,族相却被蒙在鼓里,有些说不过去,太过单刀直入的话,有恐会引起他的不快,只得旁敲侧击了,且看白牙是否接招了。
白牙同样拿起了茶杯,提到琳琅时,他就隐隐明白了卜芥的目的。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哦,我就是想念琳琅,也不知道她在宫里好不好。”
“琳琅姑娘好不好,大人进宫一看不就知道了。”
他是犬妖王的王叔,想进宫随时都能进,不比他们这些臣子,进宫前还要通报。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也要见得到人啊,这丫头忙得很,比我还忙。”
白牙眸中闪出一道精光,一个贴身侍女能有多忙,再忙也不可能拂逆了他的旨意,这已经很明显了,要谈的不是琳琅,而是另有其人。
他心中也已有了答案,必是那个人类女子了。
近日,他听到不少传言,说是王将这女子藏进了自己的寝宫中,呵护备至,有意立其为后,但传言到底是传言,只要王一日不立后,谣言便不可信,他也听闻,昨日王宣了五长老和卜芥去了议事殿,有要事商谈,唯独自己被落下了。
这其中意味,他昨夜也思量过,只是战兽府一门忠烈,世世代代是忠君之臣,秉信王的命令就是一切,素来不会去揣度王的心思,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不必介怀知道的是早,还是晚,因此他并不恼恨昨日的事,但这并不代表他是愚忠,不会去辨别命令的好坏,其中一项就是立后。
立后对于族群是大事,人选极为重要,强妖之族必要有一个强大的王后,这是最基础的条件,而后是人品、操守、学识,再是容貌。
那人类女子可有这些条件?
强大,指的是妖力,人类女子自然不会有妖力,又何来的强大,但据闻那人类女子在须弥山上得到了神器,并成为了凶兽饕餮的主人,扭转了这一致命缺陷。
但……人品、操守、学识又如何?
这些他并不清楚,只因她藏在深宫中,从未见过,无从评判,只知晓她有一手好医术,与卜芥这个大巫师在伯仲之间,甚至有凌驾之势。
王若要立她为后……
白牙拧了拧眉毛,想起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即便此女有凶兽和神器,也绝对比不上芙儿,她才是王后最佳的人选。
“族相……族相……”卜芥见他拧眉深思了多时,不由提醒道。
白牙抬眼,拧在一起的眉毛未有松开,挤成了一条线。
“大人此来,可是要提王立后的事。”
卜芥暗松了口气,总算说出来了,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族相英明。”
“英明与否还是等大人开诚布公了再说吧。”
卜芥知道他已有了不快,立后之事兹事体大,除了长老的意见外,族相的意见也很重要,无法确定之时通常是投票制,少数服从多数,然这次立后,他这票却被全然无视了,肯定会心生不满。
“族相说的是,这王做事是有些莽撞了,卜芥在此先给族相赔个不是,但族相也不能全怪王,他年纪还轻,初尝情的滋味,难免急切了些,可是他也没有瞎胡闹,是深思熟虑过的,那女子……”
白牙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那女子如何?可有长才在身,能武,还是能文,行兵打仗的谋略如何?能否驾驭魔兽?大人可知?”
卜芥抖了抖眉毛,那丫头要会这些,他还用得着来吗,只能见招拆招了。
“族相,千万别小看她,长才是肯定有的,她发明的熏药箱,治好了族中不少咳疾患者,狼妖族的公主乐显自小患有哮喘之疾病,也是她在治,疗效颇佳,至于文武嘛……”他笑了笑,“族相,这人总会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你看,我不就是吗,疗伤治病行,上阵杀敌我肯定不如你,反过来你也一样,让你治病疗伤,你可会?”
“大人这是狡辩!一族之后,如何能不会武,如何能不擅行军布阵,若日后强敌降临,难道她还要龟缩在宫中受人保护不成?”
“此话差矣,行军布阵之法也是打小要学起的,她是人类,那轩辕界是个和平之世,没有我们这些打打杀杀,不用学这个,若是换位之处,怎知她不行?苍梧与你都是谋略大家,大可以抽些时间教教她,不妨事。至于你说日后强敌降临,她要受人保护的话,那就更不对了,饕餮和钟山神如今只听她的号令,若然有一日强敌来袭,能有几个强敌敌得过这两只凶兽?族相,你杞人忧天了。”
白牙冷笑,“凶兽又如何,行军打仗讲究的是战术,而不是莽夫行为,横冲直撞谁不会?再者,大人就敢保证凶兽能永远听她号令?她区区凡胎肉体,寿岁如何,又有几日可活?”
卜芥早知道他会拿出这个话柄,继续见招拆招道:““族相多虑了,凶兽认主是订了契约的,以血相融,至死方休,在她生时,断没有背主的可能,至于寿命……你不说,我也知道,的确是短处,但也未必全是坏的,也有好的。”
白牙嗤笑,“大人说尽了此女的好话,让臣倒是开了眼界了,看来对她是极为没满了!既然满意,又何须与我说这么多?”
“你是族相,自是要和你商讨的。”
“不是昨日,却是今日,大人好生看得起臣。”
“别动气,别动气,我不是赔不是了吗,王就是怕你不快,才让我亲来此,与你说的。”
“谢王厚爱,但大人说这寿命短有好处,是否信口雌黄了些?”
“哎,族相,你听我把话说完嘛……”
“大人请说,臣倒也听听大人有何见解。”
卜芥继续道:“寿命短,这为后之日也短,若她死了,难道族相认为王不会再娶?一直做个鳏夫?”
他不是要诅咒雨默,而是实在没话可辩了,不说这个,白牙怕是会和相熟的贵族一起进宫谏言。
果不其然,白牙怔住了。
卜芥趁机道:“族相的心思,我岂能不懂,你放心吧,断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牙握紧拳头,目色湛然的看着他,“大人的意思是……”
卜芥微笑,指了指外头,“族相的宝贝孙女好像回来了……”
话落,外头便响起了一声娇啼。
“爷爷,我回来了。”
随着声音进来一个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英气十足,一身黄杉衬得肌肤脂玉般的光洁莹润,那白上隐隐透出淡淡的红,如朝霞映雪,更使得她千娇百媚,她眸光澄净似月射寒江,两道秀致而英气的眉随着说话飘飞欲举的飞扬开来,如风中飞起的丝带。
她正是白牙最宠爱的孙女,战兽府的四小姐――寄芙。
白牙柔和了脸色,看向卜芥,心中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后不会只有一个,一个死了,还会再立一个,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他的芙儿刚成年,而那人类女子能活几年,即便能有百岁以上的寿命,也人老珠黄了,芙儿却依旧水嫩靓丽,加上她的身份,谋略,才干,到时族中还有哪个女子能与她比肩。
金姬之流不过是强弩之末,现在都吸引不到王,日后也不会有建树,她的芙儿就不同了,只要他这族相的位置屹立不倒,她就是王后的最佳人选。
只是芙儿的性子……
他暗暗叹了口气,太傲骨,非不愿做姬妾,若不是如此,她早就进宫去了,但如今也不算晚,犬妖族自古就有规矩,王后死后,必须马上立继后,不会再由姬妾开始。
第二任王后,通常会由五长老和族相选举,到时他就能将芙儿推举出去,卜芥刚才所言就是在提醒他,到时他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他是王叔,由他保举,这事还会不成吗?
这就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就是委屈了芙儿,要做继后,不是原配,日后祭礼,仍是要对那人类女子行三跪九叩之礼的,但也保不齐芙儿会深得王的喜爱,废了这层礼数。
想到此,他慈眉善目地笑了起来,迎向宝贝孙女。
“芙儿,回来了?”
“嗯!”
寄芙亲热地挽上他的胳膊,言道:“驯兽府送来了五只魔兽犬,今日空闲就亲自去试了试。”
“如何?”
“极好!我刚才想过了,阿黛的坐骑潜天伤势复发,再难驰骋沙场,也该功臣身退了,今日来的这几只刚好可以当替补,还有阿墨,他一直找不到称心的坐骑,今日让他也试了试,正巧有一匹合了他的心意,正好都换了。”
谈论起这些,她眼底的光芒便胜似星辰,灼得容貌更为美丽,叫人一见便能倾心。
“你看着办吧,那是你的队伍,自是你来做主,但换骑魔兽,需要时间磨合,你记得让阿黛阿墨多练练。”
“知道,这规矩芙儿不会忘。”
“嗯!”他拍了拍寄芙的手背,突然想起卜芥还在,忙道:“丫头,竟顾着和你说话,忘了还有贵客在。”
卜芥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战兽府的骑兵团是我族的胜战法宝,比我重要多了。”
寄芙赶忙微微一俯,脆声道:“寄芙眼拙,未有发现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大人!”她欢快地起了身,又道:“大人今日如何会来?”
“哦,和族相有些事要说。”